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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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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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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随想

闫会作

红灯笼、红福字、红如意,从商场陆续挂满了街巷,彩旗招展、霓虹闪烁、热闹非凡的年货大集从线上扩展到了线下,从城市延伸到了乡镇,红红火火的气氛烘托出越来越浓郁的年味,新的一年正随着这喜庆氛围的漫延款款而来。站在新旧交替的关口,瞻前顾后,无论是以喜悦之心迎接新春,还是以伤感之情告别旧年,都已无关紧要,旧年都将永逝,新春不可阻挡。

不是难舍旧年,只是对一年时光的眷恋和不舍。一年是生命的一段,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总觉得有点太快。回望一年,感慨难尽,仿佛在“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的鞭策之中,还“未觉池塘春草梦”,就已是“阶前梧桐已秋声”了,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奔波的艰辛、收获的喜悦、挫折的打击,以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还来不及回味,恍惚之间就过去了。唯有艰难自知、苦痛心明,委屈和不易谁晓?似乎都忘了身心疲惫,却还是难尽人意。是用心不够、用情不真、用力不足?或者是一年太短太仓促了。

时光永恒,年年相似。一年是不是太短?似乎无关时光,有关的只是心态和欲望。想法不同,一年便长短不同;欲望有别,一年则快慢悬殊。

鲜花只求开放。所以,它的一年只要一季就够了。可以淡忘冬日植根大地深处,默默积蓄力量的漫长时光;也可以疏忽借助新枝绿叶,汲取太阳光芒做成鲜艳盛装的初春,只等着暖阳唤醒,便与和风牵手,鲜亮登场,把所有的能量聚集于唯一的梦想——奋然绽放,落一个美轮美奂的声名,一生便了无牵挂。对于鲜花来说,获一世惊艳,成一生灿烂,实在不需要太长,一个季节就足够了。

青草一生不要鲜艳,也不求高大,只求一岁一荣。单纯的追求和简单的欲望,让卑微的生命有了出奇而顽强的活力,有一点土壤就生根,给一点水分就发芽,见一丝阳光就灿烂。不分天南地北,不计条件环境,都能破土而出,给大地增绿意,给荒凉添生机。尽管野火难防,更有春风无限,总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年足以从“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微弱,长成“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丰茂,直到“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广阔。

大树有长成栋梁的宏愿,也有荫及后人的责任,自会用时光打造高大挺拔的身躯、历练强劲坚韧的承受力、长成茂密阔大的冠盖。所以,大树需要的是数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的生命积累,一年对它来说,短得只是一圈细细的、看不见的年轮。面对人类,大树不知经见了多少过客;面对大树,没有人能知道它已经有了多少年轮。风吹雨打,岁月洗礼,大树对于时间的修行,已到了近乎无动于衷的境界。谁见过黄帝陵前,黄帝手植的古老柏树长高长粗啦?谁又见过泰山秦始皇封赠的“五大夫松”长高长大了?长过了岁月的沧桑,自然感觉不到一年的流逝。

对于人,一年到底是长是短、是快是慢?我们生存于地球,与鲜花、青草、大树为伴,却活不过任何一颗树。一年只不过是赏了一季鲜花盛开,经了一遍草青草黄,看了一次秋风数落叶,赏了一回冬雪舞长天,经历了一次四季的轮回,静观了十二次月缺月圆,走过了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日落。

再有,恐怕就是一路的春风和煦、夏雨滂沱、秋气萧瑟、冰雪凛冽装点出的奇异景致,以及那些用欢乐与忧伤、幸福与苦难、洒脱与抑郁填满的日子。尽管境遇不同,因人而异,但无论是喜悦欢笑,还是忧愁悲伤,都已成为过去一年永远的记忆,也将被时光压缩成未来薄薄的一页回忆。

然而由于想法太多、欲望过盛,人总在抱怨一年实在太短。总觉得一年的时间,犹如一捧细沙,紧不得松不成,始终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懈怠,却仍会在不经意之间滑落散失。年初的誓言、心中的目标、许多激动不已的梦想,以及层出不穷的想法,一年的奔波,一路的紧追慢赶,有多少抓到了手中、有多少流落一地?到底都在忙了些什么、做成了哪些?似乎说不清,也道不明。常常是身不由己地裹挟在世俗的洪流中,被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折腾得筋疲力尽,被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搅和得无所适从,更被一些难以捉摸的人情世故冲击得晕头转向,早已淡忘了年初的愿望、消磨了原有的雄心、偏离了心中的方向、忽略了应珍惜的人。以至于错过了身边的花开花落,也没有留神天上的云淡风清,更没有欣赏静夜的月缺月圆,一年便一晃而过。

