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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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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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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灯笼喜庆的年(原创)

闫会作

童年的新年不仅是全新的、浓香的,也是彩色的、鲜艳的。妈妈剪的窗花是红的,爸爸买回的炮仗是红的,墙上的福字也是红红的,水果糖的包装也是印着红花的塑料纸,就连蒸出来的各式花馍上也要点上一个又一个的红点,而在这些红色中要以对联和灯笼最为鲜亮耀眼,如此等等,让我打小就觉着新年是鲜艳的红色。这种印象在时间的雕琢下成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以至于鲜红的春联和火红的灯笼变成了脑海里喜庆热闹的代名词,无论在什么地方看到灯笼和对联,就断定不是过年就是有喜事。

那个时候,新年的色彩和气氛是从镇上的集市扩散开来的。临近年关的集市不仅比平时规模大,而且赶集的人数多,鸡鸭鹅牛羊猪也多,显得异常热闹拥挤和噪杂。琳琅满目的年货包罗万象,吸引着周边村子的乡亲接踵而来。每一处的集市上都是人头攒动、车马拥挤,摊铺商品从商场里面一直摆满了街道两边。有远道而来的年画对联、衣服鞋帽、祭祀用品,也有自产的蔬菜水果、禽蛋肉豆腐、煎炸蒸馏的食品、生活用品、生产工具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高挂的新鲜大肉,摆开的锅碗瓢盆;成卷的各色布料,散装的油盐酱醋酒,还有热气腾腾现做现卖的锅灶,……高高低低,一家接着一家把街道摆成了曲折而漫长的人的河流。在各色摊位的夹道中,在热气腾腾的香味缭绕中,人流摩肩接踵、喧声鼎沸,往来穿梭。而最鲜艳醒目的自然是卖灯笼的摊位了。

早年卖灯笼的,要用长长的竹竿把灯笼成串地插在背篓或土堆上,在高出人群的空中打出一幅鲜艳的招牌,飘在空中的灯笼就像一团燃烧的火光,在北方萧瑟而清冷的冬天,格外引人注目,老远就吸引着赶集人的目光,很早就把人们特别是舅舅们招引了过来。因为,舅舅给外甥“送灯笼”是必不可少的年俗。招牌下面则堆放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鲜红的灯笼,有用竹皮或芦苇做骨架贴着彩纸的灯笼,有做成莲花或动物样的各种形状的灯笼,多数的则是折纸镶着黄边的圆的或圆柱形的灯笼,形状多样,鲜艳亮丽。围上来的人们指指点点地选购着自己中意的灯笼。

“送灯笼”的年俗,让灯笼成了年货中的刚需。想想也是,在这集市上拥挤的人群中,谁都有舅舅,谁也都有外甥。而其中的很多人即可能是舅舅的外甥,也可能是外甥的舅舅。所以,买灯笼便成了家家都必须置办的年货了。当然,除了舅舅要给外甥准备,很多人家也会买几对悬挂门庭或给自己的孩子买些灯笼和红红的小蜡烛。至于舅舅们则要视家境和外甥的多少确定买灯笼的数量和质量了,家境稍好些或外甥较少,就会买质量好、形状别致新颖的,如果家境差一点或是外甥又多,就买些大众化的灯笼。但不管多少好坏,都必须买。于是,每天赶集回家的人们在满载而归的年货上,大都插着几对着鲜红的灯笼,如同点点梅花在冬日寥廓的原野上串成了热烈喜庆的河流。新年的色彩就这样流向四面八方,点亮了千家万户。

“送灯笼”的年俗源于何时,已经难以考证了。为什么舅舅要给外甥而送灯笼?这其中到底有何寓意,种种传说不外乎是祝福健康聪明、祝愿人丁兴旺、照亮前程一类的美好意愿。但这一年俗即是在扫荡封建残余最彻底的“文革”中也没有中断,足以证明其影响的广泛和生命力的顽强。在我的记忆里,从大年初二走亲戚开始,舅舅们就要给年幼的外甥送灯笼,一直要送到外甥十岁左右。每到过年,孩子们翘首期盼舅舅家来人,看似很懂礼数,其实很多是等着接灯笼呢。空旷的原野上,身着新衣新帽的人群,挑着鲜红的灯笼,穿梭于村子之间,不光带着祝福和问候,也流动着新年喜庆的色彩和浓郁的血缘亲情。

