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烟鬼,面对递过来的香烟,表面上态度很坚决:“不抽!不抽!”可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却出卖了自己。对于行者而言,骑行亦是如此!
六月份的皖南骑行过后,我就对自己说:“今年就此收兵,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然而,仅仅隔了三个多月,当国庆长假来临之际,我的心又再次驿动。制定路线、添置装备、整修车辆,让长假的第一天变得格外繁忙。
对于准备远行的人来说,临行前夜的睡眠只不过是例行的公事,绝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效果。2号的清晨,6点的闹钟“被”我准时叫起,匆匆洗漱完毕,穿好骑行服,从车库“牵”出那辆伴我走南闯北的“白龙马”,让它驮着我,穿行于锡城的晨风之中。
朝阳,并没有驱走晨风中捎来的那缕缕清寒,短暂的骑行过后,身体才渐渐热乎起来。运河,古往今来的每一个晨光里,都是一样的波光粼粼。河面上,不时传来汽笛的长鸣,那是南来北往的船只在互相问候。河岸边,那些绿意盎然的垂柳,如同婀娜多姿邻家少女,长发飘飘风情万种。三三两两的行人悠然自得地享受着运河的秋。排成长龙的汽车里,那些着急返乡的人们,却无心留恋这运河秋韵,眼巴巴地瞅着前方的交通灯,祈祷着红灯能快点儿变成绿色。
车行至盛岸路高架下,等候绿灯通行之际,一位老大爷看我这身装扮,好奇地问我:“小伙子,你这是要骑到哪里去啊?”
“我准备骑到徐州去!”我转过头来,礼貌地回答老人家的问话。
“徐州?那可远着呢!一天肯定是骑不到的!”老人家的眼睛里透过一丝狐疑!
“嗯,差不多500公里,一天当然骑不到啦,要三天哩!”我掷地有声地说道。
其实,对于到底能不能顺利抵达目的地,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膝盖伤、腰椎伤、180斤的体重,每一项都足以成为骑行的拦路虎,说出目的地的原因,就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既然路人皆知,我还有退路吗?
一路向西,城市的气息渐渐褪去。锡西重镇——洛社,离我愈来愈近。尽管来到锡城数年,锡西的土地却陌生依旧,只是浅闻洛社工商业发达,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这一次,离她如此之近,我几乎动了一探究竟的心思,但规划的骑行路线却绕城而过,像我这样不愿越雷池半步的人,注定要和洛社擦肩而过了,只能从朦朦的身影里去揣度那份妙曼。
国道的骑行必然是单调的。多年骑行的我深知这一铁律,却不甘旅途如此寂寞,著名的雕塑家罗丹说过:“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有没有发现美的眼睛姑且不论,至少我拥有着发现美的强烈意愿,然而,此刻的美又在哪里呢?
怅然若失之际,一阵悠扬的笛声由远至近,由耳入心。我立即停下车仔细搜寻起来。原来,笛声是从一处工厂的门卫室里传来的。顺着笛声的方向望去,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正专心致志地吹着曲子,一曲《小小竹排江中游》,清脆婉转,悠扬动听,奏出了人生态度,奏出了生活之美。
此时,悄然作别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我默默地推车而行。
锡西老兵创业园很快便进入眼帘,看样子应该是退役军人创办的,园区门口颇具军人气息的宣传语让人眼前一亮:“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作为一名从军十六载的老兵,对那火热的军营生活自然终身难忘。此刻,也算和创业园的主人神交了。
也许是国庆出行的高峰还没到来,312国道并没有想像的那般拥挤。靠近非机动车道的一侧都是些大货车,小小的自行车和这些庞然大物比起来,无疑是“弱势群体”。我对大货车保持着天然的戒备,始终和它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在不久之后,导航就把我带进了一条稍窄的县道。
说是县道,只是路面比国道窄了些,路况还算不错,没有了卡车和路面摩擦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噪声,耳边里顿时清静了不少,连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起来了,道路两侧黄灿灿的田野渐渐出现在视线里,那是成熟的水稻给大地披上的衣裳。苏南是乡镇企业的发源地,到处是连片的工厂,这金黄的田野反倒是凤毛麟角了。对于我这个农村老男孩来说,看到田野,就意味着看到了希望,心里出奇的快活。
车子很快就进入了常州地界,快速的工业化让原来风格迥异的乡镇变得千篇一律起来。路过的几个小镇上,各式各样的店铺栉次鳞比,喇叭里传来的吆喝声彼起此伏,商业气息令人窒息,当车行至遥观镇的时候,我的脑子似乎才从雷同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遥观”,常州城东的一个小镇。我料想这小镇的来历,估计是从这里可以遥观无锡吧。或许,有人不同意我的对小镇名字的猜想,认为遥观的不一定是无锡,说不定遥观的是常州呢?对于这样的怀疑我是断然不会接受的,因为,遥观离常州实在是太近了。
离开遥观不久,太阳还没有转到日中的位置,我的“白龙马”已经驰骋在常州市内宽阔的大马路上了。
