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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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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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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心”随想

闫会作

“亚心”是“亚洲大陆地理中心”的简称。估计很多朋友都不清楚“亚心”在什么地方。我去过两次,一次是在“亚心”刚测定后不久,当时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听说的人都争相去看,我因工作原因路过时也去看了看,只记得一道长长的荒梁上,立了一个简单的标志。最近受朋友之邀重温部队野外驻训生活,又专程去看了一次。这次看到的“亚心”比第一次看到时的情景有了天壤之别。沿途的大路边早早就能看到了写有“亚心景区”的巨幅招牌,平整的柏油马路直通“亚心广场”。整道梁上也已初具景区规模,钢架式雄鹰展翅造型的大门,雄伟壮观。进了大门约一公里半笔直平坦宽敞的大道直通“亚心标志塔”,大道两旁是亚洲主要国家代表性图腾雕塑和人工林带。零散的游客中有的骑着双人自行车,有的漫步着有进有出。

“亚心”到底在什么地方?早年曾有美国科学家断言,亚洲的大陆地理中心位于新疆北部。但这只是推断,缺乏科学依据。为了测定“亚心”的准确位置,自1992年7月,中国科学院新疆地理研究所会同中国科学院、欧亚科学院的地图学家、遥感学家、地理信息专家等,采用当时最先进的彭纳投影技术,运用现代科技手段与先进设备,经过严格的测量计算,确定了“亚洲大陆地理中心”的准确位置——乌鲁木齐县永丰乡包家槽子村,并得到科学界和全世界的认可。

这个点距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市不远,出市区向南稍偏西行约30公里,就到了乌鲁木齐县永丰乡包家曹子村。这是一个仅有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处于一个南北走向的干涸荒凉的以戈壁为主的土梁上。东西两侧各一条宽大干涸的土沟把这个小村子撑在一个干土梁上。“亚心”标志塔就耸立在这道干土梁靠北头的位置上。

“亚心”标志塔高18米,由四根贴着黑色花岗岩的方形钢筋混凝土立柱,下宽上窄地构成一个四面都呈现出“亚洲”英文名称的第一个字母“Α”的形状;顶部为一个直径为2.5米不锈钢条织成的网状地球;从地球中心垂下一根像小孩胳膊粗的钢柱,下端悬垂一圆锥体,锥尖直指地面上的用红色花岗岩铺成的亚洲微缩地图的中心位置,也就是“亚心”点上。圆形塔基的最外圈镌刻着亚洲49个国家国旗、国徽和该国概况的正方体石碑,众星捧月般围绕一周。

站在“亚心”塔下,四周眺望,白雪覆盖着的博格达峰耸立东面,绵延而过的天山山脉如一道巨型屏风横隔正南,西面是刚出南山的头屯河千百年来冲击出来的平坦而荒芜的戈壁滩,不远处的生产建设兵团西山农场,一群白墙红顶高低不一的建筑格,在阔大的戈壁滩中显得外醒目。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滩,土石掺杂、苍白荒芜的土地、零星干枯的杂草和空中的烈日,构成一幅燥热干旱的景况,也无不透出这里对雨水的祈盼和渴望。而“亚心”大道两旁人工栽植的林带里树木,也用艰难成活的样子为游人诠释了这里的干旱程度。从大门口通向“亚心”塔长长的大道两侧,人工栽了不少的榆树、小叶白蜡等树种,尽管地面上人工滴灌的粗粗细细的黑色塑料管子清晰可见,但树还是死了不少,活着的也是枝瘦叶稀,呈现出一种活得艰难、长得缓慢的样子。如果没有“亚心”这个坐标点,这里也许和新疆众多广袤荒凉的戈壁滩一样,会一直默默无闻,甚至在老死无人问津的地老天荒中等待着沧海桑田之后的咸鱼翻身。

而“亚心”的确定,远远超过了亿万年沧海桑田在这道荒梁上发生的所有变化。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就让这道原本偏僻荒凉的干土梁一下子声名远播,顺带着也让乌鲁木齐这座偏居一隅、世界上距海洋最远、向来极少引人注目的城市,瞬间竟然成了“亚心之都”。同时也让因广袤荒蛮使人敬而远之的新疆,不再是边缘地域,一下子竟成了亚洲大陆的中心地带。“亚洲大陆地理中心”位置的测定,简直就是历史和自然无意中赐予的幸运,在沉睡了亿万年之后,如同天上掉的馅饼一样,正巧砸在新疆乌鲁木齐的头上,这是何等的机缘巧合,又是何等的天赐良缘!