灯笼除了悬挂门庭、祭祀祖先外,主要是孩子们挑着追逐嬉戏。虽说有 “十三晚上绕,十四晚上挑,十五晚上碰,十六晚上烧” 的讲究, 但收到了灯笼的孩子,几乎是从初三晚上就开始挑出来显摆,相互比着谁的灯笼形状别致、样子好看。如果点灯笼的小蜡烛用完了,就切一截两指厚的萝卜片,中间挖一个浅浅的坑,倒入煤油或棉籽油,搓一根细细的棉花捻子,做一个萝卜盏替代蜡烛接着挑。于是 “十万人家火烛光,门门开处见红妆”(唐人诗句),便成了年后村庄的别样夜景,孩子们挑着一盏盏火红的灯笼嬉戏于街巷之中、邻里之间,如流动的星光点亮了漆黑的年夜,也温暖了清冷的村庄。到了正月十五晚上开始碰灯笼,孩子们挑着自己的灯笼,相互碰撞,直到一个烧掉为止。至此,灯笼也就完成了助兴节日的使命。也有珍惜的人家,把没有碰坏和没有烧掉的灯笼仔细收拾好了来年再挑。灯笼烧掉了,孩子们的年也就过完了。

一年又一年就这样在灯笼的明来中一晃而过,但却把新年的色彩深深地镌刻在了每个人的记忆里。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见过的灯笼越来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样子越来越美观,色彩更是越来越丰富,渐渐地懂得了,灯笼不仅仅是舅舅的祝福,是孩子们过年的玩伴,而是传统文化的浓缩。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我们这个民族以灯笼的鲜红色彩和圆满形态,寄托着诸多美好的愿景和情缘。它很早就是人们身边暗夜中照明的太阳、黑暗中驱魔的天使。它在与人们不离不弃的相伴之中,寄托了更多的愿望,演绎出了更多的美好寓意,比如象征着团圆圆满、事业兴旺、红红火火,象征着幸福、光明、吉祥、富贵,也象征着热烈、喜庆等等。

精神的寄托慢慢地积淀成了文化的标识。灯笼和对联不仅成了传统新年不可或缺的标志性装饰品,也成了固定不变的最富喜庆色彩和热烈气氛的符号。我走过的很多地方中,无论是沙漠绿洲中的人家,还是大山深处的住户;无论是繁华热闹的城镇,还是清静偏远的乡下,住房再简陋,生活再清苦,逢年过节或遇到喜事,都少不了挂上火红的灯笼,增添喜庆的色彩,营造热闹的气氛。而城里的人则更要讲究一些,每近年关,有专人忙着在街道两旁、广场公园、亭台楼阁、公司商铺、单位大门,以及一些高楼大厦、地标建筑等醒目位置,陆陆续续地挂起大小不一、形态各异、色彩艳丽、数量不等的红灯笼,营造出过年的气氛,也把新年喜庆布满了城市的角角落落,把美好的祝愿送到人们身边,让喜庆的色彩映红人们的脸庞。

在我漫长的戍边岁月里,每到过年给边防哨所上送的年货里,大红灯笼、书写对联的红纸是必不可少的一份年货,以便使雪山孤岛的哨所、昆仑之巅的连队、大漠深处的营区都能营造出一种热闹喜庆的年气、年味和新年的色彩。在远离闹市的边关,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既能寄托官兵们渴望家人团圆的情感,也能舒缓孤独中的寂寞和思亲的情愫,唤起守护边关的责任。多少年过去了,每每想到在万里雪飘的迷蒙之中,在山峦叠嶂的深谷之中,在大漠戈壁的荒凉之中,在氧气都吃不饱的生命禁区,飘摇于寒风中的那一盏盏火红而鲜亮的灯笼,以及那些灯笼下远离故乡新年、远离亲人的一茬接着一茬的热血汉子,仍然让我心生感动,也心存感激。

如今,生活渐渐富裕起来的人们,许多地方不光过年过节挂灯笼,平时也挂满了形状多样、颜色鲜艳的灯笼,有些街道把路灯也做成了灯笼的形状,感觉天天像过年一样。不仅如此,大红灯笼把中国年的喜庆热闹早已带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遍及世界各地的“唐人街”、华侨聚集区、华人的商铺公司等,一切有中国人的地方,灯笼都是最中国的标识。国家的富强,不仅让中国的红灯笼挂到了世界各地,也让世界各地的人们慢慢地喜欢上了中国年。我的一位参加过维和行动的战友说,大红灯笼在一些动乱之地,特别是在战火硝烟之中,不仅是中国的标志,还是安全和平的标识。

这让我很是欣慰,喜庆团圆的灯笼又多了一层寓意,也真的希望我们这形如地球而又古老的灯笼能驱散这个世界依然存在的阴霾,带去和平繁荣的光明,点亮一个又一个平安幸福、喜庆热闹、吉祥如意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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