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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尔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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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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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西沽黄叶村游记

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

公元672年唐朝诗人王勃因一首诗被皇上以为是挑拨王子之间矛盾,而被逐出沛王府,是用山水名胜以消解胸中积愤,便写下此作。这首诗能让人心动的不少,比如长江之悲,万里之念,以及高风之晚、黄叶零落。有人说是诗人表达思国之情。也有人说是思乡之作。其实细究起古代做官的文人,思乡与思国总是难分的。那时的官场,放浪形骸的李白也要叹一声“欲渡黄河冰塞川。家国总是冷暖两端。在夹缝中活得比较练达的要算苏轼了,几经官场沉浮后,他的诗歌非常启迪于人。比如,他的“一蓑烟雨任平生”让多少人不再纠结。王勃要早于苏轼,比苏轼还要更幸运,可惜人生才崭露一角,便硬生生自毁了未来。所以他写“山山黄叶飞”,内心的难受可想而知。

“山山黄叶飞”,有动有静,有颜色有形态,山、山连用,让人印象深刻。所以,当有人在网络上介绍在西沽公园有个隐匿多年的小村庄——黄叶村时,我马上联想到“山山黄叶飞”诗句。那种悬浮、那种不甘,也一并联想起来。黄叶村与黄叶飞有什么关系吗?什么人取了这个名字?而自小就生活在西沽公园周围的我,可从没听过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奇怪也是想看个究竟,在一个浓夏之日,准备一访究竟。

本来不远,骑车更显近便,若开车更是一个油门就到了。虽然近,但是这条路却是很堵。又正修地铁,不能不绕行大半圈距离,还是要绕回北洋桥这里了。下了北洋桥,桥的左边就是西沽的后门。高立的门楼,虽然是后门,可气势却是正门的担当。而西沽的正门,或者说老西沽正门在零号路、光荣道交叉口上,偏西向北。

从前的西沽,需要下几蹬台阶才到正门,城市中狭窄的空间,这里属豁亮的,搞什么活动都首选这里。改开之后,这里开过夜市,办过服装大展。再后来,坑洼填平,只是多了许多弯道。几经曲折才进得门。

正是疫情期间,进门处像其他场所一样,搭着帐篷式小屋,人们都要从那里进入,然后测体温、亮码,才算完成入园手续。手续延缓了人们入门的时间,不过有个篷子遮阴,也算缓解一路来的燥热。

原以为疫情还未退尽,来逛园的人会很少。可没想到,也还是需要排队进入。多少有些意外。老人、孩子、中年妇女、年青男子……天热,女人们都撑开了伞。晒黑是一回事,确实太晒,光打在肌肤上竟有点隐隐灼疼。男人们还是自顾自地在光下走。

蔓生藤萝,是我对西沽最新的印象。在围墙之外,在入园进门,人工修的石壁上挂着桔红色花朵的藤萝。光照下,细小得像点上去的桔墨,在四围绿树绿丛衬托下,显出些暖意和热情。

西沽园子不大,兜兜转转,一会儿就能游遍。印象里,它的树最多,仿佛一片走不出的森林。唯一找到出口的就是入门时,广场上伟人塑像和烈士纪念碑。看到它们就知道快从树林里走出来了。不过,此时,宽阔的场地还在,四周却不再是松柏类的树木,而是有了各种榆槐和杨柳。伟人塑像和烈士纪念碑位置上,现在是个花坛。太阳正晒,花坛里可怜的没有花,只几个一米多高的欢迎的立体字牌插在花坛里。游人迎光而入,这里无论望上去或拍下照,都是很暗和模糊的。

到了花坛,游人开始分流,有的向左,就是通向游泳池的方向,我选择了右行,如果要观览全园景致,这里是最好的入境之路。

像所有公园一样,路两边蓊蓊郁郁,高大的林荫夹着小路,即使天热暴晒如今天,一进到小路这来,阳光便被挡在树巅之外了。小路又分许多岔路,岔路上又搭着各种亭子,分分岔岔间还有意无意地摆放许多乱石,既是装点,也可劳累时坐下以缓解疲劳的临时座位。也有一些看上去好像经过了几千年的沉淀,层层叠叠地布满着地层土表。

这里也和其他公园一样,标配着人的歌唱,甚或从树枝草丛中,还看得见有人翩跹起舞。歌声略带着点“津味”。或者说是被人唱成津味。有所不同,让这一路之行聊有些趣。

一直怀疑是否有黄叶村,或者黄叶村在外并没在园内呢?眼前出现了标识,竟然是“出口”。心里有些凉意。好在,再向上一望,还有一个指路牌上,写着黄叶村,旁边的箭头打了个九十度的弯。颇又觉万幸,继续沿着路向拐弯处走。

果然不远,就闪出了小桥、杨柳、街亭。看到此景,不能不说,这里、从前真的没有黄叶村,真就是被一堵墙封闭而无人知道。现在虽然被打通了,但是,眼前之景,步上小桥升高的眼界,更一垛拱月般的门楼,它——仍然无法与背后的风景融合。是的,这里是有了人家之处,这里还是书院之地。没有炊烟,有绕村之水,尽显江南之风。与我身后公园,完全是不同的两处。风景有了转换,内心仍然踟躅。

不到这里,黄叶村只是一个刻在黄叶上的名字,到了这里,看到了它,犹如看到了它和它的旧主人在沧桑的路口,身后的斑驳点点,绽露这里的流年、沉重的时间和主人曾经怎样羁绊的人生。边走边想着黄叶村的名字与黄叶飞的渊源。游人来的不多,却觉得刚刚好。大家都在走,却不相闻。

