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铎
网站用户
多年以前，我和女孩小Z有过一段密切接触，甚至产生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感。但是，随着她后来意外离开，这种可能继续发展的关系戛然而止，我们最终成了彼此的人生过客。
小Z是南方姑娘，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到北方的J市谋生，而且一来就是数年。为此，自小在江南水乡生活的她，很快适应北方干旱少雨的自然环境，甚至面对霜风雪雨的寒冷，她也感觉渐渐不在话下。不过，她却极喜欢下雪，因为南方很少看到冬日飘雪的美景。
在北方这些年，小Z颇为不易。作为某小型灯具厂外派销售代表，她在经理带领下，负责推销产品。当时，来自南方的厂商特多，且均有销售代表驻守此地，同类产品间的竞争，已到白热化程度。本地商家坐拥地理优势，对外来销售商形成极大威胁。
小Z所在工厂生产的灯具极为普通，几乎所有楼层都会采用，如常见的“安全出口”等。按说此类产品市场需求量大，商机随处可见，挣钱会极容易。但因产品价格便宜、技术含量低，生产厂家和销售人员又特别多，所以利润非常微小。诸多不利因素，影响小Z团队的销售，并未如原想象中那般良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温润的气候极易造就美女。小Z外形瘦弱单薄，身材苗条纤细，皮肤细腻白晳，头发黝黑且长，属于典型南方姑娘。清风拂来，黑发微微飞扬，颇有古典美女意韵，让人不由想起更早年代流行的歌曲——“黑头发飘起来飘起来，闪着光追着风流动着爱……”那是1990年北京举办亚运会，红极一时的歌星杭天琪演唱的歌曲——《黑头发飘起来》。
小Z工作非常拼命，尤其上门送货时，常独自带着许多产品。长距离携带批量货物，即便壮汉都觉头疼，小Z却可独自承担。为了工作方便，小Z使用普通话和大家交流沟通，不过时常夹杂南方口音，尽管不是特别流利，但是听来颇有味道。
当初如何与小Z建立联系，如今已然忘却。不过，大体推算起来，应是通过网络结识。那时网络聊天刚流行，这种新型交流形式，吸引诸多网络爱好者参与其中。聊天达到一定程度，双方感觉可以彼此信任，戒备警惕逐流解除，便易产生见面结识的欲望。彼时我们的相识，也是这样的流程。
至于当时如何提议，聊过一些什么，现在已然回忆不起。不过，肯定聊到美食话题，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相约去烧烤铺吃烤羊肉串。起初约定H小区，这里位于J市中心位置，每当夜晚来临，便开始烟雾缭绕，一直持续到深夜，成为城市独特的风景。但是，走我们到半路，却在一个偏僻幽静地方，意外发现一家烧烤摊点。第一次相见，不愿在路上耗时太多，毕竟这段时间说什么，我们心中没有数。若将可讲的话讲完，等坐下来聊天时，还有什么话题呢？
那是一个圆月不在、繁星满天的夜晚，天色略显幽暗，距离稍远便看不清对面何人，即便有路灯照耀，也很难准确分辨。青年男女首次会面，怎可随意盯视、看个没完没了！我没有目不转睛盯着小Z，她也不好一直看我。当然，完全没有眼睛交流，将对方视为路人，似乎也不妥当。
城市道路车水马龙，回家的人行色匆匆，我们脚下迈出的每一步，都倍觉艰难，甚至双腿也变得沉重不堪。一前一后行走，似乎有些生疏，二人并肩前进，好像又显暧昧，毕竟我们关系并不亲密。为了打破尴尬处境，小Z微笑着询问一定要去H小区？
小Z如此询问，让人感觉黑暗中突然看到光明，倍感苦恼的我立即予以回应，提出如果不想去、可就近找个地方的建议。因为二人有了对话，所以能光明正大观察对方。我看到小Z微微点头，脸上挂着羞涩微笑。黑夜中的笑容，居然如此迷人，我不由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呢？她为何对着我笑？显而易见，她不可能是在嘲笑。那是一种礼貌性微笑？还是一种习惯性微笑？她对每个人都这样？还是只对我如此？
“你在J市生活多年，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你推荐附近的地方吧！不一定特别好，坐下能聊天就行。”或许小Z明白，我处境尴尬，所以主动挑起话题。不过，她如此说，等于再次向我抛出难题。尽管在J市生活得更久，但因为平时不常出门，所以对哪里有好吃的餐馆，哪里有好玩的事情，哪里有好看的风景，我完全搞不清楚。只是我不肯点破真相，勉强支撑局面。略作思索后，我点头说：“往前面走走看！”
这样的话等于不确定，小Z或许不太放心，于是追问前面会有餐馆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未置可否。迈着缓慢步伐，继续往前行走。看我不再说话，小Z也不知说啥才好，于是闭嘴不再吭声。但是，这种状态让人感觉沉闷，我心中不喜欢，小Z也不愿看到。看到我欲言又止，她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这里的人，特别喜欢烧烤呢？”
咦？这个姑娘怎会如此多的问题，而且专问我答不上来的事情。为了掩饰尴尬与无知，我赶紧打了一个马虎眼：“或许就是一种习惯！你喜欢吃烧烤吗？以前经常吃吗？”
嘻嘻。她又笑了，那张并不算特别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更加精致、迷人。小Z似乎来了兴致，她回答说：“我们以前不怎么吃，或者说根本没有见过这种吃法。来到这里后，刘总带我出来吃过几次，总体感觉还可以，我以为你们喜欢吃，所以如此提议。”
