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的浪花（组诗四首）

往事

一顶被风吹落的草帽

挂在那棵梨树上

雪白的梨花

开始向偏南方向

洒落冷冷的思绪

将满屋子的火苗

拾进一盆冬日的清澈里

如果我来晚些

可能会绊倒在山坡上

抓过一把黄泥

把自己涂成秋天的颜色

然后被两只捣蛋的蜻蜓

追到水边

做着肤浅的事情

如果来早些

可能碰上成群的蜜蜂

把我可怜的诗情

蜇痛在油菜花

那片望不到边的金黄

直到电闪雷鸣

我才想起那件晾在竹篱

一件缝满补丁的衣服

正在风的鼓吹下

整整折磨了一昼夜

戏 言

年少时的一双球鞋

被人拐跑了

独自在他乡

画着回家的地图

却总也走不出明月

照亮的山山水水

年少时的一句戏言

竟然被弹弓击中

从树上掉进水塘里

据说所有的鱼儿

患上一种怪病

它们纷纷提起申诉

要求父亲赔偿损失

那一年夏天

父亲用一根竹棍

把我抽得格外疼痛

浪花

逆流而上的浪花

向我发出邀请

参加一场假面舞会

面对诡异的声光

还有不规则的舞步

我毫无犹豫地选择退场

宁愿在荒凉郊外

与狼共舞

也不强装笑脸

在旋涡里作垂死的挣扎

无辜的浪花哟

是谁设下埋伏

假惺惺地露出微笑

又背信弃义地

推你坠入深渊

曾经欢快的笑语

如今消失在烟雨后

是不是也像激流中

那根失去耐心的纤绳

断了往来

还 俗

只有峰顶上缭绕的山岚

不肯在寺钟敲响前

隐身而去

烧香的人

提着空了的竹篮

采撷路边的野花

沿着布谷啼鸣的方向

把下山的坡度

又重新修正了一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便有人坐轿上山

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

洒些炒过的松仁

把满山挑食的鸟儿

喂得肥美

之后闭目养神

默念着来世

早点还俗

2008年11月30日上午于南宁

2008年12月1日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