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里的回忆和乡愁

 校园里法国梧桐树被秋风洗得萧索，树叶还没落尽，已经让人失落！这样的季节总不免惹人回忆和乡愁，甚至带有一定的强迫性。

四年前，我来到这块土地，刚报到就随旅游团在南京转了一圈，享尽了无限惊喜。当旅游车经过明园路时，导游小姐指着路旁整齐的法国梧桐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比不上南京的绿色长廊……”顿时引燃了我对这个城市的热情！我默默地赞叹一座城市的美丽与伟大，也悄悄地感激上天的善良与仁慈，甚至偷偷地表扬导游小姐的可爱与睿智……总之，在那一刻我能想到的一草一木，我都抱以崇高的谢意。

也是从那时起，我做出一个玩遍南京的计划：只要看到地图上标出的景点名胜，一个都不放过。我单骑去南京长江大桥，俯瞰到浩瀚平整的江面，待视线模糊在江天一线时，由心升起自己于世的渺小；当我高喊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诗句，站在孙中山先生的塑像（在藏经楼）前，不知深浅地学着塑像的ｐｏｓｓ留影时，冥冥中已在丈量自己与伟人的距离；爬到头陀岭，遥看南京城，当全城之美尽收眼底，我后悔自己不是一位诗人，无法捕捉那个仙境中所蕴含的伟大灵感……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我就发觉自己已被那种“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情结所困扰，甚至深陷不能自拔。我渐渐地发现，自己其实是一棵北方移栽来的果树，处处水土不服。一大堆功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次翻书都能恍恍惚惚地想到讲台上如讲经方丈的老师，正翻动着嘴唇，排山倒海地把课本内容说得高深莫测。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一位学长说的“大学就是大概的学”才能稍稍平静一下躁动的情绪。然而舍友们却如静水深流般的神秘，眼神中流淌着对乡愁的坦然，让我倍感羡慕而又百思不解。

终于，我找到了放松自己的方式 ——看书！记得一次正值深秋，我去新街口的“新华书店”看了一天书出来，迎着飒飒的凉风走上立交桥，桥下车水马龙。我忽然觉得那连成线的灯光不再那么明亮刺眼，却变得是如此幽暗、如此深邃，让我猛然间产生丢了自己的感觉。我停下移动的步伐，看着身边穿梭在昏暗中的人群，竟然找不到一个和我真正相知甚至相识的人。我埋怨上天，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个视角审视这座城市，为什么？然而答案终归可以找到而不能常常攥着的，稍微想想就会从心底慢慢地泛出一股酸楚的味道来。

后来我参加了学生社团，并把经营社团当成了我的课余事业。我开始了日夜兼程地忙碌。表面上看似在实现自我的价值，其实自己成了一只被打转的陀螺。耳畔总重叠着不同领导的声音，眼前总错综着各式各样的事情，接踵而来的小应酬总会给生活乱上添乱。白天走在校园里，有时会幻听到身后有乡音在喊我的名字。有好几次我被自己的幻觉吓了一跳，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再转而安慰自己：忙碌其实就是在寻找自己。夜里，久不能寐，听到窗外风声萧萧，乡愁就像一条长蛇在我灵魂深处游弋……

大学四年如飞驰的电车，对我来说大都是些秋天的记忆。在我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开心地发现世界美丽得天花乱坠！可那种“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的情愫忽然又表现得强烈起来。我在第一时间把消息报给了我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听到电话那头开心得语无伦次，我的心又酸酸的了。爷爷说：“好样的，咱祖上只出过一个文秀才，你比先人强……”老姑说：“我们姓刘的爬稍子的就数你了……”尽管我不认为研究生学历有什么了不起，但我仍然虚伪地承受着这些顶级的赞誉。我知道家人们都因此而开心、幸福，那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了不起呢？

今秋，当我和南京城又一起相处在曾经的感觉里，我拥有了不后悔而安静的心情。我想起了余光中先生的《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而乡愁对我来说，是什么呢？应该是一滴没有流出眼眶的泪水，时时酸酸地折射出心底如秋天般灰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