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成全

越发变薄的日历提醒我，时间又匆匆过去了，秋天已然不知不觉在身边逗留。回顾看一下自己，已经走过一些沧桑变化。独自立在阳台吹风，感受太阳的宠幸已没有夏天的热情，不过比起冬天的冷清，还留着些眷顾的温情。这样的气候，闲逛的人群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为了撇开寂静里渗出的寂寞，我决定出去，随意转转。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品味着一个人的潇洒，也有一个人的孤单。以为时间会稀释曾经的情谊，只是脑海的沉淀里堆积的全是你。想到你，于是，远离人群，来到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抬头，蓝天白云明朗舒怀；路边，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摆；看鸭子在水里嬉戏；小鱼儿玩吹泡泡的游戏；风儿也凑热闹与水儿淘气……入眼都是熟悉的景物，曾经我们相伴同行，一路笑谈风景。如今，身边已没有你，一切寻常的美好在眼里忽略不计。

我明白，人生虽然会因回忆而精彩，却不是为回忆而过生活。但好多事并不是我们随心能控制的。已经分别一年多了，虽然知道你已有新的生活。忍不住，还是牵挂你：每天把钥匙挂在胸口，开心让烦恼都远走；工作好心情，让幸运伴随你左右；行路多小心，平安陪你一起走。祈愿你每天都被幸福浸泡着。

我默念着，你永远都快乐，是我最大的心愿。遐想着，离开我的你，应该多份愉悦轻松。只是为何脑海里定格的却是你离别时带泪的眼眸呢？于是，记忆刷新回到离别，那日的情景又重现，往事历历在目。

在经历几天的思想徘徊，我终于决定走出来面对你。我“不经意地”来到那个路口，远远地迎上你关切的眼眸。我佯张的笑容漏了底，表情有点呆滞了。

天知道，那些天，我偷偷地看着你在那里走着、转着、等候着。而我却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心痛地看着你失魂落魄地来来回回。而现在，终于下决心设计这么一次“偶遇”，心湖还是难以控制成平静。

你看到我，笑着奔过来，呼吸还没平稳：“云，终于见到你了！还好吗？”

我注视着你显得略微憔悴的俊朗的脸，心里有点泛酸，却顾自轻松地说：“林，什么时候送我一枝梅花吧？”

“不要玫瑰么？”你眼里闪烁着光彩，笑容如花般绽放开来，做松一口气的夸张动作，轻松调侃的语调。

“我想，玫瑰浪漫点缀，只怕冷霜煎；梅花素雅搭配，却耐寒长久。林，让我们做永远的好朋友吧。”我有点心痛，看天空飘过的云，心里想着，我们的关系也如云般要散开了。

“那这样，玫瑰加梅花，两齐全。”你依然笑着，伸出手指点我的鼻尖。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不理会我的弦外之音。

“可惜，它们不是一个季节的，你我都无能为力！”我无奈地叹口气，不忍看你。

“可是，我有办法，我们现在就去花店挑。”你拉着我的手，欲走。

“不！我想了很久，我要的是自然环境里生长的、能历经风雨的真实，而不是温室里的完美梦幻。就好比我们两个人的交往，是个梦幻，该醒了。”我语气漠然。

“为什么？云，你不要思虑太多，一切交给我。别让三千烦恼丝裹住自己，成为高营养的蚕宝宝，让人品味失意。”你抓住我的肩头摇晃着，仿佛要让我神志清醒，“你看着我，你难道变了心，不再爱我？我想对你说，我爱你没有变过，甚至有增无减。你知道，你身上许多优点吸引了我……”

你情绪激动，想要确证什么。而我很清醒，只是提醒自己，我不能成为你事业的绊脚石，你应该有圆满的客观认同的完美爱情。那么，为了爱，我们一定要分开。此刻，我只有忍痛割断情脉。

我欲哭却笑着，打断你的话：“情感的眼眸像个透视镜，一面放大优点，一面缩小缺点。我很平凡，在你眼中所有的优点，不过是蒙朋友抬举的表面现象。怕未经你慢慢‘咀嚼’，我已如糖果般溶化了。所以还是留点距离，适合粗略看看。我可不像古玩，是经不起历史沉淀与推敲的，还是对我网开一面吧，做好朋友便是最好的方法！”

