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嘴子

奶嘴子（小说）

作者  尹  煜(河南)

外面的天瓦蓝瓦蓝的，还时不时地吹一下西南风，吹得老柳树疯长出的嫩枝条们摇着晃着，像一串串碧玉串成的绿茸茸的帘子，让我看着心里有一种不好比方的舒坦。

鸽棚里那对鸽子也在窝盆边转悠着时不时啄一下对方脑壳上的护羽，样子很是亲昵。

都下午两点多了，我望着蜷曲在沙发里睡的正香的孙仔，好心情少了许多。前天就在我家门前的马路上，一个小伙子骑摩托车看手机撞伤一个走路看手机的姑娘，昨天车站开班车的司机开车看手机班车冲到西马路桥下边。我越想心里越不滋味。我忍了一会儿，还是叫道：

孙仔，该起来吃饭了，你不能天天通宵玩手机打打游戏，白天睡大觉啊！

孙子不耐烦地怼我道：

别烦我！我带的有汉堡、炸鸡。

我无奈地摇摇头，十多年前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我举起棒槌要揍他时，他扑进我怀里搂住我的腰，连身喊道：奶奶，奶奶，别打我。

我听到他的喊叫就下不去手了。我丢下棒槌，双手捧着他的脸呵斥道：

孙仔，你整天整天的玩手机打游戏不吃饭不上学，眼要熬坏了，咋办？再不听话，你就滚回你爹那里，我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管不了屁大一会儿，他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没办法，我真叫他滚到他爹那里了。

那次，他爹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把他手机也摔了。可是，到了要他去上学时，他向他爹提出不给他买手机，他就坚决不上学。他爹没办法就给他买了手机。他去上学了，可整个心事还在玩手机打游戏上，着迷时干脆跑到游戏厅里打游戏。

有一天他逃课跑去游戏厅，刚坐到座位上却发现旁边座位上坐的是他爹，他看到他爹时他爹也看到他了。他正要离开时被他爹一手按在了座位上，随后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它带回家中，又是一顿猛揍，手机又被摔了。第二天，他爹叫他去上学，他还是提出给他买手机，并且加了一条不给他买手机，他就去游戏厅打游戏。没办法，他爹又给他买了手机，才把它他送进学校。就这样买手机，摔手机；摔手机，买手机。反反复复将就到他初中毕业。

他爹也是不听话的东西！没事就去歌厅唱歌，没想到唱歌也唱出了麻烦，有个女的缠上他了。日子长了纸里包不住火，媳妇跟他离婚了。那个女的跟他没过多久也不见踪影了。这下他再管我孙子时，孙子就怼他。眼看着孙子长大了，也是肥头大耳的一表人才，我儿子感觉越来越管不住他儿子啦，只好厚着脸皮把他又送到我这里。

我媳妇也娇惯我的孙子，打孙子吃奶开始，就听不得孙子哭。孙子只要一哭她就立马喂奶。可是奶总是要喂完的，再哭咋办？她从麻将桌上的牌友那里学得一招，就是用喂奶瓶上的奶嘴子塞到孙子嘴里。孙子就这样吃奶时听着他妈打麻将，不吃奶时嘴里含着奶嘴子望着他妈打麻将。后来更加邪乎，她买回一个游戏机，她两口子不管是谁，也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有空就打游戏，都还打的不过关不罢休，几乎一天到晚都是这样。孙子也整天整天的含着奶嘴不是看他妈打麻将，就是看他妈打游戏，有时孙子睡着了嘴里还含着奶嘴子，就这样一直到孙子上学。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孙子还是这熊样子，手机又成了他的新奶嘴子。天天睁开眼就是玩手机打游戏，吃饭也是一边看一边吃。夜里更是丢了魂似的不睡觉，啥都不顾的闯关、冲卡。

咕咕，咕咕咕，窗外鸽子不停地叫起来，我知道这是公鸽子在呵窝，母鸽子要下蛋啦，它们在做生儿育女的准备了。

你说这外面风凉水快的出去走走，做个事情多好！我越想越生气，再次喊道：

孙仔，都下午三点啦，饭我重热了两回，起来吃吧！

“吵吵吵，吵个鬼呀！我困！”

我无语，我受不了！打电话给他爹，叫他滚回去。

他爹开车来了，我左叫右叫终于把他叫起来了，他洗个脸还要我给他找洗面奶。七等八等好不容易等到孙子吃完饭。我儿子也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能不能快点，老子回家还有急事要办！

听的出来，我儿子也发火了，可你也不能在我面前自称老子啊。我真不知咋做是好，深也不是，浅也不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真伤心。

我也不管他们。还是那句话：眼不见，心不烦。

儿子要走时按了一声喇叭，惊飞了鸽子。

就在儿子他俩走后不久，我接到儿子朋友的电话说：我儿子出车祸了，儿子、孙子都在医院里抢救，要我赶快到医院去。

我一下懵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眼不见，心也烦。咋办？

突然，我感到一股热浪在胸中冲腾，我发至内心地喊道：

“老天爷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2020.8.6.初稿2020.8.30.01：56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