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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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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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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麻将

闫会作

无论怎么看,麻将大致是最具中国特色的娱乐工具了。国人的喜好程度和普及的广泛程度,都使麻将超过了众多的休闲娱乐形式,放眼神州大地,地不分东西南北、城市乡村,人无论男女老幼、工农商学,有人的地方就有麻将哗啦啦的响声。

有关麻将的诞生有多种说法,有说起源于皇家大粮仓的护粮牌即麻雀牌,有说诞生于郑和下西洋的船工之中,有说演变于明末民间的“马吊牌”等等,尽管众说纷纭,但麻将诞生于社会底层,发明权在于普罗大众,这一点大致是无疑的了,时至今日,麻将仍然多为普通大众所喜爱,却被权贵豪门所不屑;再就是麻将的136张牌都是平等的,不像扑克象棋军棋等有身份大小高低贵贱之分。而且,麻将的制作也很简单,多是就地取材,竹、木、骨、石、纸都可,精致的粗糙的、高档的普通的都一样,玩的人多不讲究这些。更重要的是麻将虽说玩法多样,规则因地域有所区别,但大同小异,简单明了,易懂便学,娱乐性强,容易上瘾。

麻将的魅力在于没有入门门槛,不限制玩家、不挑剔场地,也不讲究条件,随便一个地方,支起一个桌子,凑够四个人就可以开始了。如今条件好了,娱乐也讲究舒适,就有了装修豪华的棋牌室,自动麻将桌,茶水点心齐备,专人服务保障,环境安静优雅,而普通大众则从不讲究,一张台子,几把板凳,随便什么地方,庭院门道、小区公园、街头巷尾、桥洞树下,哗啦啦一打就是一晌半宿。至于玩家也没有年龄性别、身份职业、名望地位、文化程度的限制,谁都可以上手,一个人有事离开,旁观者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接着玩。至于玩法和规则多是入乡随俗,各个地方虽有变化区别,也都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而节奏快效率高,也是让玩家乐此不疲的重要原因,三五分钟、十来分钟一把,不像围棋又怕吵闹喧哗,又复杂深奥,而且耗时极长,一盘棋动辄几小时,甚至数十小时,把人耗得跟木头一样,有几个人受得了如此长时间的煎熬?所以,围棋永远不会如麻将一样普及。正因为麻将有太多与普通百姓相近相融的特点,才会被大众喜爱而接受,才有了极强的生命力,尽管有种种限制,仍然能像野草一样,蓬蓬勃勃遍及天涯海角。

仔细观察麻将的玩法和玩麻将的人们,就能知道它吸引大众的不仅是娱乐性,更深层的因素大概是麻将有太多与普通人生活乃至人生相仿的地方,看似玩麻将,其实玩的就是自己的运数,打的就是自己的生活,麻将如人生。

芸芸众生虽然相貌肤色秉性各有不同,但大家正如麻将里的牌一样,都是平等的,一条与九条没有谁比谁重要,也没有谁大谁小、谁尊谁卑之别,条、饼、万和风四种花色之间也没有大小高低之别。不像扑克、象棋、军棋、围棋,有国王皇后、大小王、将帅相士、车马炮卒,身份尊卑、职务高低、级别大小、能耐强弱之别,可以以大吃小、以多制少、以尊制卑、以强凌弱。人海之中、社会之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都如麻将一样,没有繁杂明显的标签,不仅每张牌没有大小之分,组成一幅牌后也没有大小之别,没有哪一幅牌可以吃掉或大过另一幅牌,一二三的组合与七八九的组合,或是风的组合都是同样的一幅牌,没有谁大谁小。只是以谁成牌快、组合难度大来论输赢,从不论牌的大小,没有谁主谁副、谁吃掉谁的玩法。而且,麻将虽说是四个人玩,但都是各打各的,没有对家,不找朋友,也不需要伙伴。牌好牌坏,运气如何,整个过程,打好打坏,结果如何,全靠自己选择取舍,没有帮手,没有退路,也没有借口,更怨不得别人。如此等等,麻将的所有这些不正是普通人的烦琐生活,乃至一辈子人生的写照吗!