“不，我相信我的眼睛，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而你也不会有这样的心肠让我心伤。”你加大了音量，以至引人侧目。但你全然不顾，一会儿又像个孩子似的，眉梢眼角笑意泛滥，“还没告诉你好消息呢，我们买了新房子，就在这附近，一起去看看。”你眼里闪着一贯的温柔，拉着我的手，“而且，你一定要赏光，尝尝我煮的你最喜欢吃的菜！”

感动于你的良苦用心，我差一点陷进去。但我想，我不该扰乱你的生活。于是，我马上提醒自己今天相会的目的。我甩脱了你的手：“林，是你们家发达买房子，不是我们。”我想让你生气，“你妈炒股票的时候，我妈在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汗；你家人在空调间享受冷饮的时候，我家人在自然里吹着热风不能比拟；城市与乡间的自由，不过是自我安慰，说说而已……”

你没有让我发表完这番言论，灼灼的眼神盯着我，斩钉截铁：“云，这，我早已说过，只要我们相爱，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你难道怕我不能吃苦？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请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好吗？”

“我不想世俗的眼光盯着我们的‘不安分’，迎接的聚焦，仿佛看着物质发生化学反应，随时要变质了。那是一种针刺的感觉。你说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活，而你却不是独立地生活着。因而有顾忌，有牵绊，也许那里也存在着责任。所以选择有着无奈，也是不可避免的。”我顿了顿，鼓足勇气，勇敢地迎上你的眼波，“林，如果你不在乎，那么请允许我在乎。我不想感情掺杂，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不会演攀龙附凤的角色。”

说完这些，突然感觉有点虚脱，眼里有点晶莹，转过身让它在空气里化为云雾。我没有自己想像的坚强，好像做了错事，躲闪着不敢看你。心想，只要你恨我，过一阵子就好了，你会把我从记忆里剔除，真正的忘记只是时间问题。就好像人们的注意力会游移，总是自觉地或不自觉地观注新鲜事物，演绎着喜新厌旧的故事已屡见不鲜。一切会好起来，只要你快乐你幸福，所有的苦痛让我背都不在乎。

一时间，气氛有点反常，很长的沉默。我回头，看到你闪闪的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递给你手巾。“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可以为你不坚强！”你牵动着嘴角，带着牵强的笑。

“不值得，这是何苦？”我心里怜惜着。“河里洗黄莲才河（何）苦呢，我这是甘愿！”你竟说笑起来，只是笑容太勉强。换作以前，我们会一起笑，但现在的感觉是沧凉。

“有些道理我也明白，但做又是另一回事了，得考虑客观因素，难免缚手缚脚。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在梦想的田野里耕耘，却是播种了多少实际的种子呢？！生活就是这么现实，如果说它是桔子，剥离了表皮，便呈现出细致的纹理来……人来人往，孤独的我们会邂逅多少过客。就像两条曲线在交叉道重逢，走过路过，缘起缘灭，就当是一场梦。不过，比梦幸运，我们多一个朋友。”我强作笑颜，无所谓的耸耸肩，想让你审视我的淡泊而死心放弃。

是的，生活中有多少人走出了理论与实际的磨合期，而幸免于“理想化”思维的侵蚀呢？我想，“门当户对”之说，也不能全归疚于封建思想，而是我们理想化思维的衍生物。我们很多时候，追求“梦想”，却是抓住了“理想”作挡箭牌。这有着悲哀，却客观存在。

“那么，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一切重新开始。”你打断我的思绪，期待地望着我。我看着你，想到你成功的事业。这曾经是我内心一直挣扎的问题，但在这几天里，我已知道把握轻重。我怎么能自私地截断你光明的前途呢？那么，因为爱，所以选择分开。我不想你的生活有无谓的波折更改。我的思想开了小差，流连在一封没有寄出的信上。

“……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能适应各种土壤生长。但一如种子的播种，在‘贫瘠’与‘肥沃’之间，结出的果实是完全两样的。人的一生也许要经历许多波波折折，才找到‘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别轻易说迁移，就好比植物的移株，再顽强的生命力，也是一种摧残。有可能，就枯萎了。挺过来的，也难以抹去磨难的痕迹。

