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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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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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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中奔跑

我曾经非常的胆小。每当夜晚降临,任何被黑暗吞噬的东西都令我胆颤心惊,我不知下一秒它们会如何朝我张牙舞爪。脑海里总在幻想被吓坏的画面,有时会把自己吓得跑出一大截,却不敢回头。

村里的小伙伴都知道。在天将黑的时候,他们才拿出最好看的葫芦娃卡片,让我继续和他们玩。挡不住诱惑的我,直到四周都是黑影时,才慌张地朝家跑去。但在距家短短的百十米间,总会有让我极其讨厌的家伙,他们在黑暗中跳出,发出怪异的吼叫声,让我扩张且充满汗水的脖颈,瞬间毛孔收缩冷汗乍起,我在奔跑的一瞬间身体划过一个弧线来避开那团黑影,我大喊大叫地跑着。

第二天玩耍时。起先,他们总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不知谁忽然偷笑一声,一下子大家都笑了起来,有几个甚至在地上打起了滚,他们笑得前仰后伏,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在他们的大笑中逃走。他们的笑从来没有终止,而我的胆小却依旧在继续。

初三我遇到了更大的困难。与我同龄的几个孩子相继辍学,这便预示着今后上学我将是一个人来来回回。我们家距学校有五华里,一条大路一条小路,大路宽敞但走的较远,小路狭窄但稍近一些。每天早晨上学天还没有放亮,我便要独自往前走,内心极度紧张,四周静悄悄的,我听着自己脚步声,感觉后面有人紧跟着一样。我想回头,但又害怕,偶尔有几只夜虫的叫声,让我内心稍微放松一下。我内心祈求着,硬着头皮朝前走。

白天的学习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晚自习的时候,我虽然盯着书本,但脑海里却在想怎么穿过那令人恐惧的几里路回到家中。我根本不会去考虑小路,那条狭窄的路上,白天偶尔窜出的野兔野鸟都足以让我吓破胆。只有大路可以选择,但是我又不得不去面对大路边上的一片公墓。整个晚自习我都在纠结中艰难度过。但是时间却不会因为我的痛苦而停止,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最终还是响了起来。

路上格外的安静,就连我期盼的夜虫也不见发声。快要走到那片墓地时,我的心脏感觉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那里密布的高大柏树散发着黑幽幽的光芒,就像舞刀弄枪的恶魔,它们好像随时都要吞掉我的身体。我紧紧地盯着前方,不敢眨一下眼睛,身体僵直地缓缓移动。在我紧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双腿居然不听使唤地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见到魔鬼可怕的脸,还是被他们吞咬的疼痛,又或者是自己在吓自己。也许一切恐惧的根源来自自己吧,你想到什么,那么你便会害怕什么。

我已经不记得我奔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当我跑的满头大汗了,小腿哆嗦的时候,我再也跑不动了,我甚至感觉像是穿越了一段距离,完全不清楚是怎么跑过刚才的路。我实在跑不动了,我弯着腰,使劲喘着。我心里告诫自己,怕什么怕,反正已经跑不动了,恶魔们你们要来就来吧,刚好我可以看看你们的模样。我慢慢地走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内心反而平静起来,我忽然不再害怕,我哼起了在学校学到的新歌,朝前大步走去。

我感谢黑暗与恐惧对我的鞭策,尽管它让我刚刚紧张到极点。但正因为我的胆小才证明了我后来的勇敢。我感谢这黑夜,让我在与自己正面的较量中战胜了自己。

风轻抚我的脸庞,恢复了些力气的我,像一只山羊一样朝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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