常州,是一座拥有三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古城。世人皆知常州,大概是因为恐龙园,或是春秋淹城,或是天宁寺,或是其他……我曾多次来过常州,常州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和念想。而此刻,令我兴趣盎然的并不是她的自然景观,而是这座城市发达的交通系统。宽阔的马路上,公交车道、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分别用不同的颜色加以区分,有些道路中间还设置了BRT专用车道。“BRT”是常州快速公交系统的简称,这种专有路权的通行系统出行效率极高,目前仍处于全国领先水平。市内主要路口非机动车道的上方都安装了防雨设施,然而,非机动车道的地面禁止线上,又清晰地写着“越线处罚”几个大字,可谓既以人为本,又严明法纪,恩威并施,刚柔相济。
经过几个小时的骑行过后,我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肚子君也开始抗议了。此刻,不中不晌,多数的饭店还处于午餐营业前的准备阶段,唯有沙县小吃永远在线,时刻都等待着我这样的行者光顾。
匆匆地停下滚动的车轮,一头扎进门里,还没等小二主动上来问候,我就主动出击:“来份蛋炒饭!外加一份汤!”我那奇怪的装扮和那敞亮的嗓门瞬间就把老板从手机游戏的虚拟世界中召了回来。几分钟过后,大份的蛋炒饭外加热气腾腾的老鸭汤就送上来了。不消片刻,我便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它们。
自常州继续西行,太阳渐渐热乎起来。虽说没有夏天那么火辣,但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之下,却也是一种折磨。身体里流出的汗水还没来得及在皮肤表面汇聚,便和秋风沆瀣一气,使得骑行服始终处于一种湿乎乎的状态。
当丹阳的路标出现在眼前时,我还是有些兴奋。提起丹阳,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必定是眼镜。其实,丹阳历史悠久,早在秦初便是天下十六郡之一,古名云阳,唐玄宗天宝年间,才被命名为丹阳。南北朝时作为齐、梁两朝帝都,境内文物古迹众多。然而骑行的线路上景致却索然无味,一些奇怪的村名倒是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沿途的村名中大多带有一个“甲”字,譬如:张甲村、王甲村、小胡甲村、汤甲村……这其中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度娘”,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路过丹阳城西南的凤凰山遗址公园时,浓浓的古韵让脚下的车轮放缓了滚动的节奏。六千多年前,丹阳的先民们在这片土地上采集渔猎,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物换星移春秋几度,几千年前的一切,早已湮没在岁月的长河里,如今的这片土地,已是高楼遍地,仅仅残存着一小片遗迹,让我们得以重温祖先们筚路蓝缕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丹阳在我的身后越来越远。沿着312国道继续向前骑行,抵达镇江市城南之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此时,太阳已是强弩之末,凉飕飕的风开始在空气里肆意地乱窜。受过伤的右膝此刻变得尤为敏感,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揉了几下,才发现整个肩膀也开始酸痛,此时的我,倒是怀疑起这次出行是不是太草率了,但转念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又何曾撕碎诗和远方的梦想?
突然想到一个特别熟悉的朋友,尽管急得抓耳挠腮,竟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来。这样的场景,许多人都曾有过,我也不例外。当空气里忽然飘来那熟悉的味道,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酱油!直到“恒顺”的字样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那不是醋的味道嘛!
中国人的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醋,在国人的生活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恒顺,几乎就是醋的代名词!恒顺醋厂就位于312国道的一侧。一条以“恒顺”命名的道路——恒顺大道,和312国道交叉在一起,沿恒顺大道向西行不远有一处醋文化博物馆。我并没有去参观,因为今天的目的地是江北的扬州,还有一路的崎岖等着我去征服。我不能沉醉于醋的清香,情急之中,又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当夕阳的余辉洒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时,我已经牵着我的“白龙马”登上了镇扬汽渡的客船,西侧不远处的润扬大桥飞架南北,雄姿英发。滚滚长江送流水,代代骚客下扬州,渡船驶过的江面非常狭窄,目测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不消十分钟的功夫,就抵达了对岸的扬州市。回首江南!那擦肩而过的镇江,已离我远去。
脚下的土地是瓜洲,回首之处便是京口,王安石有诗云: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正所谓人生如梦,小时候读这首诗,不知所云何处,今日我竟然有缘亲身至此,冥冥之中的巧合,是不是算得上和临川先生志同道合了呢!
