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场雪

我无法想象在寒风凛冽的天气里，一个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游子还能吃上爸爸妈妈为我煮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2008年春节前夕，当我决心要湖南老家探亲时，我的脑海里有无数个奇怪的想法，全然不顾回家的路是那么不平坦，甚至将绕道回家当作一次浪漫的旅行。当匆匆岁月在我心里留下深刻印记时，我才想起心的归宿将是怎么一次难忘的旅程，让我时刻想着那场雪的背后，将掩盖着我的无悔青春。

来广西这么多年，还没有看见漫天飞舞的雪花，只是寒风吹在耳朵上有种刺骨的寒冷，我才想起家乡是不是下着雪，或者大雪融化时道路上流淌着湿漉漉的印记。现在，每到天气变得突然寒冷时，我都会想起老家那个火盆，盆里放些炭块，一家人围坐在炭火周边烤火取暖的情景。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在广西工作期间，天气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糟糕，但我还是怀念那样的生活。有的时候我还幻想着，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世上好好地活着，我是不是到了冬天为他们购买些木炭，或者买一个电取暖器，这样我也感受到作儿女应有的孝敬。

在我的记忆中，每年到了寒冬腊月时，老家都会下一场雪，雪是洁白的，房前屋后全是银装素裹，地里的蔬菜叶子被雪压得变了形，瓦片上全是一层白白的雪花，它们结成一块块像是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寒潮。当炊烟袅袅升起时，融化的冰雪慢慢地顺着瓦片的凹槽滴落下来，不一会儿又凝固成冰，将整个冬天刻意装扮成一幅安静的画面。我走在门前的大路上，只见雪地上留下一双双脚印，不是发出噗噗的声响，想必早起的乡亲们又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现在我也仅仅通过回忆想念那场雪了，或者通过朋友发来的雪景区想象我在湖南老家度过的冬天。我认为，冬天是四季轮回中最让人牵挂的季节，因为寒冷的冬天才想起温暖的春天，这是人之常情。我甚至觉得这样的寒冷是过度性的，没有必要为之叫苦不迭，更的时候应表现出一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心态。然而，世上总有那么多的未知，思想上渗透着的某种美好愿望又何止遵循自然界的法则，当人的意识恢复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地，也跨越时空回到精神高地才是最高的向往。因此，当我无法回到那年那月的生活圈子，或者说通过想象能够完成一次心灵的释放，那么我还有什么不满足于现有的生活模式。

无论借景抒情，还是直抒胸臆，在这两种表达方式中，我习惯于选择后者。至少我认为，将心中沉积多日的情感流露出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让自己做一回真实的自我，没有必要装模作样地在别有人面前学会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当天气的寒冷为我们找了一个软弱无力的托词，我们应该不辜负时光的馈赠，放下身段好好地享受这难得的静美，那么当你无意错过时，它至少会像风一样带你回到那个熟悉的山坡，想起那段曾经让你意气风华的岁月。

我有时还在猜想，在那个长满野草的荒坡上，我沉睡着的双亲是不是将他们最后的牵挂留到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氤氲着整个思念的空间。当他们一次次从搀扶的背影中无意留下的只纸片言，想表达对生命不舍时，他们又何尝不想在世上多呆一会久，将满腹心事和盘拖出，让他们的子孙时刻铭记教诲，带着一颗感恩的心继续前行。然而，这样的想法不足以让我感到高不可攀，甚至觉得离奇得很，没有耗尽心思去揣摸。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我违背了事情的初衷，渐渐淡忘了那些让我引以为豪的事情，这不得说这也是一种忘本。

有人说，不要留恋过去，毕竟我们回不到原来那个样子。也有人说，回忆可以帮助找回消失的瞬间，让过去没有机会发光发热的日子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我现在难以取舍，甚至不愿尝试无缘无故地回到那个离我很远的童年，毕竟那个年代的无知和简单的快乐，为我以后的生活轨迹抹上一层颜色，遮盖住许多那个年龄段孩子不应有的谎言和虚伪。现在我离开故乡多年了，记不起当时为何沾上不良习气，是不是我需要一种解脱，或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呐喊声，让整个时空顿时陷入茫然的境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既然生活在南方，没有看见一场纷纷扬扬的雪，也没有看见孩子在雪地上玩打雪人的游戏，心中难免会有些失落。值得欣慰的是，当我在寒冷的冬季还揣着一个温暖的记忆，并且还能从忆苦思甜中找回些许关于亲情的段落。此时此刻，我的心不由得想起了这场雪虽然来得早了些，但毕竟还是下了，而且我能够感受到雪在融化时的静美，我没有理由去拒绝它的到来。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我的思绪突然之间增加了喜庆的因素，我可以在阴暗的天空下，随意捕捉到我想要的风景，让我有更多的理由想起故乡的原野上，仍然澎湃着我的激情，我在一条顺流而下的河流中听见故乡时刻召唤我。

2021年12月27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