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那场雪

立冬过后，经历小雪节气后即将迎来大雪。在我居住的城市是无法看见雪花飘飘了，我只能通过回忆让一朵朵洁白的雪花飘进记忆的窗棂。当它们融化成水汇入一条溪流时，我可以听见流水潺潺的声音，顺着那条熟悉的小路不时地发出欢快的节奏，抑或载着我对故乡的思念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让曾经的过往能够带来些许内心的从容。

我出生在冬天，冬天里那一炉炭火早已熄灭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略显幼稚，多少有点返璞归真的味道。我曾经问过妈妈，在我出生时那一声啼哭是否划破夜空，让一家人喜极而泣？妈妈回答我，你刚出生时脚趾有点异常，一家人忧心忡忡，生怕影响你将来的生活，还是镇上的接生婆为你处理好。往事历历在目，这件事我至今还记得十分清楚。当我参加工作后回老家探亲，妈妈带着我到镇上拜访这位老人时，我显得有些慌张，倒是为我接生的这位阿姨特别健谈，她笑着对我说，你长这么高了，可以娶媳妇了。老人一句话，让我不得不回想起那个寒冷冬天，一位受人尊重的接生婆背着那个小药箱，是如何走街串巷来到我家的泥坯房，为我做了一次成功的小手术。

还是那个冬天，房前屋后积满了厚厚的雪，踩在地上不时发出噗噗的声音，当我扛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时，妈妈心疼似地对我说，那么的路你还是回来了。遗憾的是，那年冬天我没有好好地陪父母亲过一个温暖的春节，还是带着爸爸事先熏好的腊肉早早地启程回到广西。再过了几年他们相继离开人世，再也无法品尝老人亲手做的饭菜，心里除了满满的乡愁外，更多是无尽的思念。我甚至还在幻想，当初怎么不懂得多陪陪他们，为何等到他们去了另一个无声的世界，我才想起当初的粗心是何等地折磨内心啊。

父母亲去世后，我回家探亲的愿望不再像以前那么强烈，只是每年清明节来临时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时间一久就会萌生出一种义务式的行动。到两位老人墓前烧一把纸钱，再三鞠躬，如此这般的规定动作无法弥补我的亏欠，只能望着寂静的山坡，轻轻地吸一口气，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我知道，无论酷暑严寒，我不可能找到当年的感觉，老家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再也回来到从前那个寒冷的冬天，甚至在潜意识中无情地绕过那段岁月。面对眼前的青山绿水，我似乎变得沉默起来，内心不再像以前那样躁动，这难道是人的历练让我变得如何成熟起来，我一时半会难以揣摩到自己的初衷。特别是每次回亲探亲，我都会到老屋的旧址走走看看，好像在努力寻找儿时的记忆，冥冥之中还能听见自己出生时每一声划破长夜的啼哭，由远而近传来阵阵如泣如诉的声响，让人欲罢不能，久久地难以释怀。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无论我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缅怀过去的时光，但它毕竟离我渐渐远去，正如那场纷纷扬扬的雪，那场淋在身上的雨，像是头顶浇了一盆凉水，顿时变得清醒了许多。当它们不再让我感到寒冷时，我却无意想起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天，不由得感叹岁月如此匆匆，留下来陪我诉说的尽是一些陈年旧事。然而，往事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它像是天空上一颗流星，又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涟漪，虽然一时能够满足你的欲望，但随着时光流逝，它会悄悄地散落在天上人间。

昨天晚上，我在家中牵挂我的女儿，情不自禁地给大学毕业的女儿发了个红包，直到今天早上也不见领取，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女儿给我发来信息：咋了，老爸，突然发红包？我只回复了两个字：收了。那意思是，在这种没有任何理由的前提下，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惊喜，或是在冬天来临时不要让我对她的生活感到担忧，而是让她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其实还有一个充足的理由让我在冬天想起女儿小时候可爱的模样，那个在我出门时朝我嘟嘟嘴的小孩，一不小心就长成了大姑娘，让我时时沉浸在一个当父亲的荣耀之中。

我记得当年她出生在平果县妇幼保健医院时，我还为自己当年重男轻女的思想感到羞愧，好在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为我们带来无尽的欢乐。小时候，当她看见我下班回家时，她会在她外婆的怀里蹦蹦跳，伸出自己的小手像是让我抱着她，在我脸上亲了又亲，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当孩子蹒跚学步时，我又用儿童三轮车拉着她在小区四处闲逛，并在他的小包里闭着娃哈哈之类的食品成为岁月无法抹掉的风景。特别是2004年春节在她5岁的时候，我独自带着她回湖南老家过节，当她看见漫天飞舞的雪花将村庄装扮得如此美丽时，她却不顾寒冷，在雪地里尽情地玩耍，让我感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同时，不禁对年轻生命充满了敬畏之心。

生活总会眷顾那些时刻准备好了的人，而我早些年忽略了这句话的涵义，觉得上天是公平的，迟早会将幸福降临在我的头上，于是我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错失了许多机会。当我清醒过后，想抓住眼前稍纵即逝的幸福，却发现指缝间没有留下任何过往痕迹，或许这就是生活给我的忠告，我愿意慢慢品尝它的味道。

2021年 11月25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