一入瓜洲,路的西侧便是扬州国际露营地,对于我这样的行者来说,或许这里倒是今晚理想的去处。然而,这里停留的大多是房车,像我这样的孤独的行者,是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的。房车的旅人,纵情于山水,穷游的行者,问道于江湖。原生态的地方,才是我理想的营地。
此时,天色渐晚,华灯初上。趁着微弱的光,我继续前行。晚风趁着黑暗遮住了所有的景。又向前骑行了好久!终于,行者导航显示的数据表明,距离出发处已经150公里了,我这才开始找寻露营之处,原计划是找一处加油站落脚的,却久寻不见加油站的影子。退而求次之吧!我选择了路旁一处林间草坪,作为今晚的露营之地。营地的对面便是某勘探队民工的帐篷。看见我在这里扎营,他们格外的热情,催我快点支好帐篷,过来和他们一起享用晚餐。人们总是期待着邂逅的美好,这不就是最接地气的邂逅吗?
迅速地搭好帐篷,在他们的地盘上匆匆地洗个凉水澡,带上整包火腿肠过去蹭饭,和他们海阔天空地聊着,关于天气,关于旅行,关于生活,关于梦想,关于一切!无拘无束!空气里充满着自由的气息……
不知今夕何夕!
也许是习惯了野营的生活,也许是一路风尘过于劳累,在这车来车往的国道旁,一整个夜,我竟然酣睡如泥,直到勘探队的民工朋友来向我问早,我才睡眼惺忪地拉开帐篷的门,探出半个脑袋和他们打招呼。
行者就应该驰骋在路上,而不是贪图卧榻之乐。我赶紧收拾起行囊,匆匆洗漱,再次出发!遗憾的是,没能和民工朋友们道别,他们早就唱起了“空城计”,看样子是去工地了。
扬州城里的朝阳并没有完全醒来,柔和的光穿过高楼的间隙照过来,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身影,我在骑行,它也骑行!我索性停下,它也毫不犹豫地停下!这就是所谓的形影不离吧!我抬起一只手,遮住额头,想要看清这扬州城里的朝阳。可我看清了朝阳,却模糊了扬州。逆光之下的扬州,半梦半醒半糊涂。
写下“难得糊涂”的郑板桥与扬州渊源深厚,客居扬州十年之久的他,是著名的“扬州八怪”之一。说是糊涂,其实清醒!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板桥与扬州是有缘的,我和扬州也是有缘的。
十年前,我曾到扬州出差多日,闲暇之时,喜欢游走于扬州的大街小巷,去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
我在雕梁画栋的古建筑里唠着家常,
我在风景秀丽的荷花池畔抛杆垂钓,
我在古色古香的东关街头驻足停留……
个园、何园、瘦西湖,每一处名胜都令人流连忘返,
干丝、饺面、狮子头,每一种美食都叫你欲罢不能。
这样的生活叫“扬州慢”。
十年之后,我又来了。十年一觉扬州梦,干丝饺面这样美味的早茶我是来不及去享受了,可肚子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一处冒着热气的包子铺出现的正合时宜。透明的玻璃门上贴着颇具佛意的宣传标语,“吃素是福,吃素护生,共积福田。”
吃素是修行,骑行亦是修行。先来两只素包子垫垫肚子吧,味道虽说不如富春茶社的精致,倒也十分可口!而每一处停留,似乎总会衍生出一段关于骑行的对话,热心的老板还帮我灌了一壶开水。
带着充满的温情心继续赶路,竟然在城北转弯处又一次邂逅了那几名民工朋友。我没有特意下车向他们告辞,因为我知道,结局都是要分开的。于是,我边骑着车边向他们大声地呼喊:“我走啦!”听到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我向他们挥挥手,算是作别了!