因为“亚洲大陆地理中心”的确定,竟然改变了一个原本荒凉偏僻的地方的声名地位和以后的命运,说来真让人感慨无限。

我曾经写过一篇散文《地无偏远》,核心是说地无偏僻,心有远近。世界上的所有的地方,原本没有绝对的繁华与偏僻,每一个地方的偏远与中心其实都是相对的。北京上海的人来到边疆草原,都不由自主地感叹牧民生活的偏远和原始,而在牧民心里却同情着他们从北京上海那么遥远的地方,跑到草原来的辛苦与不易。因为在牧民眼里,相对于草原,北京上海才偏远呢!“亚心”的出现也诠释了我一直以来的想法。相比于“亚洲大陆地理中心”,纵使繁华如东京、首尔、香港、新加坡等声名显赫的都市,全都处于偏远之地。而没有“亚心”之前,乌鲁木齐无疑是人们眼里自然而然的偏远之城,更不要说其辖下的乌鲁木齐县的永丰乡的包家曹子村,或许是永世不为外人所知的穷乡僻壤。

因为成了“亚心”,这个穷乡僻壤马上由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由灰姑娘变成了白雪公主,成了众星捧月一样的明星。原来荒凉如不毛之地的土梁变成了“亚心”旅游景区的中心广场。政府投资修通了公路,大小车辆一直能开到梁上来;建起了高大的“亚心”标志塔,也让这道土梁如同塔一样站了起来,高大靓丽,引人注目。公司企业跟着投入巨资,里里外外地打扮这道原本相貌平平,甚至有些面目可憎的荒土梁。修成宽敞平坦的大道直通“亚心”塔,请来艺术家雕塑出亚洲主要国家的标志性图腾排列两旁;雕塑后面便是在戈壁上移石填土种植的二十多米宽的人工林带,在大门与“亚心”塔中间,修建了一个分立四角,分别代表中华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希腊文明的四座门形雕塑的小广场。有模有样的规划、布局,以及富有文化宗教寓意的建筑雕塑,使得原本破衣烂衫的土梁仿佛一下子换上了西装革履,旧貌换了新颜。

“亚心”就这样改变了一个籍籍无名的穷而小的地方的声名、影响和地位。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在等待着如同“亚心”降临一样的机会,好让自己借势乌鸡变凤凰。一次人文历史的挖掘、一个传说故事的整理、一次自然景观的突现、一项重大工程的建成、一次成功的体育比赛、一部影视剧的拍摄,甚至是一场战争、一次灾难等等,都可能是改变一个地方命运的天机。尽管这样的天机每个地方都有,但却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抓住并利用好此类机遇。有的抓住了,实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深圳抓住了改革开放的机会,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变成了举世瞩目的新型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浦东抓住了扩大开放的机会,成了新时代改革开放的排头兵;贵州省平塘县克度镇金科村大窝凼,这个世居大山深处的村落,抓住了中国天眼的落成的机会,一举成名,吸引着中外游客络绎不绝。还有如珍珠港、诺曼底、平型关、兵马俑、孔林孔庙等,这类借助考古、历史人物、战争遗迹等而闻名中外的地方不胜枚举。

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因为种种原因常常与天赐良机擦肩而过。“亚心”似乎正是如此。1992年确定,到1997年“亚心”标志的木桩变成了“亚心标志塔”,再到2001年企业注资规划建设,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了,除了开始热闹了一阵子后,渐渐地冷落,直到沉寂得无声无息。“亚洲地理中心主题公园”不但没有兴旺,似乎有些走向破败的迹象。亚心大道两旁的雕塑大多锈迹斑斑,有的已残缺不全;“亚心”大道、台阶所用的石材表面已经风化、脱落如沙,坑洼不平;代表四大文明的四座大门茕茕孑立,后面对应的本应有介绍文字的四面墙壁,空空如也;两旁林带里的树木毫无生气,枯草杂乱;几颗特意迁移来的大树,死成了干枯苍白的木桩。整个景区既无商铺,也无凉棚,更无导游介绍,只有一间卖门票的房子,如同传达室一样紧靠着入口处的栏杆。包家曹子村仿佛又恢复了曾经的沉寂。

看到如今“亚心”的境况,想想我们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很多人一生都在努力地创造、苦苦地寻找、耐心地等待着,像“亚心”降临一样的转运机会。有的人等到了,也抓住了;有些人等到了却抓不住,不是失之交臂,便是不慎错过;还有一些人在茫然的等待中,常常不知机会何在,反而让时光的激流蚕食了意志,在岁月的蹉跎中失去了耐心,在平凡消磨了所有的激情活力,最终归于平庸。

愿“亚心”借助“一带一路”大势重振雄风,愿每一位朋友都能等到并抓住属于自己的天机,活成自己想像的人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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