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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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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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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峡 游(原创)

闫会作

长期以来,无数的美文诗词、曲赋歌舞、精美图画,让我对长江三峡风光非常神往,只是向来无闲无钱,难以身临其境。今年四月初,终得机缘,实现了游览三峡的夙愿。

四月十日晚上九点半,品尝过万州烤鱼后登上游轮。虽然正值枯水季,却依然水深江阔,平静如湖,涟漪闪烁,根本看不出流向,倒是看了万州炫丽的夜景。两岸高楼大厦依山而上,层层叠叠,鳞次栉比,霓虹闪烁,灯火通明,悠悠江水把耀眼的艳丽,拉成一道道长短不一的多彩光谱,又被层层涟漪荡漾成晃动的飘带,分外好看。万州的朋友说,自三峡水库蓄水后,江宽了,水高了,直接把万州城抬高了三分之一还多,虽说没有了过去湍流的喧嚣,但清澈透亮的长江变成了一面天然的明镜,白天黑夜映照着万州城的姿容倩影。万州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近十一点,在万州城的媚眼娇态中,游轮向三峡出发了。

两岸黝黑,江水如墨,静流无声,游轮在分不清是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之中悄然滑行,没有丝毫的摇摆颠簸。站在船头,江风徐徐扑面,清凉阵阵爽身,一扫船舱内的闷热,静看两岸不时如萤火般闪烁的,高高低低的零星灯光缓缓移过,以及偶尔有灯光迎面而来,直到有船擦肩而过,这才知道船一直在航行之中。

第二天早约六点,船靠奉节码头,游白帝城。白帝城位于奉节县长江北岸的白帝山上,原名子阳城,为西汉末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所建,公孙述自号白帝,故以“白帝”为名。只因东扼夔门口,西傍八阵图,三面环水,雄踞水陆要津,而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更因刘备兵败身亡之际在此托孤而闻名,还因是观“夔门天下雄”的最佳地点而成为历史名城。不仅历代著名诗人如李白、杜甫、白居易、刘禹锡、苏轼、黄庭坚、范成大、陆游等都曾登此城,观夔门而发感慨,留下大量如“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停,轻舟已过万重山”一样的经典诗篇,因此给白帝城赢得了“诗城”之美誉,就连我们正在使用的十元人民币背面的夔门风景图案,也是站在白帝城上看到的效果。三峡蓄水后,原本三面环水已被水包围而成了江中孤岛。

过廊桥登岛,先是忠义广场,有约七八米高的诸葛亮巨型青铜雕像,手持鹅毛扇,衣襟飘拂,肃穆威严,身后是长约十六七米、高约四米,厚约六十公分的汉白玉石碑,欧体镌刻,正面是《前出师表》,背面为《后出师表》。拾阶而上,山顶有白帝庙,内有明良殿、武侯祠、观星亭等建筑。明良殿内有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塑像。武侯祠内供诸葛亮祖孙三代像。还有文物陈列室、诗史堂,有新石器时代以来的文物和古今名家的书画。东、西两处碑林,有自隋至清大大小小的70多块碑刻,篆、隶、楷、行、草均有,其中还有清康熙皇帝御笔诗碑,“危石才通鸟道,青山更有人家。桃源意在何处,涧水浮来落花”。由此可见,这座小小的孤岛见证了多少历史事件,经历多少战火硝烟,留下了多少英雄志士足迹,白帝城可以说是历史尘埃堆积起来的岛屿。

夔门,是三峡上游之首,瞿塘峡入口,两岸断崖似刀劈斧砍,相距百余米而立,陡峭欲倾,高大雄伟,气势逼人,因形如门户,又在奉节域内,而奉节古称夔州,故名夔门。杜甫曾有“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的观感,三峡蓄水后,水位上升,江面变宽,原来峡中江面宽不及50米,那种水深流急,波涛汹涌,呼啸奔腾,令人心悸的情景,已不复存在,水流平静,毫无“争”的痕迹。导游介绍说,原本在夔门南岸白盐山断壁下,有一块长千余米、平滑如镜、刻满各种字体的粉壁石刻,刻满了自宋代到民国的篆、隶、楷、行各体碑文,小如铜钱一般,大到两米见方,现多已淹没,能看到的仅有民国时期孙元良的“夔门天下雄,舰机轻轻过”、李端浩的篆刻“巍哉夔门”等巨型大字。将出夔门,右岸边有红白相间的水位标柱,露出水面的是158到175米。自此,175米便整齐地裁出两岸的水淹线,线下,岩石裸露,寸草不生;线上,草木葳蕤,绿意盎然。