又一次的相逢弥补了早晨的遗憾,或许在他们的心中,我只是一个如风的男子,仅仅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也许,若干年后,在他们的回忆里,有那样的一个行者,风一样的在他们的记忆里出现,又风一样的消失……
扬州,已渐行渐远!辗转向西一路骑行,通往安徽天长的345国道无比漫长,漫长得令人不敢去想。不敢想,是因为看不到尽头。偏偏这儿的地形又是小丘陵,在这样的路面上骑行很消耗体力,只要稍有松懈,车速便会慢下来。
扬州与天长的接壤处是大仪镇。相传,南宋抗金名将韩世忠曾率军在此抗击金人,大捷后举行盛大的庆功仪式,故此地名为“大仪”。大仪的路两侧,有一些做石雕生意的人家,精美绝仑的石亭、栩栩如生的石狮、充满风情的假山、古风扑面的拱桥,似乎每一种都那么巧夺天工。前行的路上,又陆续出现了几处售卖庭院石雕的场所。我没有时间去细细考察当地的产业状况,但据此推想,一定是和园林古建有关,这样的一个小镇不太可能拥有一整条庞大的产业链,如果能够做好其中的一环,那也是一种不错的模式,大而全不一定对,小而精也许不错。正如当下悄然兴起的“中央厨房”餐饮模式一般,一体化的原料供应,标准化的操作程序,精细化的管理方式,在激烈的餐饮市场中独树一帜。在社会分工日益精细的今天,如果能把某项产业链中的一环做精做强,就拥有了分一杯羹的能力。
出了大仪镇,便进入了安徽省天长市。天长,是唐玄宗李隆基为纪念自己的生日而特设的县。脚下的秦栏是天长的古镇,地处高邮湖畔,自古土地肥沃,水草丰盛。秦始皇统一天下之时,得知这一风水宝地,便下旨广陵县令在此设立牧马场。为使马群不走散,就在牧马场的周围架设栏杆,“秦栏”因此得名。如今这里马迹难觅,却鹅香阵阵。这里出产秦栏卤鹅久负盛名,街上制作卤鹅的店家不在少数。我不会刻意地去探寻沿途的美食,只会为快速地填饱肚皮而寻找合适的场所。中午时分,一处无名小店里,一份足量的手擀面便轻而易举地满足了我所有的能量需求。
西行的路依旧漫长,国道从天长城北穿引而过,我没有能够看清天长的庐山真面目,即便是下次相见,也只能是对面相逢不相识。天长,一如传说中那个娇羞可人的邻家小姐,但闻脚步声,不见人下楼。
通过了天长,来到了名闻遐迩的盱眙县。在小龙虾横行天下之前,很多人都把“盱眙”读成了“于台”。现在,大概不会了。
盱眙是吃货们趋之若鹜的天堂。他们来到这里,无非是为了小龙虾。而我,只是一名过客罢了。我的地理学的并不好,一直以为盱眙是南京的下辖县,这次亲临其境,方知她本属于淮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实践得来的东西才最可靠。由此想到,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如果能“行万里路”的话,也不至于闹出这么个流传千古的笑话来。
穿过204国道继续向西行进,一条宽阔的省道直通盱眙县城。这条路的修建标准极高,在这样的路面上骑行,要不是多了几个红绿灯,我还以为自己是骑在高速公路上呢!不巧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刮起了风。顶风骑行的我犹如出水的小龙虾一般,速度迅速降了下来,已经不足15码了。逆风骑行体能消耗极大,只到连续吃下三条高能量士力架,肚子里的饿鬼才被赶走。
省道骑行了近一个小时,盱眙县城终于向我敞开了怀抱。远远望去,硕大的小龙虾造型的雕塑广告横穿过省道上方,颇具盱眙风情。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疑问,人们常说第一个吃螃蟹的是英雄,那么第一个吃龙虾的算不算英雄呢?
据说,盱眙是全国最早吃龙虾的地方。这里的龙虾,以陡湖、天泉湖、猫耳湖、天鹅湖、八仙湖,这五座湖里出产的龙虾最为有名。统计数据表明,盱眙的龙虾年产量大约在5000吨左右。当下,全国掀起了一股龙虾热,不少地方都打着“正宗盱眙龙虾”的旗号。这“正宗”二字,大概说的是烹饪方法吧,如果说的是龙虾的来源,那这其中挂羊头卖狗肉的应该不在少数。
一进入盱眙城,满大街飘着的味道告诉我,十三香龙虾才是这里的招牌。大街小巷里各具特色的龙虾店在向吃货们招手。路旁随处可见的龙虾雕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龙虾就是盱眙的图腾。事实也的确如此,不然,当地又怎么会单独开设一所龙虾创业学院呢。
盱眙县城的西北,长长的淮河大桥上,一眼望不头的小汽车鱼贯而行。骑行的我没有堵车的烦恼,可以随时停下来欣赏淮河风光。淮河,总有人把它等同于秦淮河,其实二者并不相干,秦淮河是文人骚客心中的烟花之地,而淮河却无关风月。
