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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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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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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线

如果每个人身后都连着五彩线,那这千丝万缕,一定也牵着姻缘,亲缘。让我们有了交汇,这五彩线,许是我们肉眼凡胎不能看见。有的粗粗的,有的细细的。所以缘分也是深深的,浅浅的。里面的红线,为大多女子虔诚跪拜在月下老人那里祈求的梦,《红楼梦》中万千女子的梦其实不难解,小到情窦初开的少女,大到菜市场大声讨价还价的身材臃肿的大娘。哪个女子不曾有过这个轻柔朦胧的红梦呢?世间女子无一想寻一个疼你惜你懂你之人,予你温柔,给你静好。

现在的缘分太浅,擦肩的太快。很多朋友昨日还可以把酒言欢,随着时间推进,不知不觉断了联系。还来不及回忆,就已悄然走远。我想不明白,也无法释怀。不辞而别是世间最毒的事,它就像一朵待开而又未开的花,还未见过它的美就凋零,让人惋惜。而有些缘分总是在你不经意间来到你身边。可是,这条线既然连了,为什么还要断了呢?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浅缘吧。直到那一天,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的心里一直住着一座江南,推窗见水,水上摇荡着乌篷船,简直是人间佳境。我常说走就走,只身拿着一张车票,从喧嚣的城奔往他处风土。此时的乌镇天色阴沉,比天青色更深,天空飘着丝丝细雨。月儿把半边脸隐没在云里,像极了不好意思见未来郎君的害羞女子。古镇房门大多是木头的,发出淡淡木头的香气,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路,看到两侧鹅黄色的灯把古镇照得更暖了,空中不时弥漫着蒸笼的白气。这仿佛是闹世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个月老庙。

此时的月老庙人不多,两个鹅黄色的宫灯照着庙前系的红丝带,显得很有古韵。月下的月老庙很有意境,院墙外种着腊梅,不时飘来淡淡幽香。此时我已忘了时间,似乎我是古代的一个女子,来求姻缘。岸前有一个竹筒,出于好奇摇了个签。我一边专心的想着心事,一边小心翼翼地摇竹筒。这时只觉得左边一直站着个男孩,仰视着月老像。想必是工作人员吧。刚要摇完,一个管庙的老伯走了过来:“不全不全,你起身。”说着,老伯把跪垫拿了起来,拾起地上的几个签。“这还有一个!”这个声音是从左边的那个男孩那传来,他递给了我。我笑了下,这俩工作人员居然能让游客把签摇跪垫底下。终于掉出来一个竹签,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刚才那个老伯去解。“问的什么?”老伯的眼睛跳过老花镜看着我,“何时能遇到姻缘。”老伯捋了捋签文:“这个得在春暖花开以后,起码是春天或夏天才合适,找的嘛,没有姑娘你优秀,是个妻管严!”我还在认真的听着老伯一本正经的解答,旁边的那个男孩却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正睁着双眼皮的大眼睛看着老伯,这不是刚才站在我左边的那个男孩吗?同事还拆台啊?

我半信半疑的拿着签文离开了月老庙,走在水上的木桥上边走边看。“嘿,你是哪里的?”转身一看,那个男孩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小的男生。他们就在我身后。我想了想,快晚上了,我又是孤身一人来旅行,不好暴露行踪。只说了句我是北方的。“祝你在今年开春以后找到意中人。”我说了谢谢,匆匆走了。看来,他不是工作人员。通往下一处的路只有一个狭窄的巷道。他走在我前面,快出去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用手机拍下了这巷道,我马上把脑袋低下,心想他不会在偷拍吧。心里害怕,赶紧分道扬镳去下一处,当我走到小脚博物馆的时候,大吃一惊。他正认真的看着玻璃展柜里的东西。怕什么,光天化日还能把我带走不行?可是,我看完以后发现他和那个小孩也在外面站着。我假装看不到,前往下一处,却发现怎么总是走在他们身后,倒像是我跟踪他们。于是我赶紧换了相反的路线。看他的背影,戴着个围巾,走路的气质倒向南方男孩的气质,透着几分儒雅,也不那么像坏人呀。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躲避着。走了一阵,突然想去厕所,就走到了一个长廊,出来时,我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小男生在那坐着,想必戴围巾的大男孩就在不远处吧,我准备往外走,他们正好也是,这也太巧了吧?“你也很喜欢乌镇吧?”我微笑地点了点头,他们依旧走在我前面,如此看来,倒不像跟踪我的坏人,可是连番三次都遇见,这也太巧了。我有一次甩开了。

而后,夜色到来。乌镇一片花灯,锦鲤在清澈的池里游动,我却陶醉在里面没有了心思,莫非,那个戴围巾的男孩已经离开?我走了一大圈,再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或许这就是。事不过三吧,绕过三次,天意不会再让我们相见?

那样的丝丝小雨,那样美的古镇,再有一次偶然而又绕开的故事,让我回来的时候辗转反侧,朋友说,那应该不是坏人,但一个人出来谨慎是好事。第二天按照旅行攻略来,如果有缘分,还会遇见。于是我第二天去了东栅,没有见到他。我又买了张昨天去西栅的票,还是没有再见。直到火车站,心里还是期待着能见到,一则好让我从此相信缘分,二则为我的绕行画个句点,但是依旧空空。

回家后,坐在窗前时常怀念那个古镇的风景,也思忖着那段绕开的浅缘。如果他在长廊最后见到我那次跟我侃侃而谈,大胆的要我的联系方式,那一定会让人觉得随便。所以,就是在这梦境一般的古镇结了这么一段浅的不能再浅的浅缘,也因为不好意思与这份浅缘擦肩。这段浅缘就像一朵未开的花,浅浅香气,充满神秘。在岁月里留下一点流金。

也许深深的缘,从传统角度看就像是民间说的月下老人牵的红线,但从这次遇见,我觉得如果每个人身上真的有红线,一定不只一条。亲情,友情也大抵如此吧,这千丝万缕的五彩线,织成了人间充盈着爱恨的故事。不论深深,还是浅浅,都是要写进生命里的故事,让人有回忆,可回味。

如果遇见是五彩线的交点,那么擦肩而过不过是线太细缘太浅。也就不必等最粗的那根线,最深的那段缘,生命终究会写满故事,又何须因执着而停留,因期待而奔忙。我们就这样走着,顺着我们的轨迹,五彩线编织成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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