青山绿水惹巴拉

 向永号

惹巴拉，每一次相逢，都让人怦然心动。

择一晴日，驾车去惹巴拉。经过一段高速，然后在湖南最美公路上悠悠行驶。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风过面颊，神清气爽。

惹巴拉，“惹巴冲的故乡”，土家语的意思。惹巴冲是土家一个部落的首领，因居河之两岸以农耕为营生，故称谷王；惹巴拉，一个王逗留过的古寨，位于酉水的下游，坐落在湘西龙山县南边70公里处的捞车村。

下得车来，极目远眺，惹巴拉好似天上掉下的玉盘，被三座大山亲切地拥抱。峻峭的山岭奇形怪状，像跳跃的锦鲤，像躺卧的金龟，像酣睡的巨龙……。树林密布，郁郁葱葱，云蒸霞蔚，十分壮观。山势起伏不大，柔和舒缓，峰峦叠嶂，犹如连绵不断的画卷。幽静的丛林里，依稀可见名贵的黄柏、杜仲、黄连，白颈长尾雉、华南兔、松鼠或隐或现，透出机灵的模样。古木丛生，上百年的黄松、楠木、枫杨、金弹子，高大挺拔，姿影婆娑，童童如车盖。三座大山暖心地看着古寨孕育、出生、长大，忠诚地为古寨提供一种保护，增添几份静默之美。

青山脚下，古寨入口处，点缀着几方荷塘，寒冷吞噬了荷叶的风韵，寥寥几笔枯枝坚强地挺立，等候春光的抚慰。古朴的青石板路近在咫尺，谁家的小白狗蹿来蹿去，追逐蹦蹦跳跳的小鸟。雄鸡的打鸣声咯咯地传来，我四处张望，瞧见村民向鸡群抛食的背影。

望着峻美的青山，我不由得想起一个流传下来的规矩。很早以前，惹巴拉山林毁坏严重，加上地势坪坦，旱涝灾害接二连三，以致民不聊生。为了保护好这里的树木花草，减免天灾，首领惹巴冲与先辈们共同立了一个规矩，严禁乱砍树木，如因修屋砍一棵大树，就必须补栽三棵小树。谁不遵守，就把谁驱逐出去。后来，这个规矩演变成惹巴拉关于植树造林的村规民约。在悠长的岁月中，惹巴拉历经沧桑，几番沉浮，这个规矩都没有嬗变，被流光一点一点地融入人们的血脉，成为一代代惹巴拉人的自觉行为。

好山有好水。惹巴拉的水源于酉水的支流，没有九曲回肠，所以成不了万种风情；不是山长水阔，所以谈不上大气磅礴。她仪态端庄，温文尔雅，像情人的眼神，像母亲的胸膛，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岸边一株株杨柳，秀出婀娜多姿的身躯，在风中摇曳着。携上千丝万缕的爱恋，低下头，与河水耳鬓厮磨，平静如镜的水面泛起一层层羞涩的波光。这般含烟媚态，柔姿翩然，怎不叫人心荆摇动？静静地河码头，远去了昔日的繁华，已面目全非。有月光的夜晚，那翠翠、那狗、那木船、那老爷爷，就在码头边搁浅，喁喁私语，诉说沧桑离情。冬去春归，泳者众，漫步者云集，捣衣声声，水花四溅。鸟雀也赶热闹，成群结对地飞来，时而掠过水面，时而歇息岸边，啾啾鸟鸣，唤得河水春心绽放。徜徉河边，我激情得像一只鸟，像一条鱼，像一个快乐的王子，任心灵与水融为一体，格外地澄明平静，自然地产生一种情怀，体味水生万物的无限魅力。

惹巴拉的水先来自于两条河，一条洗车河，一条靛房河，两条河汇聚后形成捞车河，三河状如“人”形，在三山中穿流，形成了三山套三河，三河绕三寨的“八卦图”。三条秀丽的河托举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桥，凉亭桥始建于清光绪元年，成Y字形连接着三个自然村落。因毁于水患，凉亭桥2008年修葺一新，桥高五层，石木结构，亚洲最长，既有古典风采，又有现代神韵，展露无穷的魅力。绕惹巴拉一圈，游人渐渐地聚集，轻轻地在凉亭桥上走来走去，满脸挂着会心的微笑。他们亦如我一样，一到凉亭桥上，就久久不愿离去。呵，这醉心养眼的桥，风调雨顺的桥，谁个不流连忘返？恍若三叶轻舟停泊在静静流淌的河上，远处三面如镜的河水奏出轻柔的乐曲缓缓地流过来。河水激切地吻着岩石，鱼儿啪啪地欢跳。鸟儿也飞来，栖息在栏杆上，亲切地呼朋引伴。河风自有情趣，一会儿逗乐河水，一会儿撩拨鸟雀，看我发呆的样子，忍不住抚摸那张粗糙的脸。晚霞当空，凉亭桥倒映水中，似长虹卧波，鱼鸟争相戏虹，水波荡漾，泛起圈圈细碎的金光。

一人，一桥，一鱼，一鸟，还有清风，还有绿水。在凉亭桥上，我感到一身清爽，自在悠闲，万物溶化于心灵深处，忘却了凡尘，如入仙境。 “江流千里，是山痕寸寸，染成浓碧。两岸画眉声不断，催送蒲帆风急。叠石皴烟，明波蘸树，小李将军笔。飞来山雨，满船凉翠吹入……”，这是清代诗人陈沣描绘富春江的《江流千里》。惹巴拉，也有这样的美，她的美，如画如诗，悠远绵长……。

站在凉亭桥上，成片的土家民居扑入视野。有转角楼、四水屋等合体民居，有散居在河边的单体民居。吊脚楼小鸟依人，屋顶飞檐翘角，一栋栋、一排排、一簇簇，气势恢弘，油光锃亮，光彩照人。惹巴拉宫是惹巴冲的王宫，后靠形似锦鲤背的山峰，前朝凉亭桥，风通水转，视野开阔，巍峨壮观。传说中的惹巴拉宫有“七七四十九”栋宫殿楼房，雄极一时，后在你争我夺的硝烟中衰败倒塌，融入历史的尘埃。重修的宫殿古朴典雅，走进宫殿，庄严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仿佛谷王就在里面，在议事厅处理军政要务，在摆手堂举行盛大的“舍巴日”活动，在卫兵房视察卫兵的衣食住行。惹巴拉冲天楼是土家族的“楼王”，在酉水流域最高最大，瑰丽雄奇，是土家建筑的范本，其独特的设计风格，木料的修饰造型，转角处的启承转合，无不巧夺天工。

登上冲天楼，俯瞰惹巴拉，千年的历史裹挟着美丽与忧伤撞击心扉。惹巴拉，“中国土家第一古寨”，形成于商周，曾经是躲避战乱匪患的僻静之地，在纷乱的岁月中，以其坚韧终得偏安一隅。多少年来，在无休止的欲望面前，惹巴拉不被浮云遮望眼，醉心于淡泊宁静，青山依旧在，绿水恒长流，如一轮明月照彻古今。经年时光流转，惹巴拉更加美丽迷人，成为众人心仪之地，与她的子民们相依相偎，生生不息……

惹巴拉，惹巴拉，青山绿水惹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