过夔门右拐,山势变缓,坡入江中,水面渐宽,再无险可言,一路曲折向前。

中午两点半左右,船停巫山县码头,换乘三层小游艇,游小三峡。小三峡是长江支流大宁河汇入长江前的龙门峡、巴雾峡、滴翠峡的总称,全长约60公里,山高谷深,林茂竹翠。再上行便是小小三峡,是大宁河支流马渡河下游长滩峡、秦王峡、三撑峡的总称,全长约15公里。这条河原本因水浅河窄,徒步或骑马就能过,故名马渡河。三峡蓄水后,水深四十多米,碧绿如潭,乘乌篷船行驶河上,峰高天窄,曲径通幽,阴森清冷,还有奇形怪状的灰黑色钟乳石嶙峋狰狞,擦船而过,使人悚然。从小三峡到小小三峡,一样的江水碧澈,奇峰壁立,竹木葱茏,阴森冷峻,饶有野趣,集山奇森、水奇清、峰奇秀、景奇幽、石奇异于一体,与大三峡相比,更有身临其境,人在景中之感。

晚上七点半左右,船从巫山码头出发,进入巫峡。峡口一座橙红色钢架大桥,像一道亮丽的彩虹横跨碧净的江面,飞架两岸,搭起了一道漂亮的彩门,迎送着往来的船只。暮色苍茫,前路飘渺,两岸青山,由近及远,渐渐朦胧模糊,掩映在连绵群山中零零散散人家的那些白色小楼房,慢慢地变成了高高低低的灯光,层层叠叠,明灭闪烁。

导游介绍说:巫峡全长46公里,有大峡之称。峡中绮丽幽深,奇峰俊秀。主要景观有三台(楚怀王梦会神女的楚阳台,瑶姬授书大禹的授书台,大禹斩孽龙的斩龙台)、八景(南陵山顶“南陵春晓”,杨柳坪“夕阳返照”,大宁河口“宁河晚渡”,清溪河上“清溪鱼钓”,宁河渡口“澄潭秋月”,五凤山上“秀峰禅刹”,城西望夫“女观贞石”,高塘观“朝云暮雨”)和十二峰(即江北岸的登龙、圣泉、朝云、神女、松恋和集仙峰,南岸的飞凤、翠屏、聚鹤、净坛、起云和上升峰)。更有巫山云雨、红叶秋色等等胜景。

可我来的季节不对,又是晚上入峡,峭丽诱人的神女峰已完全隐入夜幕之中,既看不见名台秀峰,也未遇暮雨朝云、雾锁大江,自然就没有了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悟,当然更看不到满山红叶的绚烂,只能留些陆放翁“放舟下巫峡,心在十二峰”的念想。

不过,两岸青山不断,群峰如屏,奇峰突兀,层峦叠嶂,云腾雾绕,江流曲折,百转千回,倒是证明了巫峡的峡长谷深,幽深曲折的事实。而夜走巫峡,船仿佛始终航行在群山包围着的,看不见出口的湖面上,站在船头,山影高大幽魅,江面变成了一片有限的湖面,总感群山当道,看不见出路何在,头顶上的星光与山影里的灯光,时不时闪成一片,也分不清天上地上,在这混沌的黑暗里,时时都在无路可走的惊恐之中,唯有两岸水边幽幽闪现的红绿航标灯,总能在密闭的漆黑中,闪出一条缝隙般的通路。夜暗中的峰回路转,别有生天的迂回曲折,使我虽然没有看到旖旎的景致,却也有了巫峡“万峰磅礴一江通,锁钥荆襄气势雄”的体会。

第三天凌晨一点多,船停三峡大坝西北侧的太平溪码头。走上船头远望,冷风扑面,水面宽阔平静,雾气迷蒙,对面似城区一样灯火灿烂,左侧有整齐成行的灯光,猜测是大坝所在。而此刻我也明白,早已在睡梦中走进了西陵峡。

西陵峡是三峡的东头,因西陵山而得名,西起湖北省秭归县的香溪口,东至湖北省宜昌市南津关,全长百余公里,是三峡中最长的峡谷,也是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峡峡险峻,自然风光最为优美的峡段,欧阳修留下了“西陵山水天下佳”赞誉。不过,曾经险居三峡之首,以航道曲折、礁石林立,浪涛汹涌,怪石横陈,滩多流急,行舟惊险而闻名的西陵峡,随着葛洲坝、三峡水库的建成,多数都已变成了库区,静水流深,再无惊险可言。只是在东起葛洲坝,西至三峡大坝之间,约有二十多公里还保留着原始风光,能感受到“三峡门户、川鄂咽喉”的雄姿气势,能看到“大峡套小峡,峡中还有峡”,以及两岸众多著名的溪、泉、石、洞等情景,领略风光秀丽、雄伟壮观、峰峦高耸、夹江壁立的壮观风光。

