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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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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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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淡淡的日子


我的手指数着从台历上走过的寒露,霜降,立冬,小雪。

桌上那张台历,刮着一阵阵的寒风,雪了。屋内老旧的水龙头开始渗水。空调内分泌紊乱失调,吹出一阵阵浸骨的冰冽。他们都老了,疾病缠身。有的脱落了牙齿,有的心脏已经衰竭。我拿着锤子,钳子,还有叮叮当当的小杂物。

我要乘着这几天暖和,做好修修补补。再过几天,大范围的降雪降温就要开始了。裸露在室外的水管捆绑上儿子穿不了的棉衣,烧焦了的插座换上新的。我得记住短路的教训,再检查一次线路。虽然冰柜有些年头了,电视还是十九英寸的老货,但仍然可以利用。刚安装的暖灯不知是质量还是接触,有两个明亮炙热,有两个像装饰的玩具。我扭了扭,没有反应。再扭了扭,“啪”的一声滑落到地上。

儿子眨巴着眼睛,惊奇的看着我手中的起子钳子魔术一般的动作。我大声的吼叫,叫他滚开。但他嘟着小嘴,不停的争辩。我的耳光像一把武器,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片红白。我看看手掌,我的脾气不该像冬天这么爆烈。我拉着儿子,亲吻了他的眼泪,抱着他。然后拿来铲子,扫净摔破的碎片。我叫儿子在床上睡着,不要乱动。我重新去买两个灯泡,给他带一颗棒棒糖,我很快就会回来。

 

电壶刚买三个月不保温要买新的。煤气才换一个月就空了,要去换。买回的豆腐没过夜,酸了。买回的大米每袋了少了四两。买回的炒面掺着灰面。网上选购的衣柜还没安装架子少了几颗螺丝。早晨起来无缘无故和摆摊的贩子吵了一架。上缴收的养老保险,在一叠钱里冒出了一张百元的假钞。下过月工资还没到,搬家结婚的帖子又有了几张。

这些琐碎总让人头疼。一天一天重复,一天一天让人心焦。

 

 

我听见有人叫我,是妻子的声音。妻子在街上守着一个店子。店子是敞开的,朝着北方。坐在店子里,像是坐在冰窖上。妻子的声音像是寒霜里正在包心的一蔸白菜,像是羊肉里放着的盐蓿。嫩黄而且青绿。妻子让我穿上她的罩衣。我有两件冬天的服装,一件里子已经开出了白色的棉花。一件波司登的羽绒比儿子还要年长。我看见妻子正在涮洗萝卜。妻子系着碎花的围裙,妻子的手在冷水里像红色的萝卜。妻子的手粗糙,妻子握着萝卜的手温情。妻子的心思灵巧,能把萝卜变出翡翠的颜色。能把粗衣淡饭拌出酸甜苦辣的味道。

妻子的动作优美,像我读过的一首隽永的小诗,像我看过的一幅温暖的图画。

我把热水瓶的热水倒了一些在浸洗的水里,转身出了店门。我得把今天计划的事情早点做完,明天就得上班。上班后再没有时间来打理一些冗余的事物。我要买煤,买一双冬天淘洗的手套,我要到卫生院买些预防感冒的药剂。然后再问一声在外的小弟什么时候回家,冬天了,早点回来。然后再到信用社,清一些贷款的利息。有空余的时间,到超市看看有没有降价的米面,水果蔬菜。

 

早晨天还没亮,妻子已经起床,喊醒了上学的儿子,妻子一般在学生上学之前打开店门,像准时的钟表。儿子起床了,儿子检查了书包里的课本作业有没有落下。儿子挎上书包,在外间屋里喊道,爸爸,我上学了。儿子摁熄了电灯,推开了寒风呼呼的门。天还没亮好,屋内空荡荡的。起床,洗漱,换上结实的运动鞋。桌子上放着一张小纸,纸上摊着几颗白色的药粒。妻子放的。我放在嘴里,倒出热水瓶里昨夜的温水一口吞下。刚下楼,电话响了,有人喊下乡。走到单位门口,有人喊上车。急急地跑到单位门口的早点铺子,买了一个馍。拿在手上,挤上了发动着的车。感冒发热,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走下车,鼻尖被霜风吹得生疼。咬了牙,加快步伐,迅速让身体变热。然后走访十几户农户,填写纪实资料,找一些印证的影像,把它们装订成一本书。算错了账的收入条子,记错了的项目,空余的时间,加班修改。有时候去林子。林子里有很多的松树。松树的叶子上挺,有着不正常的褐红。松树患上了病,要伐掉这些树子,然后就在这片山林里烧掉,杜绝这些病源借着媒介传播。这是我的工作,我生活的来源。

只要儿子每天高高兴兴背着书包去学校,只要妻子每天能守着商店的生意,内心就有幸福的光芒。

                      

下雪了,是真的下雪了。

儿子说他要一双溜冰鞋。儿子说完这话已经又长了一岁了。我给儿子说,给他买一双。儿子眨巴着眼睛说,鞋子是不是要一百块钱。一百块钱在儿子心里是一笔巨款。我说很便宜的,二十多元。儿子笑笑,拍着手跳着离开了。

儿子像我小时候的样子。我向娘要新鞋子,我不穿娘做的布鞋,我要商店买的鞋子。娘给我买了一双,是卖了地里的白菜攒下的钱。我给妻子挑一条毛巾,妻子给儿子外婆挑一件背心。这些普通的东西价格廉价,但在这个冬天,却是最温情的暖流。

生活只要这样的平凡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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