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母书（三叠）

1

我只是静静地听一段夜语

听第136集中的第50回

我没有想你，也不愿再回到

第3950天前的那个夜

你怎样扯断输液的针管

把我只身甩回到人间

孤零零的，母亲

夜那么黑，医院那么黑

走廊那么黑

我独自跑啊，双脚深浅不一

跑不完的楼梯和一脚

跌入的万丈深渊

你怎忍心一声不吭

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多少个年头

那灯下的影子在想

那哗哗哗的流水在想

那不规则的土豆、南瓜

豆角、胡萝卜在想

倘若你健在，我一定鼾声如注

炒红的饭香弥漫着小屋

我的黎明在晨露挂满的枝头

飞出一串串清凌凌的笑声

母亲

2

其实，我们是有秘密的

就像你坐在我身边

把枕头往高处挪一挪

把纸巾垫在浸湿的方巾上

那秘密就将微咸的发丝

掩住了红颜，我从不说

你却心明地敞开心扉

把一切抱揽在胸怀

我才有了一次次回头

回头是岸啊，母亲

你看那

穴窝式的发髻越来越稀薄

立簪的璎珞一天天沉重

你可知，纵有千言万语

没有你，我只能烂在肚子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抖一抖时间，摇一摇岁月

你在哪里啊？我就向往那里

3

母亲，你是山是水是河是海

都不重要，是灯是光是太阳

是月亮，也无所谓

我只想你做我衣襟下的肚兜

贴着我的身体，听到我心跳

我叫一声，你就应一声

我轻轻昵喃，你就低低迎合

我童言无忌，你就欣喜不已

那是我们的互相依偎

和天长地久，可是母亲

你的一声咳嗽、呕吐

喷射而出的酱紫色的血

打碎了我的梦

什么山河江海，什么日月星辰

我只想再听一声你

站在高梁上扯开女高音

长长地叫我一声“女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