淮河全长近千公里,从河南南阳的桐柏县太白山发源,一路向东流经河南、湖北、安徽、江苏、山东五省。宋金时期,吏治腐败,淮河治理不力,发生了历史上有名的“黄河夺淮”事件。此后,黄河上流冲刷下来的大量泥沙使得河床淤塞,行洪不畅。经年累月,淮河下游的诸多中小型湖泊渐渐被阻塞的洪水连接起来,在淮安、宿迁两市境内,形成了一片千余平方公里的广阔水域——洪泽湖,从此淮河开始了近800年的泛滥史。
新中国成立以后,直到苏北灌溉总渠的修筑,才彻底降服了这只咆哮的水怪。
站在淮河大桥上向东远眺,蓝蓝的天空上,漂浮着些许悠闲的云朵。横穿淮河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辆小汽车缓慢地前行。近处,河畔的码头停泊着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南岸的一座小山已经被开凿过半,还没来得及补绿的山体,裸露出极不协调的灰色。
在淮河大桥的北侧,一座传统的牌坊矗立在小镇的入口处,匾额上方“中国龙虾第一街”几个鎏金大字,显示着这里仍然是盱眙的地界。此时的太阳已经准备下班了,来不及钻进这美食第一街去一探究竟了,抓紧赶路才是正事。
太阳落山了,我仍然没有骑出盱眙的地界。今天的目标依旧是150公里。咬定青山不放松,不达目的不罢休。看看车上的码表,此去扬州已经130多公里,离预定的行程不远了,继续赶路吧!原本是计划用三天的时间骑行到徐州的,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必须多骑一些路程,明天才能轻松些。想到这里,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些。
天色越来越暗,苏北的原野也越来越空旷,沿途都是一些不大的村落,并没有看到什么像样的小镇,在镇子上吃晚饭的愿望看来是难以实现了。
心中理想的宿营地仍然是加油站,此时,一处中石油加油站的出现让我十分兴奋,满心欢喜地去和工作人员协商,期盼着能够在此宿营休息,却被告知这座加油站没有水源,我只好沮丧地继续前行。
意外的是,骑出不多远就进入了著名的电商“大强子”的老家——宿迁。刚入宿迁,一条大河就出现在眼前,河滩旁一处空地还算平整,空地的旁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书“下草湾人遗址”几个大字。我的眼前立马浮现出几千年前的古人类身披兽衣,手持石器,出没在这片荒滩上的场景。看来今天注定要和那些远古的先祖们来一场心灵之约了。
天越来越黑了,事不宜迟,马上行动,我把车推到河滩上,取下车后的装备,用最快的速度搭建好了帐篷。此时,四周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我摸出强光电筒,带上洗漱用品向河边走去。河滩上不知谁家的红薯长势喜人,有几只已经冒出了地面,我忍不住直咽口水。忽然想起“不告而取谓之窃”的古训来!吃了,那可正犯了“窃取果实”的原罪,连那些举着火把在这片草滩里觅食过的古人都不屑与我为伍了!我不是巨婴,自制力还是有的。顺着长满荒草的小路走到河水边,趁着手电的光亮,我仔细地察看了水情,这里坡势平缓,水流缓慢,水下都是一些细碎的小石子,扶着河畔的小船沿,痛快地洗个冷水澡。呜呼,爽哉!
酸爽过后,这才想起,我的晚饭还没有吃,硬着头皮走向马路对面那泛着微光的村落,准备去找寻一口热食,以飨奔波了一天的自己。对了!带上充电宝,看看能不能向这里的人家“借”电。
村庄上,一处小小的超市里,主人家正和几个朋友围坐在桌前喝酒行拳。一阵寒暄过后,男主人非要拉着我一起喝两杯,寂寞的旅程,盛情的主人,我有些踌躇。
看得出我的迟疑,男主人打趣地说:“怎么了,难道是怕我们害你不成?”“怕?你这又不是新龙门客栈!”说着,我便入席而坐,桌上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宿迁,不仅是“大强子”的故乡,也是项羽的故乡,自古就是侠义之邦,何惧之有!酒,很快消弭了我们的陌生感,不冷场才是酒场的真谛。从西楚霸王到“大强子”,从中国命运到国际走向,酒友们的话题总是无所不包。
酒酣耳热之际,女主人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青蒜炒牛肉来,主人还要劝酒,被我婉言谢绝了,杯中之物是不可贪恋的。
结束了超市的小酌,踏出大门,已是深夜,苍穹之上繁星满天。不期而遇的蟋蟀,把我帐篷当做了它的安乐窝,不知是它闯进了我的家,还是我闯进了它的家!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此时,甚好!来吧,小家伙,我们一起数星星!
