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里（组诗）

又见燕子

从桁条到钢梁

燕子筑巢的技术越来越高超

从木质楼板到铁皮

它都能把烂泥巴倒扶上墙

它还是背着少年喜欢的

那把黑漆漆的剪刀

裁云剪月，越三千里路而来

进入中年的视野

那一身黑

像刚刚参加完某位老邻居的葬礼

啾啾，啾啾

它的招呼声，精简至极

和那木讷的乡村少年一样

它衔来的一粒泥土里

有遥远而熟悉的气息

穿过木麻黄林，到海上

它就长成了一只海燕

在风口浪尖上练习

凌晨五点的雨

酣睡一夜，蓄满精神

凌晨五点醒来的雨

从十面埋伏转入正面交战

金戈铁马，气吞如虎

它不止一次

在凌晨五点醒来

这绝非偶然

它一定是在等我

骑上它这匹野马

聆听它响亮的蹄声

穿越时空

春天也是水做的

晒一晒，花就开了

吹一吹，就有颜色的雪落

喊几嗓子，先有鸟鸣

后来就有雷声

桑叶还没有长成

就被虫子蛰了一下

春天是绿绣的，花镶的

也是水做的

突然一下

就湿一次青衫

擦身而过

在人间，谁不是擦身而过

春风经过了花朵，她摇晃了一下

不是喜悦的颤栗，便是疼痛

中年经过了青年

少女长成了美妇

这是时间经过时间的回眸

草木擦身而过，心有千岁的枯荣

鹧鸪飞过楼房，还是发小的模样

蝙蝠从童话的盐罐进化，祸害人间

江山与江山擦身而过

王座和皇冠，权力的游戏玩转

星辰，火焰擦身而过，划过蓝，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