“刘总？刘总是谁？”我的警惕性骤然出现，不由提出疑问。
“哦，就是我的领导啊。我们团队的经理，我习惯称呼他刘总。”原来如此，但是……
那个从未谋面的小Z的领导，我突然感觉有些讨厌。然而回想到小Z刚才的答话，我心里又有一股暖流涌出，感觉颇为受用。小Z以为我喜欢，所以提议吃烧烤，没把个人喜好放在前，这种做法颇出人意料。
自从开始对话，尴尬突然消失，不经意产生的紧张情绪，似乎减弱或悄然不见。没有外在压力，我的话也明显多起来。
“你们来J市几年了？”
“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不过头年是冬天来的。严格地讲，截止目前，还不满两年。所以，对这里完全不熟。”小Z似乎在回忆过往，又好像在解释什么。我不是一个擅长沟通交流的男人，尤其遇到不懂的事情时，基本以沉默应对。小Z大概猜到这些，她接着调皮地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的问题？”我突然感觉发懵，她提了什么问题？
“就是问你喜不喜欢吃烧烤！”
我惭愧地朝后脑勺拍了一掌，怎么如此健忘。无论马虎或不重视，如此做事特不礼貌，首次约见女孩子，出现如此失误，真是不可原谅。
“我嘛，当然喜欢吃。不过和你一样，以前也不怎么吃，或者说根本没如此吃过。”
“你老家不这样吃？”因为网络有过交流，小Z知道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是毕业后留在此地工作的外来者。对于这个问题，我依然不能完全确定，因为自小读书，对社会事知之甚少。
片刻沉默之后，我意识到：事到如今，倘若再不回答，交流又将卡壳。但我不想如实回答，于是解释说：“应该不这样吃，因为我没见过。我老家多为烹炒，当然也有蒸肉。”此时，一个声音仿佛在耳畔回响：“真可笑，你很少出门，怎么可能看到。凡事没有经历，怎能清楚知晓”我不禁有些汗颜，幸亏相约在傍晚，否则让人看到涨红的丑脸，岂不更加难为情！
“不过，我感觉，烧烤虽然源于草原，但应从城市开始流行。农村较为少见，你家乡在农村，肯定不常遇到。”我再次感觉小Z的善解人意，不由侧过脸来，大胆盯着她认真端详。小Z也明显勇敢起来，丝毫不畏惧异性热烈的目光，而是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情凝视面前的我，面容含着微笑，眼里充满善意。
有种理论说异性对视超过五秒，应能互生好感。当然，我们首次对视，应该不下于五秒，心中感觉相当美好。现实，仍由小Z打破僵局，她扑哧一声笑了，接着说：“怎么样，我长相好看吗？”
此时，我突然意识到，长时间盯着人看，显然不太礼貌。但是，应该如何回应？严格地讲，虽然小Z属于南方姑娘，但是并无特别惊艳的容貌。只是如果迟迟不予答复，差不多等于否定对方。我连忙笑着说：“当然好看，而且非常漂亮。”
或许因为有人夸奖，小Z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嘴角虽然受到有意压制，但是无法掩饰上扬的状态。“谢谢Y老师，我知道自己长相一般。不过，女孩子大多喜欢听到有人夸自己漂亮。Y老师夸我漂亮，让人感觉非常开心。”恰在此时，空中刮过一阵微风，掠起小Z的长发。迎风飘扬的黑发，即使在黑夜之中，也显得异常迷人，似乎无形中加重了小Z的美。
此时，不宜就此问题继续深入探讨。我琢磨着转移话题，但又一时不知应该说啥，于是扭头四处巡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在不太远处，一个小餐馆赫然屹立眼前。瞬间，我知道如何转移话题，于是开口说道：“看，那边有个小餐馆，写着烤羊肉串，要不然咱们去那里？”
此时，一辆汽车驶来，又自我们身旁驶过。小Z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站在原地，按我所指方向扭头察看。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念道：“家常菜馆。嗯，确实写着烤羊肉串，看样子餐馆不大。不过这样也挺好，顾客不会太多，应该比较幽静。行，咱们就去那里。”
黑夜中的路灯，散发出昏暗的光线，虽然不甚明亮，但足以照亮行人脚下的路。小Z不仅善解人意，而且特会给人台阶。我对她的好感，不由再次增加。我们进入餐馆，立即受到店主热情欢迎。小餐馆客源少，让他们颇觉尴尬，好不容易迎来顾客，如因服务不到位，让客人感觉不爽而愤然离开，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生意！坐下之后，店主手持记录小本，询问我们吃些什么。同时，一份简易菜谱递向我们。我伸手接下，接着转给小Z，非常客气地请她来点菜。
面对此情此景，小Z显然不太适应，眼神略略有些慌乱。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调整状态。“还是你点吧，我不太了解你的口味和习惯，我从来不挑食，吃什么都行，你不必有压力，随便点就行。”小Z如此推脱，不肯点菜，最终还是把权力交给我。
因为初次见面，我不再过多谦让，于是也不看菜谱，张口便说：“一盘毛豆，一盘花生，四十串羊肉。另外，再来六只烤虾，十串板筋。”说到这儿，我转头看着小Z，接着问她，“要不然先要这些，不够吃了咱们再点？”不待小Z回答，我又转脸问道：“如果不够吃，后面还能再要？”
