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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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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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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远的故乡


 

故乡离我不是一个很远的村落,刚参加工作,常常回家。故乡的每条小径,每条小溪,每棵树,每一户人家都烙印在记忆的深处。和故乡的距离渐渐变远,是参加工作后,但也是每月会回家住上一两天。后来父母过去后,回乡的的距离就逐渐变得漫长,以至于现在一年到头也很难回乡几次。但故乡是我的眷恋,是难以割舍的根。记忆中故乡的月光,故乡的亲邻,以及那座童年的老屋,都成为我们生命无法剥离的部分。

总是在梦中回到故乡那片月光,那片亲切的土地。童年印象里定格的底片,青春,珍惜,爱恋,青骢的岁月。虫声、蝶舞、鸟啼、花开。陌上青禾,阡旁老树,晨昏烟村。目光穿越记忆的帷幕,清澈瓦蓝的天空,山青水碧的村庄在心头清晰地浮现。苓芷芳兰,含羞吐蕊。蝌蚪、蛐蛐、泥鳅、蚂蚁。这些童年的朋友似乎都鲜活起来。豆荚、麦穗、土豆、玉米,出种收仓又在父亲的农事里繁忙。柿饼、麻糖、腌菜、浆粑,和着故乡泥土的香味一起飘来。熟悉的院落,温馨的夜晚,只有几个伙伴的课堂让我的思绪在童年的时光中穿行。

熟悉的村庄里,芨芨草狗尾草繁忙起来,喇叭花迎春花热情起来,百合花春兰花舞蹈起来。傲娇的腊梅,奔放的映山红,金黄的麦浪,清香的谷黍。布谷鸟奏出春天的旋律,鳜鱼带来夏天的水汛。风车忙碌着收谷进仓,鼠蚁忙着秋贮冬藏。琳琅满目的瓜果让村庄丰腴迷人,枝繁叶茂的森林潺潺流动的小溪让村庄活脱灵动。夜半鹧鸪,别枝惊雀。那一浅浅蜿蜒的河流,那一抹抹灿烂的云霞,那垄头一层层铺开的秸秆,是故乡原野的风景。捕蝉的花猫,打盹的黑狗,催晨的公鸡,哞哞的牛犊。故乡的村庄,就那样在记忆中定格,在梦乡里升腾起一缕缕熟悉的炊烟。

童年的每个角落里,墙角堆满了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各式各样花哨的木头石块,各种各样的小人书。没有学习压力,没有品种繁多的培训班。没有各种花色的零食,品牌繁多的营养品。只有土地上自家产出的蔬果庄稼,搪瓷缸泡出来的很酽很苦的大叶茶。放学后就去掏鸟窝,捉泥鳅,斗鸡摔跤。无忧无虑,玩累了地头上石头上躺下就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屋后哔哔剥剥拔节的嫩笋,麦地里萌动破土的种子,稻田里急着扬花抽穗的秧苗,在父亲的锄头和镰刀下茁壮成长。堰水哗啦啦流进庄稼疯长的田地,猪粪牛粪一个劲儿追着稼禾变粗变高变壮。一茬一茬的黄豆小豆萝卜红薯土豆玉米,争相着从地里挤着个儿冒出来。一棵一棵李子树桃子树枇杷树柿子树樱桃树,比赛着挂着又大又甜的果儿。记忆中喜欢爷爷烟袋亲切的味道,妹妹脚上漂亮的花鞋,弟弟手中那把顽皮的弹弓。害怕启蒙老师令人胆寒的教鞭,烙得肩膀生疼的那条抬水的扁担。冬天白雪覆盖了群山,家家户户一片吉祥。母亲的顶针和簸箩,姐姐绣花的针线,在母亲的嫁妆里翻了出来开始工作,在雪后的阳光里晾晒。

故乡的回望里,似乎还站在村小教室的门外,一边听老师训斥一边背诵一篇篇课文。站在破旧的黑板前,忐忑不安的看着老师高高扬起的教鞭却是轻轻地落在手心里。站在老屋旁边的漆树下,焦急的期盼着父亲傍晚锄荷归来。躺在门前暖暖的柴垛上,数着星星看着月亮。屋后的集体林里,带着弯刀,去偷砍队里烧灶的柴禾 。端午时候,和幼小的弟弟挖回菖蒲车前草艾蒿。

故乡的味道里最美的是腊月母亲熬制的麻糖,麻糖水虽稠但不粘碗,做好的麻糖硬但入口脆酥,有麦芽的甜玉米的。放入花生核桃,砌成块块,这种味道现在还在我的心底里散透出诱人的蛊惑。最期盼的是过年杀年猪的时候,天没亮杀猪的把式就挑着担子来了。杀年猪了激动得睡不着,听到把式匠的声音一翻身爬起来,跑进跑出。拿个盆递几片粽叶,跟着大人忙上忙下。大人在圈里套猪,就在旁边吆喝。猪按在杀猪凳子上嗷嗷的叫唤,就忙着拿碗抠仓血(猪体内没流完的猪血)。猪杀出来了横放在缸上,立即拿来香和火纸,递给父亲祭祀神灵。杀年猪有很多人,吃泡汤的亲戚,帮忙的二把式,打水杂理肠子的。这种乐趣,是乡村生活最为深刻的记忆。

故乡的年代没有电视和春晚,没有电子琴和吉他。乡村的乐手主要是锁呐匠,孝歌师。很多时候都坐在月下的院子里,清风明月,凉风习习,学着吹奏笛子竹箫。那些乐曲至今仍然在我的心灵里流淌。或者在月下疯跑,捉迷藏,玩翻花绳和杀羊的游戏。至今记得杀羊里面的几句词,你在干啥?我在磨刀。磨刀做啥?磨刀杀羊。杀谁家的羊?杀你家的羊。为啥杀我的羊?你羊吃了我的苗。赔你一升。我不要。赔你一斗。一斗太少。你要啥?我要羊角。羊角有药。或者听老人讲述鬼志异闻。随着岁月流逝,童年就那样渐渐地长大,长大的我们慢慢离开故乡。 父亲和母亲离开后,老屋变成了一片荒芜,故乡的行程,就日益更远。只有故乡的月光还那样洒进心房,照亮回到故乡的地方。

枕着那一杯月光,月光的那头照着故乡的村庄。天黑了,父亲还没回家吧!我的小人书还在吗?那一摞厚厚的小人书有很多我和同学的秘密呢。母亲还站在教室外边吗?我上课没看课外书没调皮捣蛋呢,你那一巴掌不会落在我的脸上了。核桃树上那几个鸟蛋还在鸟窝里吧,那么秘密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父母离去后,国家实行搬迁政策,很多人都搬离了故乡去了集镇,故乡就变得更加的荒芜。老家的屋子因无人居住,也没有加固维修。只是在我的记忆里,有那样的月光,院落,村庄。现在大多时候是每年冬天会回一次故乡,在父母的坟头点一炷香烧一沓纸,在冉冉升起的青烟里缅怀,表达我的思念,致意这个我生活过的村庄。但是 故乡的旅程会越来越漫长,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会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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