一年太短,就需要专注;人生不长,更需要精力集中。专注于立身之事,努力于喜欢之事,用以去做,才不至于虚度时光。生活的真实在于平淡,一年的成就在于做成。其它的不需要说清,也不用想的太明白,虚也好,实也罢,都会随岁月一风吹过。一年,想的很多是浪漫,做成一件才是充实。而浪漫让人乐观,充实才会成为人生风景里最美的一页。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为自然的风景,而一年则是人生风景的一帧一幅。不同的环境条件、有别的身份地位、各异的梦想追求,在功名利禄、花前月下、阖家天伦、寄情山水等方面,则有不同的寄托,也成就了不同的人生风景。一年一年又一年,看似生命都在一样地接续向前,却是不同的画幅组成了千差万别的诗情画意。相同的是,虽然每一年都很重要,但当下这一年却更为关键。有这一年,生命还将前行,继续它风光无限的风景,创造可能的辉煌,走向新的高度;没有了这一年,生命便戛然而止,所有的风景都将成为残山剩水,所有的过往都会归零,所有的未来更无法企及。这一年是生命长度的基础,是拓展和提升生命广度和高度的前提。列夫托尔斯泰,41岁完成《战争与和平》,49岁完成《安娜·卡列尼娜》,71岁创作巨著《复活》,如果他的生命没有82岁的长度,就不可能创作出享誉世界的三部巨著。如果上天再延长一点生命的长度,原计划四部的《复活》,也不会在写完第三部后,便黯然而终。有限的长度,制约了托尔斯泰生命的高度。这就是一年的意义。珍惜这一年,不仅是在延续生命的长度,也在创造着生命可能的广度和高度。

一年不长,人生苦短。上天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沉溺于空泛无味的回忆中,纠结于过往的是非得失里。与其在过多的愿望里彷徨犹豫,不如用心做成一件事才不致虚度光阴;与其把有限的时间空耗于曾经失去的,或者还没有发生的各种推测与可能里,自己折磨自己,还不如整理心绪,给纷乱压抑的精神留一点罅隙,让暖阳照进心灵,不仅眼前会豁然开朗,浑身轻松,专心致志地做好当下,而且还会毫无负担面对未来,轻装前行。

日历和闹钟不光把时间变得具体且形声兼备,也把一年走过的速度,有整有零、有动有静地呈现在眼前,每时每刻都在告诉我们,一年不管是长是短,但真的很快。尽管一年有12个月365天,却一点也经不起撕扯,就会如清风翻书一般,来不及看清就跳到了封底。尽管一年有八千七百六十小时,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三千一百五十三万六千秒,看似好大的数字,却丝毫经不起蹉跎和消磨,就会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所以,闹钟在日历翻飞的伴舞中,不停地唱着《光阴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

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

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

等待的青春……。”

光阴的多情,在于让我们享受浪漫、走过成熟、慢慢地变老,而光阴的冷酷,就在于这一切仅此一次,走过做过都是人生,无法回头,也绝不重来。一年,只是光阴故事中一段悠扬的旋律,一个跳动的音节,不管悲与喜,不分苦与乐,都会杳然而过;是欢快激越,还是忧郁悲伤,完全在自己。

生命有限,努力,就会一年一年地延长;梦想不远,努力,自会一天一天地靠近;一年不长,努力,也会一点一点地走向人生的高度,接近心中的美好。只是要别过昨日的风花雪月,放下旧年的蜚短流长,经得起人事的搁浅,世态的跌宕,岁月的流逝。

冷静思量,一年也许不长不短,正好。有努力的时间,有静想的空间,有反思的余地,也给了一点后悔和纠错的机会。但一年确实经不起蹉跎和消磨。一年一年的消磨,真就蹉跎了一生。总有一天会猛然从身边的孩子、眼前的父母、周围的朋友的身上,发现已经不年轻了。那个从不知害怕、无所畏惧、少年壮志不言愁的愣头青,那种初生牛犊、舍我其谁的豪壮,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时光,仿佛还没有怎么任性,就一晃而没了踪影。青春的无畏和强大,在平凡而琐碎的一年又一年的风雨兼程中,随风而逝,了无痕迹。转眼就是“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刘禹锡诗句)的龙钟老态,面对生活,面对美好,偶尔也只能 “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一年,除了毫不费力地平添新岁,剩下的就全靠自己了。

所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所以,毛泽东主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当新年的阳光扑面而来,一切并非重来,只是新的开始。是生命又展开了新的一页白纸,没有任何负担,那就努力写最新最美的文字,用心画最新最美的图画,绘出一张人生最美的彩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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