“当然可以，想吃什么随时点。”弯腰以示恭敬的店主，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眼神却突然露出一丝亮光。商家怎会拒绝顾客继续点餐！
等我再次面对小Z时，发现她正含情脉脉、一脸笑意地凝视着我。店主离开后，小Z立即兴奋起来，马上向我提问：“Y老师，什么是毛豆？”什么是毛豆，这个问题没有想过，不过第一次接触这种食物时，我只知道在自己老家，乡亲们都叫它黄豆。本地人为何称毛豆，还真没有求证。当然，我不会承认自己不清楚，于是解释说道：因为它身上长了许多毛，所以叫毛豆。其实在我老家，大家叫它黄豆。话音刚落，店主端着盘子走来，放下后仍以他惯有的笑容面向我们，非常客气地说：羊肉串等马上就好，你们先吃这个。
向店主表示感谢后，我转头发现，小Z正将脑袋努力伸向盘子，眼睛眨也不眨，原来她在认真观察食品。大约半分钟后，她抬起头称赞说：咦，你说的挺有道理，毛豆身上真的长了好多毛绒绒的东西。听了她的话，我心里美滋滋的，瞬间感觉有些自豪。当然，心中也暗自庆幸——如此蒙也能得到认可。但是，我不能揭穿此事，于是提议说：“来，咱们尝尝毛豆和花生味道如何？”毛豆完全水煮，没有任何味道，花生经过盐水浸泡，略微有些咸，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世上有些事情，当你认为对时，别人却认为未必。我的判断与小Z也有不同，她一边吃一边说：“嗯，毛豆非常嫩，吃起来口感很好，花生咸淡适宜，而且煮得也筋道。”这么粗糙、简易的食物，她居然能找到合适词汇描绘、夸奖。我心中暗自怀疑，她是否如自己所说：文凭不高，文化不深，知识不多。
餐馆客人极少，只有在距离我们较远处，一张餐桌旁坐着一家三口，小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夫妇二人似乎正探讨问题，并不怎么吃食物。远处马路边，灯光有些昏暗，但是能够照亮行人脚下的路。空中刮起微风，将餐馆烧烤泛起的烟雾吹来，一种久违的味道沁入心脾。小Z满头秀发，发梢在风中微微扬起，使得静坐着的她，有一种动感的美丽。小Z依然一脸笑意，似乎非常满足，食物其实并不怎么吃，偶尔拾起花生或毛豆，剥去外壳，将果仁含在嘴中，慢慢咀嚼。看着颇为文雅，当然也感觉出拘谨。
当天夜晚，由于天气转凉，小Z穿着长裤，极淡的咖啡色，或是新做的衣服，抑或旧衣服经过熨烫，显得异常笔挺。饭馆餐桌不高，我们坐着马扎，吃饭喝水刚刚好。一种姿势久坐，会有不舒适感，小Z将腿向前微伸，纤细而又修长。其实她个头并不高，一米六三左右，通体上下没有赘肉，当然并不单薄，或者说身材凹凸有致、恰到好处。小Z发现我在观察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予以阻止、也不再次发问，似有意展示身材，任由人浏览欣赏。她心中明白，既然同意相见，自然要看和被看。
那天晚上，我们随意地聊，又随意地吃，彼此没有任何陌生感，如沐春风一般，也正因为这种感觉，才促成我们后面多次相约。小Z是个极好的听众，每当我说话时，她就瞪大眼睛出神地看着我，好像在极认真听讲，又好像在极仔细端详，却让人感觉不出任何不适，更不可能让人觉着被侵犯。而当我的话讲完，或者一个话题说完，小Z又能恰到好处提出新问题，使得聊天能继续进行下去，而她则可以再次沉浸于听讲的享受之中。平时，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在小Z面前，突然变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知识似乎也显得渊博起来。
那天，我们聊家长里短，各自情况及家庭组成等，我知道她家没有兄弟，她弄清楚我家没有姐妹，我明白她跟着外婆长大，她了解我和爷爷奶奶关系紧密。我们这样淡淡地聊啊聊，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没有刻意打听什么，也没有表露对某事、某些问题的特别兴趣，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夜色越来越深，旁边一家三口，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小餐馆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其他顾客。尽管店家无任何厌恶反感的表示，也没表露出要撵我们离开的情绪，但我们知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二人所去方向不同，我向南走，她往北去。对于男人而言，送女孩子回家，自是应当应份的事情，当我提出此建议时，小Z断然拒绝。
她说：“咱们就此分开各自返回，因为方向不同，你要是送我，还得往回赶路，太耽误时间，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只是，无论我再三坚持，小Z都不肯松口答应。
各自回去过了些日子，我们似乎陷入僵局，彼此没有任何信息来往。正当准备将心思重新投入工作时，我突然收到小Z发来的信息：“Y老师，你上次请吃羊肉串，我心里一直记着。本周六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以感谢你的盛情美意。”
