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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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亲
那个夜晚，迷人的月躲起来了，天空是墨染的黑。闪烁的街灯冲击着视线，我正赶往超市买点小吃。
途中接到意外电话，一个疏于联络的同事说起牵线做媒。我羞涩地感谢她的热心，听她继续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街口，等会先见面再回去…”
人生的际遇通常不在我们控制之中，再次无形验证这一道理。我在闹市街角逗留，直垂腰际的乌黑长发不安分地随风舞动，我的心情静寂得几乎听得见脉动。
想到“相亲”，这么一个从陌生逐渐到熟悉的词语，心里的滋味真是说不上来。曾有作为过来人的同事坦然谈及相亲一百多次，我听得瞠目结舌。她那时保守年代，若相提并论，我掐指不过相识寥寥几个朋友，却已畏惧人言。
旁人说到要求高，我百口莫辩，不若一笑。旁人说看多了眼花，我不置可否，不若一笑。然而，那笑是变味的笑，渴望得到理解的心情不尽人知，也无谓人知。
随手轻拂被风吹动遮盖视线的流海，想起一句话来:柔弱的女子拉个男人过冬，让自己拥有温暖的依靠……我的爱情之花会盛开在哪个季节呢?独自胡乱地想着，感觉有些滑稽，悄悄地笑了。
人群里看到同事在招手，劈面迎上一个陌生人的笑脸。我腼腆地一笑回头，顾左右而言他地与同事打招呼掩饰尴尬，能感觉到自己言行的笨拙。
同事微笑着向我介绍他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相亲程序如预料中的按部就搬。语末不忘搂着我的肩膀，富有深意地添一句:“性格方面由你们自己接触、交往了解.……”
我在灯影里不经意地望了他几眼。他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白色衬衫外套休闲西服。戴着一副细黑框的眼镜，撑座以明亮的白和黑色相间...
随他同来一位长者和两个青年人，眼眸时不时地在我脸上定格。无巧不巧的眼神碰撞，我有点措手不及，感觉泛红着脸的笑容有点腾空的虚浮感。
我赶紧和同事扯些无边际的闲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舍不得放下。而我和他是纯粹的陌生人，几乎没有言语交谈。偶尔静寂，大家会注目那热闹的街道，视野在深沉的夜色里扩展得无边无际。
风吹出夜的深度，我在心里琢磨着时间的长度，脑海里思量着道别的招呼，如坐针毡也不过如此吧。
间隙的冷场，我漫然地说起天色，接转话题提到了回家。临走时，同事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了他，怕有差错，不忘让他先拨一下试验。
犹记得一位快嘴媒人说:“一打就通，姻缘成功!”一直以来，用动听的话语取悦人是媒人们的拿手好戏。然而，电话打通又如何?心有灵犀一点通，才是情意推崇的境界吧。
临走，同事贴心地对我说:“小伙子挺好的，你们看起来挺般配……我呢，不会做媒，你们工作地点相距不远，有时间随意走动聊聊……”望着年纪尚轻的同事扮演媒人，突然想到媒人等于“瞒”人(海门方言)，我忍俊不禁地偷笑。
大家相互道别了，临走，同事笑着三令五申，约定了明天和他的单独会面。对于我来说，心里的轻松，只在那转身的一瞬间开始。一切似乎都过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2、约会
明天很快就转变成了今天，天色很好，田里的棉花白得耀眼。我和家里人搭个帮手拾棉花，调好了手机闹钟，留意着钟点差不多，不得不收拾一下出发。
两个只在黑夜里隐约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约在一条熙攘的街，幸亏有手机联系，一切都变得顺利。再次见到他时，他身着一袭运动休闲，肩上斜挎一只黑色皮包，像是跑单的业务员。
我和他以笑相对，他向我介绍身边的长者是他父亲，因为上街买东西正好顺路送他。我心里一咯噔，这分明是个幌子，又拉第四位来相看。我却只能微笑着和老伯打招呼。
老伯走了，我和他相处的情形有些尴尬。不知聊什么好，有时干脆不说话。两个人在马路上重复着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的顺序慢慢地走，我随兴地数自己的步伐，腹内感觉好笑。
虽时值秋末，阳光眷顾的气候依然温暖怡人。走着走着，感觉热起来，想着去哪里坐坐。然而，我对于故乡那亲切而熟悉的街，却因频繁的远离而逐渐地生疏了。
在一家咖啡屋小坐是他的提议，我轻轻地点点了头。咖啡屋在二楼，台阶铺着红地毯。我像个乖巧的学生跟随其后，踏上空旷的楼梯。
我选了临窗的座位，他在我对面落座，随手翻起点单，微笑着递给我:“奶茶，还是咖啡?你随意点一份吧。”我有点拘谨地接过本子，眼神在一个个新鲜的名字上扫过，竟然感觉如梦境般恍惚。
我的家境一般，我的生活平凡，离那些消磨时间的奢侈享受很遥远。比如在茶室休闲喝茶，这是我平昔想都不去想的事情。
此刻，我就像个灰姑娘一样，既然穿着盛装站在舞台上，那么唯有坚持到底把戏演完。我逐页地翻过去，眼神在“摩卡”停留，想起一个网名“摩卡不加糖”，那么就点它了。
没有加糖的摩卡咖啡，入口柔滑，淡淡的苦。倒唤起一首老歌，“我喝咖啡不加糖，就像我对你不说谎....”
