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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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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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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自从六年前有了私家车以后,慢慢地很少去住宝鸡的房子了。2010年的冬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千阳岭隧道维修,千阳班车必须去陇县绕道才能到宝鸡老城区。宝鸡的房子就是那个时候找熟人装修的。

十年过去,虽说那会儿不懂,也不太操心,可这房子至今看起来很顺眼,除了是多层没有电梯,除了靠近西宝南线,临近马营街道吵闹,别的还真没啥弹嫌的。

真的很巧合,庚子年十月的最后一天,千阳岭隧道第二次大维修后通车,很多千阳人,即使没事,也要开车去看这洞子是如何旧貌换新颜。不干啥也去趟宝鸡,只为走走封堵半年多的隧洞。

人生没有几个十年,房子也一样。龙头生锈了,水管堵塞了,有灯不亮了,厨房的天然气也有好多年没有检修了,我专门提前预约了中燃宝鸡公司高新客服,排了一周队,好不容易排期在了今天。于是乎,我专门抽出一天闲时间,和老婆开车去叫人拾掇。

中国人干啥都爱寻关系,找人托人介绍的“熟人”,我也不能免俗。突然想起一次邂逅的一位搞装修的老板,翻到了他的电话和微信。我便打电话,让他找个手艺好的水电工,把我已经装修有十年的房子里面需要修理和更换的活儿干一下。

对门那家人,还是那么没素质,分明是欺负我们经常没人住,总把好多垃圾、废旧东西放到我家门口,好像故意恶心人,给人添堵。为此我和老婆、女儿那天顺道去物业投诉了一下。物业很圆滑,就像知道那家人难缠似的,很原则地说:“可以提醒一下,人家不听,我们也没办法。”老婆还在气囔囔地说这说那,我却已经看到了投诉的结果,下定了要自己登门告诫的念头。五十有二的年龄,我早已经不再急躁,更不会轻易激动,就这老婆还怕我和人家吵起来,要自己去说。我慢悠悠说道:“我办了三十年案子,给别人调解了那么多纠纷,怎么说,我还是会的,放心吧,不会造次的。”可惜敲了几次门,那家人不知是故意躲着,还是真的不在家,就是没人开门。这事就这样一直悬而未决。“看样子要么物业就没给说,要么说了这家人不起火色,如同对牛弹琴......”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后,望着门口那几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我在心底对自己说。

左岸新城小区当年在宝鸡所有小区里绝对算有档次的,无论绿化美化,无论物业服务,都数得上,叫得响。春来满园桃红柳绿,斜风细雨里,几只只燕子飞翔,夏季满池荷塘莲叶,静听一片蛙鸣悠扬,秋至满目橙黄橘绿,一阵阵丹桂飘香,三九闲坐亭榭楼台,尽情享受冬日暖阳。转眼已是十个春秋过去,荷塘残败破旧,池水浑浊不清,木桥残损断折。即使这样,也如同风韵犹存的美人儿,依稀可见当年的倩影风姿。就连门上的对联,也保留着当时一家人简单举行乔迁仪式时候,妹夫托一位名家写的那副,上好的宣纸,底纹质感可见,虽有两处残破,娟秀舒展的字迹完整清晰:左岸月色清如许,新城玉砌耀华堂。

媳妇单位团购这套房的那会儿,母亲得了脑梗,不停要在宝鸡住院治疗康复,家里经济正拮据不堪,她老人家似乎知道自己的病麻烦大,私下里劝我:我娃你不要管我看病,该买你就买,搭上这趟车不容易,有房了,娘我以后在宝鸡不用住店也就有住处了……可恨病魔无情,让母亲瘫痪不说,还要了她的命,不给我们尽孝的机会,不让母亲实现她在宝鸡住自己家里的愿望。母亲去世至今已十年有余,每每想起过往,我就泪眼模糊,我眼前浮现的总是她五十多岁时候,拍的一张照片里的模样:黑黑的头发,两眼望着我,表情自然,满脸慈善……每次想母亲的时候,“她”都会出来看着我,欲言又止,让我泪水涟涟,又给我无穷的力量。