看到信息，我的思绪瞬间凌乱。首次见面感受到小Z的好，此刻一股脑儿全都重现脑海。一个女孩居然回请男生吃饭，这种情况非常少见，至少我没遇到。阅读手机信息，心中异常激动，我应立即表现出应有的热情。想到这些，我马上深呼吸，调整情绪和心态，接着在手机上输入一行文字：周六有时间，还是我来请你。因为最近几天工作特别忙，要不然早就联系你了。
此刻，我选择用谎言掩饰无知。
周六如约而至，我们再次相聚。一个从未去过的小餐馆，典雅精致幽静，装修风格古色古香，店名用电脑版行书字体镌刻：湘乡菜馆。毫无疑问，店主定是湖南人。我心中诧异，一位浙籍女孩儿，怎会选择湖南菜馆？自从上次会面，我更深入地了解了小Z，知道她出生于Z省，工作于G省，如今又来到北方的J市。当然，我没有立即抛出该问题。平时，无论事情如何着急，我从不随便提问，总希望找到合适机会，感觉水到渠成了，再巧妙自然地将问题摆出来。但是如此处理，往往抓不住时机，以至常弄巧成拙。
一个中年妇女负责迎接顾客，看样子应是餐馆服务员，她把我们引到合适位置坐下。当然，位置由我们选择，她只是按顾客要求和意愿做好推荐工作。中年妇女熟练递来菜谱，我接过转给小Z，朗声说道：“上次我点菜，今天你来点。这里以前没来过，对饭店不了解。”这次小Z没有推辞，而是笑着接过菜谱。她的行动表明，她已做好一切准备。
炒菜很快端上桌面，一盘辣椒炒肉，向上升腾着蒸气，伴着浓浓的辣椒刺鼻气味；一盘土豆丝，金黄的土豆丝，掩盖不住鲜红的辣椒片儿；还有一碗汤，叫不上名子，有肉丸子，有粉丝，有青菜沫儿，当然少不了辣椒。另外，还有两份小碗米饭，分别放在我们面前。小Z喜滋滋地说：“今天请你吃湘菜，不是一般地辣，不知你能否吃得惯。”听到她如此说，我逞强好胜之心陡然升起，默默在心中说：我从小吃辣椒长大，这点儿辣椒算得了什么。
早在读初中时，学校食堂只卖饭不卖菜，学生周天回家返校常自带咸菜，辣椒便是其中之一。上课听讲犯困，用吃饭的铁勺挖出一块辣椒，趁老师没有发现，迅速塞进嘴里。强烈刺激性辣感，可以瞬间将困意轻松驱走。当我讲了这些情况后，小Z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却表露出一脸歉意，她接着说：“忘了提前征求你的意见，却直接将你约到这里，准备有些不够充分。幸亏你不怕辣，要不然我岂不白请客了，或者说请客诚意不够。”
为了证明不怕辣，我从盘中夹起一片最大的辣椒，一下塞进口中。咦！真够刺激。那个瞬间，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辣椒。原来，初中所吃的家乡辣椒，在湖南菜馆的辣椒面前，恐怕连孙辈都达不到。但是，逞强的话已然出口，即便把人辣翻在地，也不能轻易认输。小Z关切地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是不是特辣？”此时根本无法答话，我的嘴巴已完全失去知觉，根本不受大脑支配。虽然瞧出其中端睨，小Z却没把话挑明，而是转移话题，垂首低声提议：“咱们尝尝这家餐馆米饭做的如何？南方稻米产量高，吃着特别香，不知道这里的米是不是来自南方。”
如此提议，简直太贴心，来得也太及时，我连忙用筷子剜起大块米饭，迅速塞进嘴巴。不知是适应了辣味，还是米饭使辣味减弱，刚才突然产生要站起蹦跳的感觉，被快速压制下去。连续吃了几口米饭，我才完全缓过劲来，此时已不好继续充当好汉，于是自嘲说道：“湖南辣椒真辣，比我家的辣椒厉害，差一点就降不住了。”
死鸭子嘴硬。对于我的不肯认输，小Z听罢只是嘻嘻一笑，接着说：“我今天是第二次来吃，上次来的时候，也感觉不会太辣，结果吃后辣得我，直想跪地求饶。只是辣椒不会饶人，无奈之下只好忍着。不过，辣劲过后反而忘不了，老想着来再吃一次。这不，今天就约你前来品尝了。”
心中又是一阵不爽。她和经理一同前来？她在怀念吃辣椒的感觉，还是惦记陪她一起体验辣味的人呢？倘若二者皆不是，那么她和谁一起来的呢？小Z不会知道我的想法，仍继续讲述自己的人生体验和亲身经历：“这里我认识人不多，只有几个同行姐妹较为熟悉，就是她们带我来的，其中一个就是湖南人。”
我心中一沉，怎么又错了？口中却不自觉地问：“不是和你的经理一起来吗？”
“他？那个坏家伙，出门从来不带人，我一向都是自己找饭吃。”
席间，我们一边品尝一边闲聊。小Z问题似乎很多，不停地向我打听本地特色，美食、美景，甚至美女。美食于我而言，不太在行，说不出个一二三，只好吱吱唔唔应付过去，小Z并不深究。若说没有非常特别、让人品后无法忘记的美食，她便不再继续追问。世上这样的地区大概也不太多，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有类似的金字招牌。至于说美女，当然属于调侃的话，我所见不多，总结不出具体特点，于是推脱说自己所知不多。当然，此时承认无知，于自己而言，只能增分，不会减分。心中满意的小Z，于是也不再往下追问。
至于美景，在此生活多年，总算知道几处。当我提到有山时，小Z便说愿去爬山，以察看辨别此山，与自己老家的山有无区别。她自小在姥姥家长大，那里群山环绕，苍松翠柏，密林成荫，放眼望去，满眼皆绿。当然，这些均是小Z描述小时候的生长环境。当我说到有河时，小Z更加兴奋，她张大嘴巴叫道：Y老师，咱们抽空去看黄河吧！我还从没见过黄河呢！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大多与黄河及其流过区域有关。湘乡辣味还没品完，后续拟去目的地已然确定。我们相约合适的周日，驱车前去观看、游览黄河。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们到达约好地点。小Z开门上车，朝我嫣然一笑。此情此景，不由令人心旌神摇。只是，一切情愫只能暂压心底。马达声响，车辆疾驶，我们朝着伟大母亲河——黄河进发。那时，沿黄公园不成气候，略显破败萧条。不过，我们目标不在于此，并未予以更多关注，因此丝毫不减游览黄河的兴致。车辆停放在河堤上，这里不是主干道，平时少有车辆通行，驱车来到此处的人，多为游览黄河的游客，不必担心因违章而被张贴罚单。