河畔的微风簇拥着水鸟的欢歌,响起在我的帐篷里。这是大自然的闹钟,只需要响一声,就把我唤醒了。
蟋蟀,真是夜的精灵!天亮时分,我再也没听到它缠绵的歌唱,此刻的它,正安静地呆在帐篷的角落里,我伸出手去捉它,以为它会拼命地挣扎,然而,它只是象征性地挪了几步,就听凭我的摆布。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心里,轻轻地放到帐篷外的干草上。一瞬间,它就恢复了活力,“嗖”地一声蹦走了,再也不见了影踪。
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下草湾的河面上,水鸟依然躲在那草滩的深处,坚持不懈地打着的节拍——“咕噜!咕噜”!河面上的小渔船低吼着从我面前经过,那是船尾挂浆机发出来的声响。那声响经过拱形桥洞的反射后,居然有了混响的效果。远处国道上的汽车也不时地鸣着喇叭。下草湾晨间协奏曲开始了!
“你醒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晨间协奏曲的总指挥登场了!
“你咋这么早啊,老兄?”我对他的造访有些诧异!
“呃……呃……我们这里人都起得早!要赶紧下湖咧!”他一边挠着头,一边憨厚地笑着:“我把东西给你送过来,别耽误了你赶路!”
昨晚的他,“我有一壶酒,予君慰风尘。”颇有侠士风范,此时的他,古铜色的脸庞,深深的鱼尾纹,言辞木讷,神态憨厚,恰似中年的闰土。把我的充电宝放下,他就匆匆地走了。我明白,如果下湖迟了,他的渔获就会受到影响,这是一个渔民所不能承受的。
河畔的湿气很大,帐篷上布满了细细的水珠,来不及晾晒了,简单地擦拭过后,我就把它收了起来,再从驮包里拿出塑料袋,把遗漏在草丛里垃圾捡拾干净。这是对大自然的尊重,亦是对自己的尊重。
我穿行在晨风里,晨风并没有拒绝我。因为,我亦如风,一个如风的男子。风,似乎是旷野的最佳拍档!徜徉于苏北的旷野之中,我是那样的欣喜。苏北之美,美在田野!十月的苏北,那成片的田野里,满是金黄的颜色。江南的秋,金黄是水稻的脸庞。江北的秋,金黄却是玉米的笑容。金黄,是大江南北秋天共同的主打色。
历经了短暂的上下坡连续骑行过后,泗洪县双沟镇到了。双沟酒厂位于整个小镇的南端,遥望过去,几座硕大的储酒罐矗立在河岸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沿着酒厂旁的道路骑行,我顺手拍了几张厂区的照片,围墙上写着一排大字:“醉猿故里,中国酒都”。
我没去考证,到底是酒以镇为名,还是镇以酒为名,反正喜爱小酌的男人们,没有谁不知道双沟的。这里出产的双沟酒是中国十大名酒之一,被誉为“国酒源头”。算起来我和双沟已经神交几十年了。小时候,村头小卖部里的柜台上,经常摆着“双沟大曲”,不曾想到今日竟然无意探源,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晨风和朝阳一起,把我迎进了这个盛产美酒的小镇。这个时刻,注定是要错过和美酒酣畅淋漓的相逢,那就让美食来弥补这样的缺憾吧。双沟,果然是一个不会让你失望的小镇。酒厂的旁边街上,挨个儿开着几个早点店,招牌上无一例外都写着“鸡丝汤”,看来这“鸡丝汤”一定是当地的特色美食了。可到底去哪一家才是正宗的呢?我的选择困难症又发作了。对了——吃饭就选人多的地。这样的主意只要一打定,病症就会不药而愈。
这里的人是实诚的,一份“鸡丝汤”,外加四个素包子,鸡丝汤量足,素包子个大,价格并不高。以往,这样的份量我肯定是吃不掉的,今天自然是不在话下!汤的味道类似于河南的胡辣汤,采用的也是勾芡之法。
得知我是从下草湾那边骑过来的,老板饶有兴趣地和我攀谈了起来:“你知道吗?我们双沟镇之所以叫醉猿故里,就是因为下草湾那里发现了古猿人的化石,北京来的专家们考证,那个猿人是吃了自然发酵的野果液醉倒后才成为化石的!”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披着兽皮手持石器的原始人不曾来到我的梦里,原来他们喝醉了!