就好比苍鹰折翅，难以飞翔无际。那么，即使有短暂的快乐，也是绵薄的。看到瓶插的花朵了吗？短暂的美丽过后，随手弃置，又有谁会怜惜？可是，谁让它贪图一时被捧在手心的欢喜，而舍弃了鲜活的生命。我每每喜欢愉悦地欣赏飞舞的蝴蝶，振翅之间，是生命搏动带来的欢乐。而不是夹在书页里的标本，引发些凄美的感怀。

你知道吗？我希望，你生活中的快乐是深深的、满满的。而不是短暂幸福后的伤痛，就算结痂了，也永远有‘内伤’。心伤是难医的，我不愿看到。

有人说，土地离开了水，就成了沙漠。而我想，你若放弃事业，精神岂非也走进了沙漠？！年轻的你因好好利用青春的资本，拼搏一番。而我，愿意静静地看着你，就好像看到蝴蝶在飞，心情也美丽……”

“云，你怎么哭了？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舍得丢下我？”什么时候你握住我肩头，将我游离的思绪拉回正道。

“我只是嫉妒你，也想在眼里看到美丽的彩虹！”梦该醒了，我重新调整自己，扯着一抹微笑。

“你看着我，请回答我，你不会放弃诺言？”你眼里放着电，有点决断者的霸气。

我想，我该怎么激怒你？怎么伤害你？让你抽离梦境，尽管我要承受心痛。

“现代社会，世事变化太快。来去匆匆，言语如风，反而潇洒从容，或可生活得轻松！诺言―――随它花开花谢，你又何必死守执著？！”我注视着你阴晴不定的脸孔，继续说着，“望眼前事实，好多做法不需要承诺。就像储蓄使用活期，随个人意志相机而行。虽有风雨飘摇之感，却有自在洒脱之念，调和现代人的口味。也许，有时候，承诺会成为背负的十字架，在前进的路途中增加阻力，那么不如舍弃也罢。何况，人一旦心境不当初，承诺也就遥远。就像接受外语不规则动词状态变化，死守规律是了无益处的。而我想说，你今天看到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不要拿以前的什么诺言，来给我套个约束。”

“你真的变了？真的变了……”你喃喃低语，语声发颤，“为什么？才多久不见，你就好像被人施了魔法，被洗脑了一样，一切都变了……”

“林，我就是这样的女子，情绪反复无常。你现在看清形势，为时不晚。”我忍住悲戚，背对着你，“分开，也是对大家的成全，不是吗？！也许，连梅花也可以省了。”

我伪装出酷酷的冷漠，心里在一万次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两难全。只有分开才是出路，长痛不如短痛。

你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回头，就这么僵持着站了好久。一阵过后，仿佛沉睡着突然惊醒似的，你转到我面前。我不小心看到你眼里饱含的泪，心里戚戚然。

你很绅士地向我伸出手：“云，我想，我们朋友一场，让我们好聚好散，友好地握握手吧？”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我顺势让你握着，我的小手被你包裹住。你的手很暖，我的心里只有伤感。曾经以为，这便是一辈子的天堂，梦粉碎过后，留有的余温只剩下心痛辛酸。

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不知道时间的溜走，也许那一刻便是永久。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只有眼波在无声地交流。

终于，松手。因为爱，从此不再握手。我转身远走，我没有听到你走动的脚步声。我知道你依然期待着我，而我忍住没有回头。

因为爱，所以分开。后来，我怀揣着那颗破碎的心，选择逃避现实，离开故乡。

音波流转前行路，离愁浓郁婆娑烟。挥手作别故乡友，情意缱绻眼迷离。我们短暂的爱情，以我的挥泪离开为结局。

一年后，回来，变化很快。你已被提升，身居要职，组合了美满的家庭。你有了理想中的幸福，我在黯然神伤之余，为我当初的决定感到欣慰。

因为爱，所以分开，不管你明白不明白。只要你过得好，一切都不再重要。

后记：景物依稀，斯人却已不来，寂寞里追忆往日情怀。想念就像黑暗里划根火柴，哪怕点滴亮光，点滴暖意，如爱的火炬传递过来。

绿水常流，青山常在，生活多更改，对你的祝福依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