黄河水位较低，七拧八拐的河道极窄，流淌着混浊的河水。比起老家的三家河河道，黄河略显渺小，甚至没有它宽。三家河在哪里？准确描绘其位置，可能要绕几道弯。长江最大支流为汉水，汉水有个支流叫白河，白河也有条支流，被人们称作清水河，清水河的支流之一才是三家河。当我详细描述此种情况后，小Z不由张大嘴巴惊呼：我的天啊，黄河还没有长江的重重孙子宽呢！多亏她能想出这种对比关系。黄河流经黄土高原，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因此得名黄河。呈现于我们眼前的黄河，除了气势减弱许多之外，其他没有太大改变，或许正值枯水季，水流较为平缓。当听说每年都有人葬身黄河后，小Z不由伸了伸舌头，作极吃惊状。但她又不太相信，接着质疑道：“这里的水不急，应该也不深，怎可能淹死人？”
但是，我们走到河水近旁湿地时，小Z才慢慢明白过来。那次，也是我首次近距离接触黄河，和小Z同时了解黄河杀人于无形的真正秘密。原来，黄河河滩远看非常干燥，站上来回踩踏便会发现，那些原本已经风干的泥土，开始慢慢变软，继而会有水渍浸出，倘若逗留时间过久，便有陷进去拔不出脚的危险。干燥地方已然如此，那么流水经过之处，是不是踩踏过去，便会很快陷进去呢？我们不敢尝试，于是向后撤退，于流水较远处站定。为了检验是否仍有危险，我们按照刚才动作继续踩踏，尽管时间较此前稍长，却仍能出现土壤变软浸水的状况，不过下陷速度缓慢许多。至此，我们才完全明白，这个地方相对安全。
顺流水而来的泥沙沉淀下来，逐年抬高黄河河床，但人类不能让河水四处奔流，于是在两岸筑起高高河堤。这样一来，黄河河床依然地势低凹，顺着河床快速流动的空气，形成让人感觉气势极大的河风。流动速度极快的空气，受到阳光曝晒后，顺河水流势肆意游荡，无法保持其固有热度。因此，站在河床干燥地面之上，丝毫感觉不到闷热。整日闷头坐在封闭的高楼大厦内，突然外出亲近大自然，怎不让人心情愉快。站在有着数万年生命的黄河之上，置身于杀人于无形的河床之中，却没有任何不安全的恐惧感，怎不让人心潮澎湃。此时，突然想到一个故事，我于是开玩笑说：“小Z，如果黄河河伯要娶媳妇，你嫁给他怎么样？”
“河伯肯定会很不高兴，他那么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哪能娶我这种丑女当媳妇！”
“虽然河伯已经好几万岁，但是以往所娶皆为北方姑娘，他绝对没有见过南方女孩！你嫁过去，他肯定特别喜欢。”
“不管多大岁数，只有喜欢就很好。只是我特别担心，万一遇到铁面无私的西门大人，这件事岂不无法成行，你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更不妙的是，河伯究竟是否喜欢南方女孩，西门豹甚至会让你亲自去求证。”听了小Z如此回复，我不由哈哈大笑。
因为学历不高，小Z常说自己学习不好，知识面极窄，知道的极少，基本相当于文盲。但是，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她却用幽默风趣的语言，明确无误地告诉我，她知道这个典故。不但如此，她还能照我的话，将玩笑继续开下去。女人如此可爱，怎不让人如沐春风！
游览黄河结束离开时，我们再次相约下次活动——爬山。下次相聚目的地，是这座城市有名的青山。平时大家都比较忙，间隔好长时间，我们才实现这个愿望。
青山矗立城区，完全对市民开放，只要个人有时间，可以随时自由出入。这种人性化管理，这种无利益驱动的所在，特别受到广大市民喜欢和热爱。也正因为此，不管何时前来，均能遇到诸多热爱生活的人，他们在此练习舞蹈、演唱歌曲、锻炼身体，全身心地投入到与大自然的亲近中。
满山苍松翠柏，郁郁葱葱，举目四处望去，满眼皆绿。一阵清风拂过，枝叶同向摇摆。风筝空中高悬，时而四处漂浮，形状各式各样。那些无法看清的丝线，牢牢牵着它们，可以静止在空中，又可以自由飞翔，还可以向上不断攀升。
小Z瞪着美丽的大眼睛，不停地东瞅西望。秀美迷人的碧山丛林，使得她完全陶醉。看到一双双、一对对年轻人在山路奔跑，小Z也想如此，只是跑了几步便又停下。她大概想起了什么，只是不再像以往那样，毫不保留地讲出来，她也学会了沉默。
山势海拔不高，爬到顶点毫不费劲。快速攀至山顶的我们，甚至没有发喘。朝着太阳所在方向望去，小Z有了新的发现，在没去过的位置，有些设施与众不同。她再次打开话匣子，向我提问：“Y老师，那个方向好像有些东西，快来看看是什么？”我顺着小Z手指方向望去，原来是一个又一个略微发白的小丘。
此前曾去过那里，听到小Z询问，我立即反应过来，于是回答说：“哦，那些是烈士坟墓。革命战争时期，攻打这座城市，战斗异常惨烈，许多年轻的解放军，不怕牺牲、冲锋陷阵，直至倒在敌人枪炮之下。这些英勇的革命战士，虽然没有魂归故里，但是被埋葬在青山深处，有了苍松翠柏相伴，有了国家和人民纪念，他们应该会含笑九泉。”
听到如此饱含深情地解说，小Z好像受到感染，自觉朝那边深深鞠了一躬，神态颇为庄重。我不由好奇地问：“你这是干嘛呢？”