可是，世事哪有绝对，谁对谁能永远不说谎呢?不说谎，心里会如咖啡般苦涩么?我抿着嘴啜一小口咖啡，浅浅地笑着。
我和他之间的交谈还是很少。随意地聊起工作、同事、朋友的话题，却是问一句，说一句，走走过场。气氛有点沉闷，幸亏，可以慢慢品尝咖啡打发空闲。
咖啡杯子很小，喝完一杯，随意自添。然而，咖啡只是咖啡的味道，休闲为辅，又怎能充填生活?!手足无措的空白，我用小勺漫不经心地搅动咖啡，看那热气升腾扩散，咖啡渐渐转凉。
我不知道对面的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陌生人之间的寂寞泛滥了，他随手把玩起手机。也许，彼此都需要安静，我下意识地透过身边的玻璃窗往外观望。
忙碌穿梭于街道的人群尽收眼底，路边树枝上残留的几片零星叶子在风里孤独地飘飞。我在人群里枯守的寂寞，此刻是否溶在咖啡里慢慢憔悴?!
人来，心是否跟来?人走，心是否也走?临走，端杯再喝一口咖啡，留住不着边际的苦味!人生过客，来来去去，谁也不需要谁来陪!
3、后记
时间忽悠一下过去了，一个星期后接到陌生电话。对方自报家门，唤出我的名字，又提到初次的见面。我想起他来，忽然发现自己的疏漏，竟然不知晓他的名字，真是满面羞惭。
然而，不知他是心直口快，还是本性老实，向我谈及此次通话的起因缘于长辈们的不停催促。我感觉有些好笑，抑制了情绪，含糊地应了几句。
他又突然相邀我去S城玩，要请我吃饭……因为彼此太陌生，出于女孩子条件反射的矜持考虑，我谢绝了盛情。
他似乎有些尴尬，我叉开话题和他闲聊几句。搜索枯肠，竟然没有新鲜话题可以延伸，草草借故挂断。末了，倒想起什么来，发了一段文字过去:“我觉得邂逅相识一个人因为缘分，接触了解一个人无须勉强于任何压力!彼此都是自由的，不必有心理上的负担!”他接转了个弯，扯着微笑旗号，聊几句家常寒暄。
和他再次联系时已是半个月后的重阳，无非互相传递节日的问候和祝福。也许，彼此感觉思绪空白般不知所云，结果，唯一的出路便是匆忙结束信息交流。
几天前，意外地再次接到他的电话。他言及亲戚催问联系结果，知晓我最近会回家，再三告诫他与我通话聊聊……我握着话筒，唯以笑语岔开。
挂上电话，突然想起遥远的朋友清。递一个问候，不觉牵起温暖而贴心的交流!清知晓了我的近况，询问我，“什么时候能少点顾虑，自己的未来由自己掌舵?”我回答他，“也许我早已习惯了顺从长辈的安排，放弃自己做主……”
事实上，谁能无所顾忌，拥有真正的自由呢?!于是，清在无奈的时空帷幔拉开的距离里，挤出来的那一句“祝你幸福!”，分明掏出了彼此心底隐隐的疼痛!
谁说爱情可以避开许多生活因素?悠悠地心在低回的音乐里陶醉，爱恋一如那鲜艳的玫瑰，在慢慢地期待中逐渐枯萎，谁能更改这宿命的结局?!
就算做好了抉择，心仍会停留在等待中。痴心而想象得完美，顾盼之间，想念的滋长和漫延从来随心。痴傻得无药可救，走出情感的漩涡谈何容易!
比如由爱生恨的痴情人，情爱纠缠得愤恨而出“气”——无形已伤人，驾驭靠自身!怒涛一激起，狂澜卷上身!人们本以为恨得鲜明，其实爱得刻骨!说到底，只因不能斩断过去的情愫!
我和清的纯真情怀浓缩在时光里逐渐醇厚!因为距离相隔路迢迢，注定了恒定的友情。也许今生相逢渺茫，唯有遥远祝福一路相伴!
有人说，万事皆因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不能强求!情谊要争取，也讲缘分。我不去苛求对证，愿意去相信。
然而，远则无“缘”?近则心远!在实例的反复验证中，现实的“缘分”，却是挪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无法解释的事实罢了。人们的思维竟是那么慧黠!
当重温友情时，爱情的线是否飘飞难寻呢?我的思绪片刻停顿，他竟突兀地在眼前显现。和他的相识由远而近，交往似近渐远，推心相待难上难......
幡然顿悟:不论友情、爱情，至诚为首，朋友交情需要彼此一起经营!每结交一个朋友，虚实接招自揣度。似缘非缘，有缘无缘!是是非非，缘分飘忽，缘来不过一场梦!
笑笑待回首，闲看世间情缘事。人来人往，梦境纷繁，烦扰几多!索性随它去，秋来叶自落!从来世事兼由天定，管它作什!思量不若不思量，拾得轻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