吃饱喝足好赶路,鸡丝汤和包子们激发出来的热量,引爆了我心中的小宇宙,支撑着我奋勇向前。双沟向北的这一段国道上,在这样一个长假里,居然没有什么车,一眼望去,除了漫长的国道,就是一望无垠的田野。百无聊赖之际,前方出现了一辆三轮车的身影。我有些兴奋,使出浑身的解数,拼了命地踩着脚踏,想要把它“拿”下。
此刻,这苍茫的田野已经变成那冰天雪地的北极,那辆三轮车早已化身拼命挣扎的企鹅。而我,就是那只极速狂奔的北极熊!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猎物不放。
一阵努力的追赶过后,原本数百米之遥的三轮车,此时已近在咫尺,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位年迈的老者,身后的车斗里装载着一些农具,正专心致志地驾驭着他的爱骑。我庆幸前方有这么一辆车给我“破风”,一直紧紧地跟着他。起初,老大爷并未察觉到身后的我,后来可能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便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我也卯足了劲跟上,他放慢速度,我也跟着慢下来。老大爷似乎更加紧张了,瞅准时机朝着身后撂过来一句话:“别跟着我!”原来他把我当成了不怀好意之人,我不禁哑然失笑。
北行不远,西转进入省道骑行。此处是魏营镇的地盘,座落在田间的碧根果雕塑惟妙惟肖,让人一看便知,碧根果是当地重要经济的作物。我倒是有些诧异,这果子的产地不是美洲吗?什么时候成了苏北小镇的农产品了?但转念一想,在世界经济深度融合的今天,洋媳妇都能“飘洋过海来看你”,洋果子又为什么不能“远嫁东土大唐”呢?
空旷的田野、浓烈的美酒、侠义的汉子!宿迁,渐行渐远!沿着脚下的路继续追梦,穿过343国道后不久,便再一次踏入了安徽的地界。苏皖交界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里是泗县!泗县,泗洪,原本都属于古泗洲的管辖地域,然而随着清康熙年间的那场洪水,有着“东方威尼斯”之称的古泗洲,却永远变成了一片泽国,变成了今日鱼虾肥美水草茂盛的洪泽湖。此后,古泗洲的地域分属江苏、安徽两省管辖。泗洲城的繁华只留在了人们口口相传的说唱戏里。桑田变沧海,天地尚如此,人间又何必?那世间所谓刻骨铭心之爱,所谓焚骨扬灰之恨,所谓海枯石烂之情,所谓不共戴天之仇,早已灰飞烟灭。古今多少事,只是渔樵一话而已!
泗县城外,泗五大桥通连南北,往南直通蚌埠的五河县,向北便通往泗县城内。一些以“泗洲”命名的道路和建筑表明,这座城市还残存着对古泗洲的眷恋。泗县的经济水平并不发达,城市基础设施相对滞后,城区的主干道通行条件较差,人车混行现象常见,骑行的速度明显比国道省道上慢了不少。
出城过后,沿着县道一路向西北而去。当下,正是秋收时节。对于中国的农民来说,粮食关系到全家人的生计。这个世界上最令他们疼爱的除了儿女,就非粮食莫属了。在那桃红柳绿的春天里,他们播撒着希望,在这金色满园的秋季里,他们收获着果实。“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即便是在步入小康的今天,他们依旧像对待孩子一般对待粮食,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浪费,颗粒归仓的意识早已深深地根植于他们的血脉里。
前路渐渐开阔,道路上晾晒粮食的现象随处可见。在村子里,过去常见的打谷场已基本不存在了,农民们晾晒粮食变得无处可去,在烈日炙烤过的路面,确实是晒粮的不错选择。虽然说这样的做法对交通安全构成很大的威胁,但快速晾晒对于粮食的保存有着极为重要意义!
晒粮和通行,原本风马牛不相及,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段,硬生生的演化成一对矛盾。中庸之道的智慧,或许能在此刻派上点用场。譬如,在秋收这样特殊的时段,采取一些便民的法子,在保证通行的前提下,适当划出一些晒粮的区域,是不是会更好点?或许这只是鄙人一家之言罢了!
几日骑行下来,几乎没有吃过一餐像样的饭,嘴唇已经皲裂得很严重了,当前方的路边出现了水果店的招牌时,我决定停下来买些水果,给身体补充一些急需的维生素。长途骑行,多带一样不必要的东西都会成为负担。我决定只买一个大苹果,把它装进我的肚子带走。老板觉得有些滑稽,大概没有人会只买一个苹果,好在他理解我的苦衷,并不计较这些,一边帮我削皮,一边和我聊起来:“以前也有骑行的人从这里路过,但我感觉你这身行头不太专业!”
这番评价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我便问他:“我到底哪里不专业?”
“鞋子啊!你穿的是运动鞋,人家穿的是钉子鞋!”他肯定地说。
我未置可否,不想再去用“两个和尚去南海”的故事来反驳他。其实专业不专业又有何妨?川藏线上亦有“二八大杠”的身影。比起专不专业这个问题,是否向着目标坚定而行才更为重要。
泗县和灵璧之间并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下午一点多钟的光景,我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灵璧县境内。这里是中华第一石——灵璧石的产地。灵璧石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然而眼前却不见山,不见石,除了一些不时出现的广告招牌,显示这是灵璧的地界外,其他的景致一如泗县,并没有“长恨奇石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的感觉!我一度怀疑这里是不是灵璧!