在我的感觉里,黄叶村的主人对王勃是满怀欣赏,欣赏中又融融着同病相怜之情。我仿佛见了时光两边的人,洒脱自在又百般蹉跎的人生过往。太多相似,他们足可以琴瑟和鸣了。

此时,正值晌午,太阳高照,站到小桥上,眼前被挂上滤镜般,有些许青涩、些许颗粒般的朦胧。旧的村庄被时光照耀着,它的陈旧让人无从知道它。可只要走过去,它又似乎无所隐瞒。

一条贯穿村庄的甬道,引着我向街中行去。路程似乎很短,一望便看到另一边的树木相合的尽头。走起来,又突然感觉到了许多故事,在我身边移动。

进入村庄内,村路口右边两层的石屋先自迎来般,披挂着入园时看到的桔色小花,小花不知何时散落在地,竟开得大好几倍、如开在地上的桔色红莲。而离这不远,路的左边就是院落。院落似乎是毗邻两个。先看到的门儿不宽,不像常有人出入这里,没想到一抬眼,上面竟嵌有一行字:育心书院。字写得小心谨慎,很像一介书生“循规蹈矩”的样子,可“育心”两字无论怎么寻思,都与其后“书院”二字古老的有些疏离,这是近代人所为还是古代人的先知先觉呢?心里被这一小门惊异了,感觉到这里有些非凡。

与它毗邻的院落则宽绰些。门前的石狮子也不是寻常所见向前而望的安静蹲式。而是各自回首,望向门里,欲有所言。

想找点关于这里的说明,可什么也没看到。是还在开发中吧,这样想着,略有些遗憾,却也节省下时间,继续前行。

其实只是一转身,就看到在右侧的不远处,略为高处一点的地方,两棵稀疏的树木间,一座大约三米多高的石塔掩映而出。树枝横斜,尽管有些遮挡,也看得出有些残破、模糊,却又清晰能见塔尖、塔座,塔座的一边略微翘起,致使整个塔身竟有点倾斜。塔身微泛佛家常用的黄色,又想起西湖边的雷峰塔。中西合璧、古今相续,这里竟然用一塔承载了。

过了塔,左边又闪现一处用栅栏围就的院落。是刚才两家的延伸,还是独起一家?仍然不得而知,只是隔着栅栏门,内院蒿草丛丛,多有人高,却不芜杂。栅栏门还略见泛着青油之光。小园静寂,一时有些穿越感。眼前的门仿佛就是那个“一枝红杏出墙来”的那个门?步履移动,踩的仿佛不是石阶,而是略有些湿漉的苔绿色。当然,这里也不是“青苔僻地人不扫”之地,幽静、清洁,一切都是那么爽心。

才觉风光,不想竟是村的尽头了。眼前一座桥后,桥的那边,两扇略有些惨白的红色大门,像是终点之地般紧闭。是游兴未尽,不想早早结束观览,便环向四周。脚下所站之地却更像站在一个场院的中间。右侧稍远是两排房屋,阳光下,新年的红灯笼和门对犹新。四周绿野葱茏。红色的灯笼和门对,和着深色的屋顶、院墙,仿佛镶嵌在那里一样。而近处的两侧又各有石凳和石桌。虽无人坐,却犹如有人声。

奇景引人入境,就兀自在此地,一会俯看横竖草丛间,白色蝴蝶忽隐忽现,一会仰看,高树拱起的天空,一丛丛云阵排闼而起。看这云阵,忽然心有所动。这不就是山么?之前还曾质疑,若这黄叶村与黄叶飞有关,那“山山黄叶飞”之可是无处寻找了。而眼前,这眼见的那云,不就是耸立着的重叠的山峦吗?

正心生激动,忽见有游人向这里走来,又从身旁走过去。他们踏上了木桥,仿佛看见了什么,一边嘀哝着,一边向桥下走去。被他们吸引着,我也向桥那边走去。站到桥上,看两边竟然隐藏着几间小屋。右边还破旧着,桥左边却已是茸新多日样。流水从门前流走,游人绕屋而远去。这眼前的流水,四周青绿的环绕,小屋的错落,一时竟然有站在北京苏州河上的感觉。对,这里简直是微小复制。

小桥流水人家,高树翠阴红瓦……小园林的别致,在这小园中一眼尽收。是惬意,也是这里风光独好,悠悠间不知看了多久。

我没有选择桥的另一端、沿着前边的人行走的路线走。来时的路上有着我喜欢的那份清静,如何舍得不再流连呢。

重回来时的路上。此时的风光变得细致起来。茅檐低小,把酒桑麻,古诗人筑庐结芳的庭院仿佛正被我路过。读懂与读不懂、读到与读不到的诗,仿佛都从这里唱起来。

又站到了村口。一去一回,时间不长,但杨柳依依、竹篱虚掩中,仿佛是走过了几千年。出了村,再回看黄叶村,一水环绕,刹有颐和园挽送夕阳而归之致。依然不知道黄叶村的开村者为谁,但凭所见之光景,在此隐居者虽暗掩其锐气,终究难掩其华光。

一路上又想起少年即得志的王勃,虽然失意、怅然,但是时隔几年,便挥墨飘洒出惊叹四座的《腾王阁序》。在失意中不零落,在寂寞中仍高歌,这或者就是文人之质吧。黄叶村主人或正欣赏于此而特意裁诗句为名。当下这黄叶村又何尝不是,时间之变让这里知之者尚少,然而,它生来的诗意,它的他日也定如“时维九月,序属三秋”“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一样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或就是黄叶村还在的缘故,这也是我们对它的期待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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