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
一米田心/文
天空,挂满了星星。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星光也浑浊模糊了。自然而然的,星星也失去了传说中的熠熠光辉。那幽怨的东风拉着拽着扯着盛夏的暑热由上而下地扑向人间大地。
远处,一个浑身散发着“酒香”的年轻人拖着踉跄的脚步晃了过来。年轻人的眼光似极了那晚的星光,显不出一丝年轻人应有的生气。周围匆匆的车水马龙是那么的一刻不容停缓。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年轻人没有家。他流浪已经不是两三天的事了。年轻人孤单的走着,走着。不,确切一点说应该是“晃着”,“滚着”。因为他已经是酩酊大醉了。最近这段日子,年轻人经常这样。总是一个人在晚上来往于这条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小路上。不知他还要摸爬滚打多久才能回到那条曾经属于他的康庄大道!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安坐路旁。 老人每天晚上都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他那里光顾。
年轻人经过了老人的旁边。
些许,年轻人又折了回来,坐到了老人面前的凳子上。
“我算前程。”
“生辰?”
“1995年11月26日上午,具体几点钟我就不清楚了。”
老人听后,缓缓的取出了一个小包。
“你先摇卦吧。”
老人由小包里取出了四枚五角硬币。硬币很旧很脏,像是从哪里捡来的一样,但却绝对不是捡来的。
年轻人接过了硬币。
“心中想着你理想中的前程摇六下”
“哦。”
年轻人颤着手开始摇了。
随着一声“叮当”,年轻人的心微颤了一下。一枚硬币露了出来。
“想拾起来重新摇也可以,不想重新摇也可以”
年轻人没有去捡那枚脱逃的硬币。他继续摇动了两下手中的硬币,然后散落到了地上。
老人做了记录。
年轻人接着陆续的摇了五下,老者接着陆续的做了五次记录。
年轻人将四枚不像样子的五角硬币还给了老者。老人又缓缓的将它们装进了小包里。谨慎的好象手里拿着颗珍贵又易碎的玉器品一样。
老人放好硬币后就拿一支笔在本上专心的算了起来。那样子宛若学生做数学题那样的认真,虔诚而不敢有半点的马虎与大意。
这时,年轻人才开始用他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仔细的打量起老人来。老人估计有六旬。两簇浓眉下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信息是热忱慈善,祥和庄重。老人嘴角挂着的慈笑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可亲可敬。老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早已在自己的记忆中存储……
年轻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栗。把目光收了回来。他再也不想观察下去了。他把目光投向了车水马龙里,那里一片雾气升腾。
老人在不停地思考着,写算着。时间似乎过的慢了许多。
恍惚间,年轻人感觉有目光在紧紧地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很灼热,还有点刺痛。
年轻人回过头来,老人慈蔼可亲的目光如水般泻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把你的左手给我。”
年轻人伸出了左手,似乎有点怯懦。
老人无声地看了许久。脸做思考状。似乎学生遇到难题时那样的焦急与渴望。
“哦——”老者意味深长的吁了一声。
年轻人忐忑的看着老人,急切地盼望着下文。
老人又掐算了一通,面带喜色。仿佛学生得到了答案那样的兴奋与忘乎所以。
“你生性海中金。今明两年于你最是不利。今明两年属虚水,火克金而水复又克火,海中金,即金之困顿于水,故可亦言水克金。你现在的境况如履薄冰,处处维艰酷寒,时时险。你要小心应付才是啊!”
老人顿了一顿,并干咳了数声。
“那我的前景如何呢?究竟是会三度梅开还是会暗香殒毁幻灭?”年轻人显得有些激动。
老人眨了眨眼睛,那似乎看到了希望之火的微笑悄悄地爬上了嘴角。
“虽说你现在身处水深火热当中,不过,你命很硬的。你本人是一个勤奋好学之人,且聪颖智慧。刚才我看了你的面相,你是一个官运极旺的相。不过要有贵人相助。你的命就如“渭水访贤”中的姜尚。虽说一生多桀,但却大器晚成。还有,逢蛇年是你平步青云的绝好之年,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我劝你往东南方向去,那个方向适合你的发展与壮大。你一生中切忌大喜大怒。否则会乐极生悲,痛不欲生。你将来一定会宏图大展。有一点我劝你,就是:虽说你官运极盛,可最好还是不要去走这条路为妙,所谓朝中无人难做官是也!你若竭力舞文弄墨也许会更好的,不定将来求得个文化名人著述载道也算光宗耀祖了!”
老人罗哩罗嗦了这么多。年轻人如痴如醉,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支着耳朵听着。
老者说完了,年轻人才楞楞地醒来。
“这么说来,我还有救啊?”
“只要你发奋努力了,砥砺前行那是势在必得!”
“那,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有所作为呢?”
“最快也要十年八年吧。”
“十年?八年?十年后我29岁,也就是说30岁我才能——”
“对,你现在的境况没有人能帮你。只有你自己去努力,去奋斗,你才能从迷途中把自己找回啊!”
“可,我一无所有,一无所有,我拿什么奋斗?还谈什么奋斗?”
“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大的财富也是自己!须知无中自会生有,唯信念也!”
“我自己,我自己,是啊,是我自己,我谁都不怕,就怕现在的自己!”年轻人的两眼挂着闪闪的泪珠。
“你还年轻,不要因为一次无谓的打击就一蹶不振。相信你自己是最强的,最棒的!“
“我是最强的?我是最棒的?我是最……”
“对啊,你忘了你的以前了吗?你曾经可是最优秀的啊!你的成绩总是第一,你是父母最疼爱的乖孩子,更是老师最得意的小助手。你是那么的勇敢,有一次你奋不顾身的为别人拦下了受惊的马车。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过去?”
“我是做什么的,你难到忘了?”
“哦,你是算卦的,算卦的,哈哈,你是算卦的……”
“对啊,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哈哈……哈哈……”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干涩地笑了一声。
老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年轻人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个趔趄,年轻人差点摔一跤。
周围的喧闹依旧。
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
“给,算卦的,算你算的准。”
年轻人又一晃一晃的走了。嘴里不停的咕哝着“我是最强的,我是最棒的,我前途无量……哈哈,我前途无量,哈哈……”
老人看着远去的年轻人心里就像被什么堵着似的。
“唉,这孩子从小就倔强。”老人长叹了一声。
老人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也走了。不过他跟年轻人走的是反方向。
夜幕压的更深了。天空刚才还是深深的蓝色,可是现在却是漆黑的一片。星星也隐匿了。昏黄的路灯下,行人渐渐的稀少了。没有了华灯初上时的喧嚣,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恬然。
在这没有边际的黑夜里,年轻人不知又要落脚何处?
老人明天晚上还会摆他的卦摊吗?
一切的一切都不得而知。
雾气真的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