要说这套房真正发挥作用,除了偶尔来宝鸡度假休闲,就是女儿高考时候,在宝鸡补习美术和钢琴,每周周末,我都要领着来宝鸡,在老文理学院学钢琴,在姜城中学补美术。女儿大学毕业后,为了参加招教考试,我给报了培训班,四十天时间,我和媳妇上班脱不开身,老爸在宝鸡陪孙女复习,晚上接送,白天做饭。功夫不负有心人,女儿通过了招教考试,已经做幼教四年了。这套房功不可没,老爸更是功不可没。

叮铃铃,门铃的响声惊醒了我的回忆,我知道,不是天然气公司的来了,就是水电工来了。接通门禁电话,开了单元门,我随即打开进户门,在门口探头往楼梯下张望。一看上来两个穿着黄色有标志衣服的小伙,“中燃宝鸡公司”几个字在上面清清楚楚,做了最好的介绍。我将来人领进厨房,简单说明了天然气已经五六年没检修了,虽说没有燃气泄露的情况,赶紧检修一下,把管子全部换成最新的防爆管是当务之急。我以为他们要三下五除二立即开工,其中一个瘦削但很精干的小伙略微沉思了一下,说:“你这下来大概得700多块,工时费300,材料费最少得400”。我毫不犹豫地说:“该花的钱就花,这个没啥含糊的”,那小伙见我如此坚决干脆,就笑眯眯说:“这管子1米100,还有其他辅材,见算就是这么多”。我说“没事,这是必须花费的,你们把活儿干好就行了,我这给你们泡茶发烟”。另一个小伙抢先说:“不客气叔,烟没人抽,茶可以泡”。

就这么说着话,喝着茶,我也不能一直在那里站着或盯着看,就去打扫卫生了,还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会儿电视。

等我估摸快好的时候,还没进去看,那个瘦一点,主施工的小伙问:“叔,你家天然气灶头是不是一直好着?”我急忙走过去,问:“怎么了,是不是坏了?“应该不是的,我刚换管子时候,不小心把左边灶头的点火装置碰坏了”。我顺手拧开右边灶头点火开关,一圈蓝火蹭一下蹿了上来,接着拧左边开关,光是砰砰响,不起火苗。没等我再说话,那个瘦小伙说:“抱歉,稍等完了后,我负责叫人给你换个点火针,费用我们负担。”我说:“那好那好”。

坐在客厅沙发喝茶,等收拾天然气灶头的师傅时,我就在一直想,我一开始就给他们说这房子装修十年了,天然气一直没检修。刚才我在客厅、阳台忙活,也根本看不到他们在厨房做什么。十年的灶头点不着火应该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他们不说,走了后,我又不做饭,不会点天然气灶,也就不会发现有啥问题。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想到是他们施工碰坏的,只会认为年久不用,可能坏了,自己叫人收拾好。

过了四十多分钟,他们叫人来换了点火针,又砰砰砰演示了几次点火成功,给来人付了100元费用的时候,我心底感觉暖暖的,不禁感慨:“世上还是有诚信的好人多啊!”,不由得对他们,尤其那个瘦小伙肃然起敬,赶紧问:“师傅贵姓,我要给你们点赞,活儿干得漂亮,服务态度也好,人也真诚”。他们边笑着收了我微信转账的钱,一边说:“应该的,应该的叔”,出了门下楼梯的时候,那个小伙转回头,又说:“还有很多人家等着呢,得赶紧走”,留给我一个急匆匆下楼的背影。

接下来换龙头、水阀,换客厅卫生间门口吸顶灯,更费时间。我耐心地配合朋友介绍来的水电工和联系人,帮忙给搬来床头柜,上面再放个凳子,以便高处作业,几次下楼买水电配件:龙头、软管、吸顶灯等等,时间一点也不觉得慢。约么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龙头换了,角阀换了,灯换了,也亮了......

忙完这一切,我步履轻快,下楼去吃饭。沿着荷花池,右转左拐,在北门口,物业办公的那个地方,小桥流水,木板石凳,两只白鹅,一动不动,宛如两个汉白玉的鹅雕像,瓷白瓷白,气质高雅,神情高贵。两只大鹅在沐浴冬日难得的暖阳,把自己变成了两尊不是冰雕胜似冰雕的模样。

十年,这是多么美好浪漫也是多么富有哲理和沧桑感觉的数字,在这十年里,发生了多少与这个住处有关的事情啊。

人出出进进,风吹吹停停,我突然肚子好饿,赶紧趁别人进小区门,一侧身出了北门,大步流星奔向旁边的周秦食府,老婆和女儿在那儿等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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