“我在向革命烈士鞠躬！正因为他们的英勇牺牲，才换来今天的和平安定，我们才有机会来到这座青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登高望远。”或许因为过于激动，小Z眼圈儿有些温润，说话语气也明显与平时有所不同。尽管她极力克制情绪，但我日常较为敏感，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因为视线自然转移，所以伤感和情绪很快消失，替代它们的，仍然是此前的快乐，那种感觉才是我们最初的愿望，而突然产生的变化，不过是彼时一个小插曲罢了。烈士坟墓完全脱离视线，看不到它们，便不再影响我们的情绪，或使我们生发新的感触。
我的老毛病突然又犯了，再次开起小Z的玩笑：“小Z，将来你要是死了，把你也埋在这里吧！”无人愿听不吉利的话，年轻女孩子自然也不例外。小Z不解地看我一眼，似乎诧异我为何想到这些，又为何如此说话。不过，她的领悟能力极强，反应也特别快，接着淡淡一笑，微微地说：“这里都是革命烈士，将他们埋在这里，是国家给予他们的政治待遇。我们算什么，平民百姓罢了，没有为国家、社会和民族做过突出贡献，怎么可能葬在这里？你又拿我开玩笑！”
小Z说的完全在理，我找不出任何可反驳的漏洞，只好中止此话题。继续游览观赏，她突然又提出一个奇特问题：“异性朋友之间，如何交往才有最好结局，或者可以这样问，比如你我之间，如何能让一个人走进另一个人的内心，永远无法忘记？当然，我要问的，不是男女朋友那种、朝着婚姻方向发展的关系，就是普通意义上的一般男女关系。”
“怎么想起这个问题？”此事颇为蹊跷，刚刚结识的异性男女，如果有此一问，被问者肯定浮想联翩。我当然也不例外。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意聊天，突然想起来，就想知道你如何看待。”小Z态度淡定，神色自若，没有任何刻意掩饰的迹象。
突如其来的大皮球，我该如何接得住？小Z如此讲，究竟有何用意？是提醒我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还是暗示我主动推进二人关系。倘若是后者，自然不必担心彼此忘记的问题，因为二人结为一体，肯定不会忘记彼此，至于结果如何，那些后续长时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说得准？倘若是前者，她在担心什么？怕我忘记她，还是她会忘了我？我们接触虽然不算太久，但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只是当下，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回答错了，会影响关系发展，发展成何种关系，我心中没底不敢确定，也没有特别明确想法，只是顺其自然往前走而已。
在较短时间内，我迅速捕捉排除各种信息。过了一会儿，我拿定一个主意，不从正面回答问题，而想采取讲故事的方式，让她从中领悟奥妙。于是我问道：“知道汉武帝刘彻吗？”
“我的文化程度不高，知识面非常狭窄，对历史人物不是特别清楚。不过，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大体知道一点儿，他是汉朝的皇帝。毛主席《沁园春·雪》中‘昔秦皇汉武，略输文采’，所说‘汉武’指的应该是他。”
“嗯，非常好，给你打满分。有个姓李的妃子，特别受他宠爱，这个知道吗？”我不肯开始讲故事，而是不断提出问题，要求小Z回答。
“这个没有听说，提他们做什么？”小Z一脸懵懂、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问男女之间，如何记住对方吗？我感觉从他们的故事中，或能找到有益启示。”小Z产生了满脑子的疑问，我也终于引出可以讲故事的话题。
“啊，讲故事呀，这个我特别喜欢，”小Z喜出望外，此事她绝对没想到，“快点儿讲给我听。”
这是一则众所周知的故事。
汉朝第七位皇帝汉武帝刘彻，是西汉开国皇帝高祖刘邦的曾孙。这位皇帝虽然雄才大略，但也特别贪恋美色，自小就演绎出‘金屋藏娇’的故事。后来，他又娶了姐姐平阳公主家的婢女卫子夫，并为她废了陈阿娇，立卫子夫为皇后。
后来，年老色衰的卫子夫失宠，汉武帝目光再次发生转移。他发现了年轻漂亮的李夫人，立即娶其入宫并立为妃子。李夫人出身于普通平民家庭，父母兄弟均精通音乐，都是以乐舞为职业的艺人。西汉著名音乐家李延年，即是她的长兄，此人擅长音乐歌舞，而且还会作词赋曲，颇受汉武帝宠爱。他每次演唱新作，都能感动诸多听众。
一次，李延年陪侍汉武帝，为了娱乐皇帝，他起舞演唱自创新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汉武帝听罢大声叫好，并且立即追问：‘好！世上果有如此种美人？’
平阳公主了解皇帝喜好，她马上接过话说：李延年的妹妹即是这样的美女，她特别擅长舞蹈，陛下见到肯定喜欢。闻听此言，汉武帝心中大喜，立即安排召见。发现此女果然青春靓丽、能歌善舞，于是纳其入宫中为妃。李夫人很快得到独宠，并为皇帝生下一子。
几年之后，青春靓丽的李夫人，不幸得了重病，而且无法治愈。关怀备至的汉武帝亲去探望，李夫人蒙被辞谢：“妾长期卧病，容颜憔悴，不可以见陛下。我放心不下儿子和兄弟，希望能得到皇帝关照。”
汉武帝说：“夫人病重如此，大概不能痊愈，我们见面付托，岂不更好？”
李夫人说：“古人说，妇人容貌未曾修饰，不可以见君父。妾不敢以轻慢懈怠的态度面见陛下。”
汉武帝说：“夫人如见我一面，将给你千金赏赐，而且授予你兄弟尊贵官职。”
李夫人说：“赏不赏赐、授不授官，全在陛下圣断，与是否见到臣妾无关。”汉武帝坚持要见，李夫人转脸叹息流泪，不再同他说话。心情不爽的汉武帝，起身拂袖离开。
皇帝离开后，众人责备说：“贵人何不见陛下以托付后事，难道心中痛恨陛下？”