正在懊恼之际,又是一阵悠扬的笛声随风而至,仔细一听,是从一处工地的门卫室传来的,怎么又是门卫室?我想要走近问个明白,其实不必去问,我已然明白,门卫室不正是习笛的最佳之处吗?音乐是人类灵魂的避难所。只要有音乐在,灵魂就不孤单。人可以活得卑微,但灵魂一定要高贵!我没有再向前迈去,我不能去打扰这门卫室里的高贵灵魂。
又行不久,车行至灵璧县的渔沟镇。然而,这里除了地名,却并没有什么和“渔”相关的,灵璧石的身影倒是随处可见。出售灵璧石的店铺栉次鳞比,家家门前摆放着一些形态各异的奇石。镇子的北侧,一条以奇石命名的道路旁,挨个儿摆放着漂亮的灵璧石,其形或似仙山名岳,或似珍禽异兽,或似名媛诗仙。我的单车驮得起沉重的生活,却驮不起沉重的石头,只能遗憾地别过那些奇石,继续前行。
过了灵璧就是徐州了。两地交界处,近两公里的路面坑坑洼洼,一辆接着一辆的大卡车摇头晃脑地费力前行。骑行在这样的路上实在是危险。“宁走十里远,不走一步险。”我选择了从村子里绕行。村子里的水泥路倒是非常平整,绕行了几公里后,才再次回到了国道之上。
此刻,我已经踏入了徐州的地盘。我对这座城市有着特殊的感情。十七岁那年,我正是从徐州坐上开往部队的列车,开始了我的军旅生涯,二十年后,我已年届不惑,似乎一事无成,不禁感慨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又踏上了这片魂牵梦绕的土地,内心反而有些酸楚。
往事不堪回首,那就不去回首,毕竟活在当下才最有意义!当下,我只是一个行者,向着既定的目标坚定前行,才是行者必须具备的精神!
“嘀——”一辆小面包车慢慢地靠近了我,司机是位年轻人。
“兄弟,你从哪里来?”他摇下车窗问我。
“无锡来的!”我自豪地说。
“你要骑到哪里去啊?”他又追问。
“徐州!”我大声说。
“市里吗?”
“嗯,云龙湖!”我坚定地说。
“还有三十多公里呢,我正好去市里,我免费带你过去吧!”司机好心地说。
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因为我知道“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对于真正的行者而言,骑行,就是一场修行。骑行,就是到达目的地的唯一方式。除此之外,任何一种到达的方式都意味着耻辱。
而我,想做一个真正的行者!
到达徐州市区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规划的路线上有一段路正在修建高架,估摸着反正不远了,我便关掉了骑行路书,用起了百度导航,然而一向靠谱的百度,偏偏在这个时候不靠谱起来!不是往漆黑的胡同导,就是往崎岖的山上带,在无名的山路上摸黑前行数百米之后,我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调转车头下山。
一番折腾过后,终于回到了山下。惊魂未定的我索性决定先用晚餐。连汤带水的小馄饨,依然是快速进食的不二选择。一碗下去便再次出发。绕过刚才那座山,顺着三环南路继续前行,夜色中的徐州似乎和别的城市并无二致。
徐州工程学院门前时,几个年轻的大学生组成的小型乐队,正在校门口卖力地唱着青涩的歌,我停下来细细地听,却没能听出他们唱的是谁的歌!唉,老矣!带着羡慕嫉妒恨继续前行,边骑边唱上一曲《外面的世界》。而我,我不是齐秦,我只为自己而歌!
柔和的风趁着朦胧的夜吹过来,那是云龙湖上的风,远方高楼上那辉煌的灯火倒映在湖里,变幻出成千上万条轻摇曼舞的彩绸,近处的路灯倒是那么沉寂,昏黄的光在黑夜的怀抱里无力地挣扎着。一支队伍从对面走了过来,整齐的步伐,统一的着装,响亮的口号!这支队伍刚过去,又一支队伍接上来!难道是传说中的云龙湖暴走队?是的,就是她。
百闻不如一见!一支支队伍步调一致,一曲曲歌声气势雄浑,真是令人震撼。
沙月岛,云龙湖中心的一座小岛,是本次行程的终点,我来了!
夜深了,我的湖景房外依旧热闹非凡,那是湖里夜游的鱼儿在嬉戏,那是河畔沉睡的水鸟在梦呓,那是昼伏夜出的蟋蟀在歌唱!它们在我的梦里!而我,又在谁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