游完三峡,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流急浪大,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雄浑壮美,就连古人那些经典的、荡气回肠的诗词歌赋中所描绘的大江雄姿,如同一张张旧照片,不仅与眼下的三峡形同天壤,而且也都被清静幽深的江水遮挡得迷离模糊。但现在的三峡倒是有了自己新的特色,那就是清净在水,秀美在山,奇在人家,险在路桥,壮观大坝。

如今的三峡险滩隐没,急流消失,恶浪不再,真正是一江碧水向东流。长约一百九十多公里的三峡流域大多已成库区,包括途中加入的乌江和沿小三峡上行近百公里,全都是江水清澈碧绿,崇山层叠,秀岭连绵,峭壁对峙,奇峰突兀,林木葱郁,映入江水,静影袅袅。风徐浪静,水平如镜,早已替代了“轻舟”、“孤帆”的大型游轮、货船,穿梭畅行,如行平川,不时长鸣的汽笛,似远古的呼唤,悠扬江面,回荡峡谷,惊走了两岸的猿声,吟唱着时代的旋律。

如果说清澈的流水彰显着长江的灵性,那么两岸的青山就是鲜活的画廊。江流曲折,崇山夹道,航行期间,青山与清风扑面,一路葱茏,满眼秀色,真有种青山相对出,排闼送翠秀,船在画中行,神清气爽的感觉。而点缀在山水之间的峡江人家,无时不把如梦似幻的景色带回人间。那些白墙青瓦的房子,有平房,也有二三层的小楼,有独居一处的,有三五相邻的,也有成片集中于江边谷口的,星罗于水边山腰山顶,醒目于青山绿水云间。山有多高,房子就有多高;水有多长,人家就有多长。白天偶尔的炊烟,夜晚明灭的灯光,仿佛告诉人们,三峡山水再美,也都是人间仙境。

船行水上,桥跨两岸。一路走来,穿过的各式各样的桥梁已经成了三峡上颇为吸引人的一景。高塔斜拉桥、钢构悬索桥、钢梁斜拉桥、混凝土拱桥等等,形态多样,跨度不一,高耸入云,横跨山巅,而红黄蓝白光谱般的色彩和夜晚闪亮的灯光,更让三峡增添一道又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我不知道三峡之上有多少桥梁,但知道长江重庆段就建有一千多座桥梁,据说万里长江上,平均不到五十公里就有一座特大桥,天堑早就成了通途。想想1955年,还要靠苏联援助,才在长江上建成了新中国的第一座公铁两用、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桥”的武汉长江大桥。未经沧海桑田,仅仅只用了六七十年,中国人在长江上、在大海上、在世界任何地方,建一座桥梁简直易如反掌,这是怎样的一个发展速度!

站在船上,总能看到两岸不时有公路绕于半山,或高悬江岸,或出没隧道,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奇。等到坐上高铁从宜昌逆流而上,走过陆上三峡时,更能体会到路和桥的险峻神奇了。

这基本是一条由隧道和桥梁连成的高速铁路。穿行崇山峻岭间,茂林蔽日,翠色欲滴,只是忽而桥梁,忽而隧道,一闪而过,难以赏景。出一山洞,低头看见乡路、公路、铁路,层层叠叠,汽车火车交叉层叠,而谷底的小路,似一条灰白的飘带,弯弯曲曲,忽上忽下,绕过水塘茂林,串连起山里零星散乱的白色小楼房,那些楼房的矮小,更证明了我的感觉,火车是在山巅奔跑。再过一个山洞,却是一片丘陵或开阔的农田,正疑惑时,又一个山洞,汽车与火车并行于山腰,谷底的溪流被修竹密林掩映成曲折断续、闪着亮光的白线。一路明明暗暗,忽高忽低,似乎远离了长江,可绕过一峰,却见长江就在旁边静静地流着;走过一座桥,又见下面的长江碧绿幽深。三峡不光长江上有,岸上也有;景色不仅船上可以看,车上也能看。

而最壮观的自然是三峡大坝了。迎着晨光走上坛子岭,纵观蒙蒙晨雾中的大坝和库区,眼前情景真让人震撼,一坝雄踞,截断滚滚江水,江面宽阔如湖,雾气如纱,汽笛悠扬,群山朦胧,对面的秭归县城时隐时现。此情此景,倒是切中了范仲淹笔下的洞庭风光,“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不同的是,洞庭是自然的大观,三峡是人造的奇迹。不到百年,孙中山先生的设想,毛泽东主席的愿景,就已变成了造福民族的现实,高峡已出平湖,巫山云雨依旧,神女确实无恙,世界却真的惊殊。

相比截流之前,三峡少了些天然风貌,却多了些人工奇迹;少了些蛮荒野性,更多了繁华理性、平和清静。如果说过去的三峡以自然风光闻名,那么如今的三峡就以人文景观举世。

现在的三峡,更值得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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