李夫人说：“不愿面见陛下，正为托付之事。我因容貌较好，以微贱地位获得宠爱。以美色事人者，色衰则爱意松懈，爱懈则恩义断绝。陛下之如今看到我容貌毁坏、颜色非故，一定心生厌恶并嫌弃我，还怎会记得照顾我的亲人！”
不久，李夫人去世，汉武帝以王太后规格予以厚葬。但是，思念之情一日未曾中止。一日，汉武帝梦到李夫人，于是命方士设坛作法，试图再见她一面。在烛影摇曳的帐帷里，汉武帝隐约看到一个身影翩然而至，只是未及来到跟前，却又徐徐离去。因为怜悯年少早死的李夫人，汉武帝甚至命画师画出佳人容貌，挂在甘泉宫供己瞻仰。
故事嗑嗑巴巴叙述完毕，我已口干舌燥。但小Z却听得入了迷，以至于故事讲完，她还在深思之中，好像仍未从曲折动人的故事中走出。我问听后有何感想，小Z恍然醒悟，喃喃自语道：“听来颇为感人，好像非常有道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人终生怀念，值得学习、值得借鉴、借得照做。”
听了小Z的自言自语，我不禁心中诧异：这个姑娘难道中邪了吗？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尤其后半段，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也不知她所指具体何意。但我也不再多问，任由她胡思乱想。正因没再追问，所以才让我们二人成了类似故事的主角，只不过我却恍然不觉。
林花谢了春红，时光太匆匆。日子按步就班运行，浏览完所有景点，吃遍所有美食，我们再找不出借口相聚。当然，城市美食很多，只不过我们知道的少。而经济能力有限，也限制了我们的想象。望着那些高楼大厦，及诸多五彩缤纷霓虹灯闪烁的现代化场馆，我们没有勇气涉足其中。我没有如此胆量，因为囊中羞涩，小Z为何不去，我没有求证，原因不得而知。当然，也可能缘于她的体贴和细心，或许她明白不能提过多无理要求。社会底层人士生存不易，血汗钱不能随便挥霍，她的不能，我的也不能。
但我们终以没有理由的理由，约着一起重聚。那次相聚，小Z外形发生极大变化，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也让我始料不及。自从认识小Z后，她一直留着长发，黝黑而明亮，这大概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外形特色。试想，在一个国内排名靠前的J市街头，每天有多少俊男靓女行走其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在五颜六色的人群中，在世俗红尘的纷扰中，如何让自己不被淹没，如何让自己脱颖而出，是每个青春女孩子最花费心思的事情。小Z也不例外，只是条件有限，无法得到最好包装，幸亏还有一副好身材，她便结合个人特点，选择蓄起长发。小Z是个聪明女孩，很快发现并发挥这一优点和强项，如此装饰打扮，使她身材更加修长，无异为城市增添一道新风景。
但是，那天我见到的她，却变成一头齐耳短发。乍看之下，颇有些不太适应，一时分辨不出眼前的小Z，到底是当下好看，还是以往长发时漂亮。女孩子外形改变，不能无动于衷，更不能视而不见，最起码要询问一番。我便采取这种处理办法：“剪发了？”
“嗯，留了十多年长发，想改变一下形象，同时换一种心情。怎么样，感觉还能看得下去吗？”
不忍伤小Z的心，我只能口是心非地回答：“还不错。有点儿民国女学生的感觉。”
“民国女学生？你见过她们，以前女孩儿这样装束打扮？”谈到其他女孩儿，小Z忍不住继续往下追问。
“当然没见过，如果见过的话，活到现在没死，还能上街闲逛，我岂不成了妖精、怪物？”
“那你怎么说这种装扮，有民国学生的感觉？”
“电视剧、电影中看到的嘛，甚至还有一些老照片，大概就是如此模样，当然仅仅指头发发型，衣服则完全不同。”
“照你这样说，我岂不是成了老奶奶，是不是丑死了？”
“那倒没有，民国学生也是年轻人，你这样装束打扮，不过和她们略微相近罢了，怎么能成老奶奶呢？再说，你又不是那个时代的人！”
“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丑？”
“不能这样说，各有特点而已。”我总算说出一句折衷话。
“我能不能说说你的小秘密？”小Z终于放弃了系列追问。
“我的秘密？”不由好奇心起，我想：大男人的秘密，小丫头怎能知晓？于是接着问道：“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秘密？”
“通过我的观察，感觉你喜欢长发女孩儿。”小Z说完，狡黠地笑了。
内心突然一动，此事从未认真考虑，当小Z无意说出后，我仔细想了想，感觉颇有道理。每次走在大街上，看到青春靓丽的长发女孩儿，尤其年轻女孩子，我总忍不住要多看几眼，难道这个细微动作，被小Z早早发现了？但是，既然知道我喜欢长发女孩儿，她又为何剪短头发呢？
“知道我如何发现的吗？”
“哦，说说看，”我也特想知道猜测是否准确，“讲讲你如何发现的，我来评判是否正确。”
“你的日常行为，出卖了你的思想。尽管你没有说，只要接触多了，就能发现这个秘密，你说这个判断是否准确？”
“嗯，有些道理。但是，每个人都喜欢美，多看几眼应该不是坏事。”
“没人说你不对，不但你喜欢看，我遇到这种美女，也想多看几眼，不过心态略有差异而已。”
“什么差异，再说来听听？”
“你们看到后可能会想，如果她属于自己该有多好。而我们女孩子看到，可能会想，如何才能打扮成她那个样子？是不是这样？”
我不由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她的判断。