就像人一生下来就决定了人生的起点一样,麻将其实从掷了色子,切完牌后,每个人的牌就确定了。但与生活的无常一样,码牌的随意性、切牌的偶然性、碰牌的意外,以及对手的贪婪和失误等,都让麻将充满了偶然性。也正是这种偶然性常常会在失望之时,也会有突然摸到一张好牌时的惊喜,就如同生活之中偶尔交了好运扭转了困境一样,让麻将充满了诱惑力。所以,任何时候都没有必要灰心,天生拥有一幅好牌的,如官二代、富二代,最终未必能赢,而芸芸众生虽说只是一手普通甚至杂乱的牌,在艰难之中依然可以平稳而愉悦地走下去,其中也不乏有打得精彩的赢家。

麻将的神奇就在于不管牌好牌坏,每一张牌都是有用的,不要羡慕别人手里的牌,更不能轻视自己手里的牌,也许在你手里毫无用处的一张牌,正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而你需要的牌也是别人手里多余的迟早要打出来的牌。所以,就像要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事一样,必须认真对待每一张牌,认真地分析牌局和对手的情况,一张张地摸,仔细地盘算、谨慎谋划,慢慢调整,掌握好出牌、碰牌、停牌、和牌的时机,即是不能赢牌,也应争取少输。这也跟过日子一样,以自己情况过自己的日子,以自己的能力闯自己的人生,不必羡慕别人,不要攀比他人,更不能妄自菲薄,也许有很多人正在羡慕你看似平淡而艰难的日子呢。打麻将不能因为偶尔的一张好牌而得意,也不能因偶尔的好手气而忘形,生活中,更没有因一时一事的挫折而失望的理由,也没有因为一时的晦气而绝望的借口,尘世纷繁,人生困苦,生活艰难,但无法躲避,必须走下去。

麻将的诡异之处就在于,特别眷顾新手,刚刚学会的人,不仅总能摸到好牌,而且能轻而易举的赢,可一旦沉迷其中,却总是输多赢少。麻将在冥冥之中还有一种补偿现象,当你有手好牌时,却不见得能赢,因为别人比你的还好;当你摸了一手烂牌时,反而很快和了牌,因为别人比你的还烂;起手牌好时,却怎么也摸不上一张需要的牌;起手牌烂时,却总能摸到急需的牌,两张卡张就使整个牌势完全变了样。麻将的吸引力在于,总能给人以希望,下一张一定是想要的好牌,事实上也常常能摸来改变牌运的牌。这犹如人生,起点很低,也不一定是坏事;起点很高,也未必能走得远。就像麻将得一张张打一样,自己的人生好坏都得自己一步步走;自己的日子再艰难,也得自己得一天天过,起点低时,每一天都过好了,也许很快就能得到改善;起点再高再好,也经不起阴差阳错的一差二错,以及任性的折腾。

玩麻将虽说简单,但也是一个情商智商兼有的活,不光得有运气,也得动脑子,讲究技巧,不仅要记牌,还得懂人情世故,善于察言观色,分析牌势和人的心理,养成一种喜形不露于色,霉情不现于脸面的沉静,让对手看不出你手里牌的好坏和心情的波动。否则就有把好牌打烂的可能。因为,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赢,是建立在其他人失误的基础上的。老手就是拿一把烂牌,也不动声色,什么时候都是一幅十拿九稳的样子,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每一次摸牌的好坏。新手就不一样了,拿了好牌,就喜形于色,摸到好坏牌,更是全写在了脸上,待到停牌或要和牌之前,脸也红了,手都开始发抖了,结果好牌也会被人给困死。

人生更是一个是情商智商缺一不可的活,过日子更是一个考验持久情商和智商的事,珍惜每一次相遇,善待每一位相关的人。就像麻将要四个人打一样,每个人都不能孤立于世,得有亲情友情爱情的滋润,也少不了埋怨诋毁仇恨的警醒,别人的成功和失败都能让我们成熟而稳健。打麻将得一张张调整,生活是一天天地洞明世事,处世是一件件地炼达人情,化相遇为朋友,变朋友为贵人,多些相扶相助,少些羁绊掣肘;多些温暖鼓励,少些冷嘲热讽,就能让人生有一个心情舒畅的环境。如此就能以好的心情好的情绪让苦闷的日子愉快起来,让繁重的生活轻松许多。

麻将的恶名是因为有人用于赌博,于是就有了麻将等于赌博的心态。许多人就觉得麻将消磨意志、玩物丧志、败坏风气等,是集众多罪名于一身,坏得一无是处的下三滥的东西。于是,便有了名目繁多的禁止麻将的条条框框。不能否认确实有人利用麻将来赌博,但赌博的是人,怎么能归罪于麻将呢。再说可用于赌博的东西很多,如扑克、棋类、电游,包括一些体育比赛等等,从没有听说取消或者禁止这些东西,为什么偏偏跟麻将过不去呢?而很多地方费了很大的劲,禁了麻将赌博却依然存在,最后麻将还活跃于社会生活的角角落落。再说了存在于百姓生活中的东西岂能一个禁字就消灭得了的。现在好了,2017年4月,国际智力运动联盟宣布,麻将正式成为世界智力运动项目,这下麻将终于登上了大雅之堂,打麻将不仅能走向世界,也可以为国争光了。

麻将是大众的娱乐,是芸芸众生交际交流、排遣无聊、填补空虚、打发闲余时光的依托,是老百姓生活的点缀,是存在于民间的国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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