圜土

圜土（长诗节选）（原创）

裴彩芳

11

沾着血迹、疑问，向秋天致别

对一段时光做最后回顾

枯竭的树木、花草、冷暖自知

曾经是一度兄妹的沙漠黑豹

有着美好的名字，有情节、幸福

跟着心意的人，在街巷间逛游

仿佛一切静止于秋末的黎明

黑暗中难以辨别赤橙黄绿

一尘不染的雪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脚印

与坎坷不平的一生，在某个时辰终止

想对窗外的风说，想把心刻在窗棂

想给亲人捎句心里话

心中的湖水微微波动，一个影子

嵌在久久不眠的夜空，把记忆绷得更紧

12

很多事实，故意杀人，故意伤害

故意挑起事端，故意寻求对立

故意把自己扔在泥坑里沾满泥土

啃在沙石上，嘴里塞满了沙土

我随着人流挤到她身边

胳膊上缠了绷带和止血贴

手上扎着针，液体洗劫了周身

父亲抱着头，母亲抱着她

四周人流，印在眼睛里有七嘴八舌

额头的汗滴流过鼻翼，落在嘴角

双唇撇了撇，低低叫了一声

“姐”，我们心灵沟通了一下

很快又把自己封闭，她的眼角有

珍珠般的爱滚落下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流里说

怕是鬼魂缠身了

我很小，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而她，坦坦然然地进入了梦乡

13

坐在山上，头顶偶尔飘过一片白云

淡淡心愁，牵出时光流逝的落寞

胸口疼了一下，妹妹的名字就抖落出来

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有一张樱桃小嘴，能含住樱桃小丸子

她的美，在乡土泛绿的梁上，一天胜似一天

我们盘坐在一起，用文字填补来生

她朗朗的笑声伴着惊起的飞鸿

传得很远，我们怀揣着多少未知

从流水经过的山村，从少女憧憬的爱情中

沾上喜悦，沾上一错铸成千古恨

沾上糊涂一时，然后用红颜祸水

用小妖精、贱人命名

谁能逃过一天天的衰老？童年攀援的树

从根系深处流出了水，有人说流血

我的妹妹突然变老

14

只用一个称谓，就是一座山村

走过一座钟楼，走过一片池塘

走出一道门槛，有一双眼睛目送

有潸然泪下的人转身回望，她叫亲人

我有太多的话想对一个人说

我咽下人间百态和是是非非

把前者之鉴印在我的生命中

我原谅涉世的所有人，所有的夜

将发生着什么？沉默里的故事

有花、有水，有耕犁、有荒凉

她所背负的年轻、名誉、花容月貌

都化为一场虚无，饱尝了

尘世间所有背叛、抛弃、谎言、凌辱

15

写你伸出双臂包揽万物的样子

你转身，用猎人的眼睛

你低头，青丝掩面，睫影闪烁

你把世间所有锯齿形的暗影

以轻描淡写的语言，披上幌子

双手扳住铁窗，钢筋水泥的冰寒

谁人知晓？我用文字组成长句

我笔头呈现的霞彩和燃烧的焰火

蘸着雪，浇上酸甜苦辣，加点涩

慢慢删减，把世界删除成一小平方

把人间删除成一个人的尘

一次次访谒，只为那一天

风暴洗劫了山峦，你站在高粱上的影子

越来越矮，越来越小

16

一扇从未开启的门，锈迹斑斑

门柱间一个弱小、怯懦的人

刚跨出了一步，她看见一群人

一群红红绿绿的人疲惫不堪

一张张面孔疲惫不堪，她有很多话没说

一切事实的幌子 ，足够扭曲所有真实

她明亮的眸子，消瘦的脸

冰寒寂寞的冷板凳，在悬崖上悬着

她依旧看着窗外，打上红字的墙

歪斜着，像一条竖起来的路

她多像那只跋涉在墙缝里的草蛉

一生都没有走出狭隘

17

很沉的命名压住了她的生命

一切都已离开，锦衣少年已近黄昏

朗朗的童音的在山村里飘荡

像漂泊不定的命，飘在漆黑的夜

她抓着手电筒，她本不想做什么

她是用来照明，可是她就举起了手电筒

她看到怀疑？谩骂和诬陷的面孔

正向她而来，手电筒愤怒的扬起来

砸下去，她想毁灭所有证据

她多想变回少年重新再来

18

不经意地在语言中带出一个名字

就像春树枝头挂上了花朵

绽放和凋谢，谁也无法阻挡

就像节令降至，天气转凉

人间本来就是冷暖和甘苦并存

一双颤栗的手，抓住我低微地说

“姐姐，救救我”，一缕阳光照在

蓝灰的囚衣上，轻轻地摇晃

如此消瘦的锁骨、苍白的颈项

诠释着生命的善始善终

绝尘而去的脚步在每一厘黄土上

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印痕

像是生死符，被风一吹

它将在另一个地方复活

19

被时间遗忘，被雨水清洗的院落

阳光和好，静谧隐于房舍之间

树木的影子蠢蠢欲动，宽绰的花园

不时传出声响，瞬间又归于静寂

一种气息从未消失地弥漫着

却很久看不到它的主人和后人

往后走是禁锢之地、标注禁止字样

它与我的梦境重叠，与曾识的人物重叠

我听见有人轻唤我的乳名

一个传说，被历史封存多年后

以一个恕罪的名字游离于炊烟

和人情世故、油盐酱醋的乡间

他说：他是活着躯体死了的魂

20

铁兰折射在庭院形成一排倒影

闲散的人踩着影子，踮起脚尖张望

一个个期盼无影无踪。打坐、出神

发呆，静静地等和放弃、排列

报姓名，喊口号，幻觉军人站军姿

唱国歌，用高亢歌喉充满了热爱

躲避邪恶、鱼目混杂，相互吞噬

她始终谛信生命无辜，谛信时间

会洗刷冤屈，尘埃的光刃上真相大白

每一个夜，颠覆之疼侵袭着躯体

至于和顺、天伦、丰盛，人间美景

她忘了，命运轨道驶入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