约会如何结束，如今已然忘却。但是值得记忆的，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会见，自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仿佛在彼此世界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当然，也不能说没有联系，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是最后一次面对面。我们真正的断交，应该发生在网络。在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似乎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那天过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信息没有一个，电话也不曾打过，更不必提见面聊天。
一天，我的手机突然振动，未及拿出细看，便知是手机QQ信息。我不慌不忙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仔细阅读。看到具体文字内容，我瞬间惊呆了。屏幕中赫然写道：“Y老师，我离开你所在的J市，当然也是我曾生活过的J市。火车刚刚启动，我们就此别过。非常感谢你，在我孤单寂寞的时候，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有了你的陪伴，我才顺利度过。你的出现，使得我收获了温暖，收获了友谊，也收获了难以言表的感情。”
心脏突然产生一阵震颤，双手抖得无法把持，以至手机几次近乎脱落。她怎会突然离开？为何不提前打个招呼？即便不得不离开，也该提前告知，给我一个送别机会，也让我们再见一面。此时，我突然灵光一闪，自我安慰道：或许她只是想念父母亲，如今回去探望，过几天就会再来。有了这种猜测，我立即发信息追问：“什么时候再回来？”
对方回复：“不会回去了，以后我将定居南方。当然，如果有机会，或许还会再来。”
周身遍布凉意，明媚的阳光下，我感到周身冷嗖嗖的。一阵风儿刮过，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我不由心中默念：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只是，她为何如此行事，必须追问明白。我马上又发信息：“为什么如此突然离开？之前从没听你讲过。”
片刻过后，手机收到一则回信：“这边生意不好，挣不到钱养家，早有回去的想法和念头，如今经理定下决心，不回去不行。”
“他定了决心，就让他自己回去，关你何事。你留下独自坚持，岂不是更好？”我继续辩驳，试图唤她回心转意。
“那样不行，家里有事，等我回去呢！”小Z如此回复，态度异常坚决。
“什么事情？”
“一定想知道吗？呵呵。”最令人讨厌的“呵呵”，居然在此出现。
“倘若还讲感情，就一定说明白。”
“那好，我把所有实情都告诉你，你要有充分思想准备。另外，知道情况后，一定不要怪我，更不能恨我。”
“怎么会，你不告诉我，我才会怪你。”小Z语气中透出的神秘，再次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感觉这样发展，咱们非常危险，可能会超出男女友谊界限，为了大家不犯错误，我必须这样处理。恰逢生意不好，我们领导拟打道回府，另外家中孩子已长大，多年没管特别对不住她。秋季就要上小学，我得回去照顾。”看到小Z发来的信息，我有些不知所措。信息量实在太大，必须认真消化才行。
“其实，我内心非常矛盾。还记得我剪短头发吧，知道为何那么做吗？我当时就是想，把自己难看的一面留给你，期望你因此忘了我。当然，这些只是想想而已，我实际更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听了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我学会不告而别，是不是自相矛盾？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希望你能记得我，一个不忍伤害而远离你的南方女人。最后，请原谅我欺骗了你，因为我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一个可爱女儿。那个领导、我的经理，便是我的丈夫。当然，你不认识他，因为你们没有见过。”
读着上述内容，我感觉发懵，下意识输入一个发呆表情，此时蓦然发觉信息根本发不过去。小Z已将我删除，我们不再是网络好友！我立即翻阅通讯录，查找她的手机号码，想给她拨打电话，告知她我的真实情况。但耳畔却响起一个极甜美的女声：“你拨打的用户已停机。”除此之外，我没有小Z其他任何联系方式。无奈的我，回头望着桌旁正写作业的孩子，心中默然无语。彼时，孩子正读小学，四年级的学生。
自此之后，我和小Z彻底永别。如今，已多年不与小Z谋面。确切地讲，从她离开这座城市后，再没有她任何消息，我没有见过她，甚至无法联系到她。她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去了哪里、定居在何处、从事什么工作，我全都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