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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怀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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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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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鱼

常言道:鱼逗痴汉。记得小时候,我们一看见水中的鱼儿,就心动不已,定要想尽办法捞上几条才罢休。

田里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油菜花,耳边不时传来蜜蜂嗡嗡飞过的声音,路边冬水田里一路路鲫鱼在水草中穿行。

“哪一条好大哟!”刚朝着一人手指的方向望去。

又听到“那里又出来一路。”转眼去寻找,生怕没有看到。

熬了五六天,盼啊盼,今天正好不上学,“走,回家拿背篓儿抗鱼。”

不知是谁这么一说,大伙儿转身就往家跑,如同参加短跑比赛,担心慢了,不能夺得好的名次。

有人回家什么都没有拿到,悻悻地来凑热闹。多数人不是拿的撮箕,就是拿的背篓儿,当然,最好是没有底底的背篓儿。

来了就没有空闲,急急忙忙脱鞋,脱裤子,轻装上阵,都想抢到第一个抗到鱼的彩头。

几个小弟弟傍着田边用撮箕捞鱼,运气好,能捞上几只虾或者小鱼儿。尽管次次落空,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捞鱼的兴致。

我们这些年龄大的,迫不及待下到田里,举起没有底底的背篓儿看准鱼群,用力抗去。抗住了的鱼儿除非很小能从背篓儿缝隙钻出去,否则,是没有机会逃出去的。看到鱼儿在背篓儿里窜来窜去,我们高兴得合不拢嘴,弯腰下去,双手搅来搅去,终于捉住一条,举过头顶,

“看哟,抓住一条了。”

田边的,下到田里的,全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目光聚集到他的手上,七嘴八舌评判起来。

“那么小,好意思说。”

“每一年都是他先捉到鱼。”

“那要看最后谁捉的鱼儿多。”

我正准备开口,又有一人举起鱼儿在炫耀。话到嘴边,又回转去了。心想,还是专心抗鱼吧。

年年都有这种情形,欢喜过头,把鱼儿举起来,忘记鱼儿会挣扎,结果到手的鱼儿从手里滑落了,空欢喜一场。

这个抗了几条,那个抗了几条,好不热闹。衣服被溅起的水花淋湿,脸也被泥浆涂花,像要准备上台唱戏一样。偶尔,也有人不小心,摔倒在水田,引来哄然大笑,还有人大声问:砸死了几条鱼儿。

抗起来的鱼儿,一般折根带叉的桑树条,一头留寸长作钩,另一头经过鱼,从鱼嘴穿出,一条,两条……很多条窜起来,然后放入水中养起。也有在田里捞些浠泥,就在田边筑一个水潭,将抗起来的鱼儿直接放到水潭里。等到结束,再拿回家里。

不大一会,原本清清亮亮的田水变得浑浊起来,再也看不到游走的鱼儿,我们只好凭感觉,胡乱地抗来抗去。到最后,干脆打起水仗:双手捧起水来抛向对方。有一对一的,也有集中攻击一人的。反正没有一个胜利者,所有人的头发、衣服、裤儿全湿了。

时间过得真快,刚还在头顶的太阳偏西去了。干活回家的大人,开始清点人了。

“牛-娃-子”见没有回声,又开始喊起来。

“牛--娃-子”

“刚-娃-子,赶快回家。”

催促回家的喊声此起彼伏。我们不敢耽搁,像上岸的鸭子,提起鱼获往回跑。

逢到夏天连续下大雨,水从稻田里平溢过去,还有的田缺被冲垮,整个田里的水全跑光了。肥美的鱼儿也跟着水一起四处流窜。

等雨稍稍停一下,或者小一点,我们找来斗笠,跟随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肩扛锄头的老爷爷一个一个地巡田。老爷爷不是筑筑田缺,就是开缺放水。我们呢,当然不去做这些活儿,我们是为了找跑出田的鱼儿。

只要遇到大堰,或者上下田之间的水坑,我们都要蹲下去,用手摸一摸,发现有鱼儿擦手而过。立即召集同伴过来,不等力气大的挖沟排水,我们早等不及了,卷起裤子下到水坑中,用脚像划桨那样划来划去把水搅浑,趁浑水好摸鱼。难免你的头碰到我的头,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还有的鱼儿被冲到草丛,被枝叶卡住了,动弹不得,只等我们去捡。碰到这种情况,最令人兴奋,不费一点力气,白得几条鱼儿,真是天上掉馅饼。

冬天早上,都想在暖和的被窝里多睡一会儿不想起床。除了上学,没有办法,只得硬撑着起来。

当然,也有例外。

“田里结冰了。”不知是哪个早鸡公,在院子里吼。

听不得这话,一听到,我们定会翻身起床,顾不上吃饭,叫上几个好伙伴,就往结冰的冬水田跑。

原来,只要田里结冰,鲫鱼僵在水里一动不动,像中了孙悟空的定根法一样,好捉得很。

我们每个人手里拿一根木棍,冰冷的风刮在脸上,耳朵冻得绯红,却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终于看到了远处有一条鱼儿,我们劲头一下子上来了,跑过去一看:

“还真不小呢,只比筷子短一些。”

“咚,咚”用木棍敲了几下,冰面破碎开来,未等我们反映过来,堂弟蹲下去爬到田埂上,卷起袖子,伸起手到水里去捉鱼。由于冬天穿得厚,袖子只能卷到肘关节,还没够到鱼,袖子早已浸湿。现在想起来,一股冷气直往上冒。堂弟好像丝毫都没有感觉到冷,兴致高得很,不管不顾,干脆带袖子插入水里,把鱼抓了起来。

“你回家换了衣服再来。”看到堂弟双手冻得通红,大伙劝他。

“你们安好心没有,回家不挨饱打才怪。”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左邻右舍都知道,堂弟他爸打人没有轻重,拿到什么就打,好几次把堂弟打得睡几天。堂弟好了伤疤忘了痛,一点都不长记性,常做一些让行打挨的事。

还是刚娃子点子多,叫大伙捡些干柴来,用松毛引起,让堂弟在火堆旁边烤衣服。再不敢让他跟我们一起去找鱼了。

太阳睡醒了,从对面的山脚爬起来,揉揉眼睛,渐渐地暖和起来。被冻着的鱼儿慢慢活动筋骨,开始在水里游走。我们知道,今天再也抓不到鱼儿了。

捉回家的鱼儿,春天里常用来熬汤,其实,我们并不喜欢吃鱼,也就喝点汤,吃鱼怕鱼刺伤着很难受。更多的是享受捉鱼的快乐。夏天,一般用剪刀的一端从鱼的肛门插进去,沿着鱼肚子剪到鳃,掰开鱼肚子,掏出内脏扔给等在旁边的猫儿,用水冲一下,找根小棍把鱼肚子撑开,有时撒点盐,有时不撒,再拿出去晒几天。过节,寻人做事或者家里来客了,就用晒干的鱼儿在油锅里炸一炸,大人边吃边下酒,东家长西家短,越吃越有味。冬天,则是从鱼背把鱼剖开,掏出内脏,再涂抹上盐,放到盆里腌上一晚,然后风干,等过年的时候,作为一道很好的下酒菜端上桌子。

现在由于大量施用化肥和农药,田里的鱼儿,几乎绝迹了。更何况,人们已经在手机、电视上找到了乐趣,一般不再去田间地头寻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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