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5月9日下午，正在开会的我接到弟弟的电话，说妈妈吃止痛片已经失去作用，需要到县人民医院开杜冷丁才行……”昨晚我失眠了，失眠的原因就是我不该重读十年前写的《妈妈的丧事》。心想别人的妈妈还健在，我读一读关于母亲的文章，或许心里还有念想，至少在母亲节到来之际我通过文字寄托对母亲的哀思，可以温暖自己的内心世界。然而，我过于太真了，读到关于母亲病入膏肓那一章，躺在床上竟然失声痛哭起来，我这是何苦折磨自己啊？

命运多舛的母亲离开我有十年之久。谁说时间治愈一切的良药？为何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都会陷入一种慌乱的境地，而且难以释怀。我无端地卷入情感的漩涡，沉溺于母爱的柔情中，像一只小船在汪洋中飘浮不定，但又一时半会找不到停靠的码头，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令人险些掉进深渊。

过去我写母亲的文章大多带着悲悯的气氛，好像不这样做愧对母亲养育之恩似的。当我一次次理性回归现实之路，感觉自己不过是在疼痛难忍时不由自主地发出的呻吟，与母亲在生命最后时刻对生命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是两种意义完全不同的声音。清明时节的归途，穿越时空的对话，曾经过往的幸福，还有心底莫名的惆怅，诸如此类的意象让我捕捉过后，心灵蒸发出的湿气无不迷蒙了我的双眼。待我小心翼翼地擦去岁月的伤痕，我对“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诗有了深层次的理解。

母亲的和父亲两座坟墓距离不足五米，却换来他们在天之灵一座虚无缥缈的鹊桥。他们现在可以随时对话，不必像在世时看着对方的脸色，也不必考虑他们子女的承受能力。山坡上呜呜而的山风，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荆棘丛生的山路，以及山脚下一片绿油油的稻田，这些时而静止时而鲜活的景象，总时陪伴着父母在另一个世界完成一次次心灵之约。谁还在乎外面飞扬的尘土，还有人世间不可或缺的悲欢离合？他们总是默默地守望着另一番天地，相视无语过后将彼此恩怨纠葛当作身外之物抛向天外天。

当我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尝试回到一个不被打扰的精神世界，我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现实轨道。当我羡慕别人可以在父母前面前撒娇时，而我早已步入了不惑之年，我己经没有机会亲口叫一声爸妈。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结果，我没有丝毫半点思想准备，好像命运给我开的这个玩笑有点过分，没有半点人情味。事实上，无论是怎样的结局，我都在诚惶诚恐中接受这样的安排。倘若我违背了上苍的眷顾，抑或不动声色地篡改了历史规律，那么我将接受惩罚。

有的时候我还在幻想，如果母亲还能活到现在，我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给她电话，我是不是把她接到我的单位与我住在一起？当这样的假设一次次被推倒重来时，我却十分理智地告诉自己：既然有这么好的愿望，那以前怎么没有想到，怎么不去践行诺言？是不是人得到的东西往往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已无可挽回。现在我再去纠结于这个问题已没有多少意义了。因为我在凭空想象中只是一厢情愿，而没有真正触及到灵魂深处的悲，那样会让我背上一个不好听的骂名。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些年来，我在追忆中后悔莫及，在后悔中渐渐忘却，在忘却中重拾前行的勇气和信心。我似乎明白了对父母的报答，无论是精神方面还是物质方面，都要宜早不宜迟，迟了就错失了机会，就会让等待成为无法弥补的遗憾。懂得感因恩的人更容易获得幸福，同样懂得珍惜的人才会得到别人的珍惜和呵护。我对这句话毋庸置疑，并坚信这句话的力量伴我继续前行。

当我们老了的时候，回想年少无知时做过的那些事和得罪过的人，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有过反思而释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为何不早点做个懂事的人，不犯或少犯一些人生低级错误。至少可以少走弯路，用那些宝贵的时间去陪伴你的亲人，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那样是不是活得更加精彩？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估计大家心里都有一本明白账，只是我们在盘点过去、谋划未来时，在乎的是业绩，往往忽视了亲情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怀念母亲给我生命的同时，我更怀念有母亲相伴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是从容的，也是值得细细品味的。虽然母亲带着不舍离开这个世界，但我还能记得她生前对我的好和牵挂，我没有理由不照顾好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辜负她和父亲对我的殷切期望。我这样做的目的，不仅让即将大学毕业的女儿学会珍惜当下、不负韶华。更重要的是让我在母爱力量的感召下获得心灵洗礼的机会，然后心无旁骛地热爱生活，睁开双眼去看清世界，让往后余生不虚度，让回忆不苦涩，这就足够了。

2021年5月9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