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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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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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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大山

老家离大山很近,或者说大山离老家很近,屋后紧靠着大山,中间仅是隔着一条窄窄的阳沟,所谓的阳沟不过是靠人工挖凿的不足五尺宽的排水沟。房前离大山不过百十米远,清晨起床就“开门见山”了。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它一直突兀在那里,房前屋后被它夹击,小时候总觉得很压抑,被它压的喘不过气。常常怨恨着它,怎么不离远点,搬也搬不走,挪也挪不动,甚至怨恨祖先为什么要在大山里扎根,为什么要托生在这个穷山僻壤,可是无论再怎样怨恨,大山仍巍峨屹立,万年不倒,不曾挪动过一步脚印。

每到秋天,大山中的柿子熟了,周末和同伴扛着用竹子做的夹杆和笼子上山摘柿子。红艳艳的柿子像红灯笼一样挂在枝头,爬上树用夹杆小心翼翼地夹住树枝,轻轻一晃,树枝折断,再慢慢收回夹杆,站在地上的同伴接住,放进笼子里。熟透了的柿子尝起来像琼浆玉液,沁人心脾,没熟的柿子却苦涩难耐。柿子由绿变黄时摘下可以做成柿饼。带枝的柿子摘回来,用刀刮皮后,用绳子串起来,挂在房檐,过了霜降,柿饼开始上霜,完全上霜的柿饼就像粘了面粉一样雪白,舌头舔一下甜到心头,用手撕开,白霜下流露出橘红色、软软、透亮的果肉,忍不住咬上一口,爆浆的溏心瞬间融化嘴里,酥软嫩滑,还有一丝丝冰冰凉凉的感觉,嚼感十足,吃完了还不忘呲呲牙,舔舔嘴,连牙缝里隐藏的一星半点也不舍得浪费。

山沟中有条溪流,一年四季溪水潺潺流动不断,小溪中有花瓣鱼,鱼背上有花瓣形状的斑点而得名。夏天和小伙伴们拿着渔网,带着八磅锤,穿着凉鞋在小溪里趟水,看到大的花瓣鱼撒下渔网,有的鱼被渔网兜住捞起,有的鱼反应快迅速溜进了石缝以为躲过了一劫。此时用八磅锤敲一下石头,躲进石头下的鱼瞬间翻起了白肚,随水流冲出来,用手捞起,小溪旁边拔几根狗尾巴草,狗尾巴草从鱼鳃插进去鱼嘴抽出来,一条条花瓣鱼被串起来,带着这些战果和工具回家,可以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了。回到家用刀把鱼肚豁开,掏出五脏,再用面糊均匀涂抹,放进油锅里炸几分钟,鱼身变得金黄出锅放进盘子里,就是一顿美餐了。

大山里不光有美食美味,还有野物,野猪和狼,野猪倒是见过,浑身毛竖起来凶煞无比,比野猪更加凶猛的狼只是听老人讲过。狼眼睛血红血红的,嗷嗷的尖叫声很是瘆人,常黄昏时候下山寻找猎物,家里的养的鸡鸭常是狼的口中餐。记忆中小时候见过一些人家里挂着一人多长的土枪,红色木头做的枪托配上一米多长的黑色枪管比成人还高半截,英气逼人,很是好奇,很想去用手摸一下,却总被大人阻止。土枪是驱赶狼和野猪的,听到狼嗷嗷的叫声,当空放几枪,听到砰一声枪响,狼被吓跑了。小时候常有小孩子在外面玩到天黑不回家,常听到大人的训骂声“狗日的,咋不叫狼把你叼去呢”。

大山阻挡了视线,阻隔了去路,从大山里到哪里都远,儿时无时无刻无不再想着怎样逃离大山,常常憧憬大山之外的世界。原来到乡政府要翻个父子岭,到县城又要翻个流岭,到省城不知道要翻多少个岭了。十六岁之前一直在老家方圆30里地内打转,无非是离开了这山,又到了那山。

16岁初中毕业考上高中,终于离开了大山,第一次坐上大轿子车,翻过了流岭,别提有多兴奋,汽车过了丹江桥,一马平川,终于进县城了。县城虽然也有山,但却是浅山,山和山离的很远,感觉很阔,被丹江河冲击成一个盆地,是川道地区。县城北边有一形如鸡冠的火山,当地人都叫鸡冠山。我所就读的丹凤中学就坐落于鸡冠山脚下,周末闲来无事时,常约三五好友,爬鸡冠山。登上鸡冠山,整个县城尽收眼底,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平时学习纵然再有压力,此时站在山顶压力随风吹到九霄云外去了。

高中毕业翻过秦岭去到关中上大学,才算真正的离开了大山。八百里秦川,一望无垠,尽是平地。后来大学毕业工作又来到了江汉平原,比关中更大的平原。“湖广熟,天下足”,这里比秦岭大山里富庶发达,但平原地区夏天闷热难耐,空气潮湿,人像在笼中蒸,周末工作之余,常想去山里解解暑,吹一下凉爽的风,却苦于周围无山,一马平川,进山还要驱车去100公里开外的宜昌。儿时总想离开大山,尽想着大山的坏,恨不得离的越远越好,如今却想靠近大山,尽想着大山的好,终于后悔了儿时曾怨恨大山了。

大山虽无泰山之雄,华山之险,衡山之秀,恒山之奇,嵩山之峻,但却养育了一方生灵,埋葬了我的祖先父辈,记录了我成长的足迹,影响了我的脾气秉性,在我心灵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拂之又来,此生注定与大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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