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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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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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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鸡


刘大脑壳跟王大鼻子约定,他们今后还要找机会再狠狠的搞一顿他屋里那缸陈年的酱香型老酒浸泡的“醉香鸡”。

他们虽然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了,但彼此的关系确实好到了“锤头落锤头”的地步。他们同是三十多年工龄的酒厂工人,又是前搭后分配到酿酒车间,不仅在同一个岗位上从事酱香型白酒的酿造工作,连厂里分给他们的宿舍也只有一墙之隔。后来他们虽然各自有了孩子成了家,仍然是住在一起的左右邻居,算得上风雨同舟互帮互助的难兄难弟。

这些年来,两家子甚是和谐,两个人的老婆亲如妯娌,平时遇有红白喜事或者家里来客之类的热闹事儿,不是你接我便是我喊你。工人们见了交口称赞,工会主席听说了,专门在职工大会上给他们发了一块“友善之家”的牌子,要他们挂在客厅的醒目位置,让凡是去他们家里的人都能受到感化和启发。

就在上个星期六,这二人开天辟地的吃了一只“醉香鸡”,同时也喝了一顿让他们口留余香一辈子的53度酱香型原浆酒。

那天上午,刘大脑壳把懒觉睡到了上午9点多钟,他的老婆很是心疼他,早饭做好端到桌子上,再倒好洗脸水,才小声小气的喊他起床。

刘大脑壳是个身手勤快、干事利索的人,没要十分钟的功夫就三呼啦两扯的放下了碗筷。他平时闲不住,一不打牌,二不钓鱼,三不聊天侃大山,抽完手上的那支香烟,先是把屋里卫生打扫了个干干净净,接着又拿起扫把,拎着撮子去收拾酒厂划给他家的那个杂物间。

说起杂物间,就在他家对门的十几步远的地方,总共不到5平米的空间,里面除了放一辆锈迹斑斑的老式自行车之外,剩下的就是200斤一缸的两缸散装白酒。这散装白酒,其实是酒厂按照茅台酒厂的“12987”酿酒工艺生产的酱香型白酒,是刘大脑壳十五年前用将近半年的工资抵回来的。当时,他用一张“牛皮纸”封着缸口,放在那里让它自然陈化。酒厂里酒多,谁也不缺酒,刘大脑壳从来没有考虑过缸里酒被别人偷去喝的事情,把家里前几年换下来的一扇旧“盒子门”象征性的挡在门口,从此以后,他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现在他来到这里,拿着扫把跟舞剑一样,弄掉了多年的蜘蛛网子,从上到下除去那些尘埃,然后掂开靠在门口的“盒子门”,探头一看,发现其中一口酒缸缸口上的牛皮纸已经塌了下去,他走近细瞧,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掉进酒缸时捅破牛皮纸的。于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发现一只裸身无毛的母鸡沉落在酒缸的底部。他赶紧折身回到屋里拿来前些年烤炭火用的那把火钳,撸起袖子,不可思议的把鸡子夹了出来。他想不通啥时候掉进酒缸的这只鸡子,全身鸡毛竟然被白酒浸泡得一根不留,所以当时他以为跟“一个老鼠子坏一锅汤”一样,鸡肉肯定坏了,白酒也肯定报废了,心里非常纳闷和可惜。

正当此时,王大鼻子无意路过这里,几经询问,顿时恍然大悟:

“我的个妈耶,弄球了半天,狗日的老子的老丈母前年子送来的那只老母鸡,当时影无踪的不见了。妈的今天算是找到球了!”接着一声拍屁股大笑,让一时摸不着头脑的刘大脑壳更加不知所措的呆在那里。

笑完,王大鼻子从地上拎起无毛鸡,好奇的闻了又闻,经过一阵思量,大声道:“好家伙,好家伙!这家伙现在绝对是好家伙!”,接着又用一个指头伸进酒缸,沾上白酒,放进嘴里用舌头舔了几下子,转身两眼直溜溜的盯着刘大脑壳,斩钉截铁说:“我日它的妈耶,狗日的酒香得很,香得很,不信你尝,不信你尝!”

刘大脑壳迟疑的低下头,闻了鸡子又闻酒,身子突然抽筋似的一抖,犹如发现了天大的奇迹,拉开嗓门:“我操它个妈呀,狗日的鸡子跟酒硬是都还是它妈的好家伙呀!!!”

刘大脑壳这霹雳般的声音,不仅只差震破了王大鼻子的耳膜,连这栋宿舍的走廊上走动和各家各户在自已家里看电视的人,都应声伸岀头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

刘大脑壳的老婆忙问怎么了,怎么了。王大鼻子嘴快,接过话头:“快点搞饭,快点搞饭,今中午老子们要好生吃一顿醉香鸡,喝一顿老酱酒!”

众人听后一下子舒缓了紧绷绷的神经,个个出了一口长气,异口同声的指责这两个老男人,简直快活成了跟三岁娃子差不多的老玩童。

一阵欢喜,一阵忙碌,刘大脑壳的老婆主勺,王大鼻子的老婆打下手,破肚开脏后的那只无毛鸡,在烧着柴火的铁锅里越煮越香,挡不住的诱人味道,硬是把上下左右邻居们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刘大脑壳和王大鼻子的老婆,自知消息传了岀去,如果由他们两家独食独享,面子上肯定说不过去,经过一番简单的合计,便吆五喝六的把当天没有出门的七邻八舍统统喊了过来。

于是大家拢来落座。

桌子上的那个带耳巴子的铁锅煮着香喷喷的醉香鸡,周围放着两个装满了尽是菠菜、莴笋之类的生菜盆子。会喝酒的只有刘大脑壳和王大鼻子。他们从那缸里舀来两三斤老酒,发誓吃完了鸡肉吃生菜,吃完了生菜喝鸡汤,要全场的人好好的享受一顿祖祖辈辈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口福享受过的美味佳肴。

这顿饭吃的时间太长,他们你敬我奉,推杯换盏,浮想联翩,无所不言,畅快的吃着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馅饼”,在无法形容的喜悦中,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极其幸福的美好生活。

到了下午三点多,邻居们酒醉饭饱,各自归去。刘大脑壳和王大鼻子却醉的不醒人事歪躺在桌子上,直到两个人的老婆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驾到床上,这样才鼾是鼾,屁是屁的睡了起来。

今天下午,日头已落西山,两个人的老婆生怕发生不测,千呼万唤的把他们喊醒之后扶坐在床上。看那样子,要想彻底恢复他们的元气,估计还得等到下半夜以后。

又是天亮,刘大脑壳和王大鼻子始终没有吐酒,也没有吃任何东西,没有丝毫饥饿感的走在上班的路上。压根儿不知内情的同事们闻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浓的酒气,把曲香、果香、焦糊香的味道全部揉在一起,一时间,飘散在蔚蓝的天空,浸入了一路人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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