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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青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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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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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悲剧下的女人——朱安

鲁迅与朱安

在阅读鲁迅时,总有一个影子样的女人时不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她就是鲁迅的结发妻子朱安。有时我在想,朱安嫁给光芒四射、受万人敬仰的鲁迅先生,是她一生的荣耀还是她一生的悲哀?

作为能嫁给鲁迅的人无疑是荣耀的,但作为女人,朱安的一生无疑是悲剧的一生。

朱安出生在一个封建家庭中,她家虽谈不上豪门旺族,但在当地也算有些名望,她的祖上曾做过知县这类的官。朱安的出生,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朱安受传统礼教的教化下长起来的:温柔、善良、和顺,裹了小脚,未进学堂,更识不得几个大字。19岁时嫁给鲁迅,谁能料到传统礼教给她的,竟成了她悲苦一生的缘由。倘若不曾嫁给鲁迅,只是委身于旧式的小门小户,她也许会相夫教子,走过安宁的一生,或许谈不上轰轰烈烈的爱情,却总有彼此间的尊重和亲情来维系。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在未曾谋面的情况下,她茫然的嫁,他被迫的娶,两人被双方父母硬生生的塞进了一个家里,她住到了鲁迅的房里,却没能住进他的心里。那个时候,还是少女的朱安对鲁迅也是抱有期待的吧。那个清癯疏淡的青年,眉眼间有锐气,笔下藏着江山,那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更多的是忐忑,一个接受过新思潮教育的人,怕不会对我是嫌弃的吧?没想到,当日担心,竟一语成谶。

在朱安与鲁迅的悲剧婚姻里,她是受伤害更深重的一方:作为男人,鲁迅有更广阔的天地去追寻,有更随意的自由去逃避家庭,有他挚爱的事业与信仰,甚至,有心灵相通的许广平,有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周海婴;朱安却是没有退路的,从嫁入周家那天起,她再没有娘家可回,她的一生被迫交付给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过了41年无性无爱的活寡生活,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从未得到这个社会的认同,也未曾见过生活对她展露出的友好,她才是这场婚姻中最大的牺牲者,活生生的献祭了41年的岁月,一无所得。

其实,他们本是封建社会千千万万悲剧中的一个,可是,一个想到这边是连陌生人都能给予亲切指导的鲁迅,那边是孤苦独处获不到一丝关怀的妻子,两相对比,让人对朱安产生了深深的悲哀。

朱安和鲁迅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这也许是一切悲剧的源头。一个是受传统教育长大,恪守“三从四德”,大字不识的女人,一个是留日归国,受新思潮影响,摒弃一切旧习俗的青年,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两人,又谈何恩爱和睦,相敬如宾?更何况,鲁迅从未平等的看待过自己的妻子,他对朱安,是轻视甚至歧视的。他对母亲的骗婚耿耿于怀,却自命“孝子”不做反抗,只把满腔怨气化作冷漠,统统倾斜到新嫁娘身上;他不曾想过如何帮助朱安识字读书、追求进步,而是放任自流,冷眼相看两人越走越远亦不欲挽回;他可以为千千万万不相识的革命烈士抛头颅、洒热血,却不曾提笔为数十年相伴相守的妻子写下半个字,甚至说出“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这是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物”这般绝情之语;他痛心于自己的婚姻悲剧,却不曾想过另一个女人也是这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当受他冷遇的朱安含泪写下望他纳妾之语时,他只为这份无知和愚昧而震怒,却不曾想过,一个女人是含着怎样的心酸和屈辱,才能想到要和别的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丈夫。对于一个敬他爱他、被他伤害却仍不愿有半句诋毁之言的女人来说,鲁迅似乎不应该这样对她。

于鲁迅,朱安不过是旧社会留给他的一件负担,是食之无味弃之不得的闲置之物,甚至是他深深鄙夷的“国民劣根性”的代表罢了。那个黑暗的社会让人容易趋于极端,他对这个国家爱得真切,也就恨得真切。他过于迫切的想要丢掉一切传统留给人们的印记,自然便深深看不惯一言一行都浸透着封建的发妻。那么,于朱安,鲁迅又是什么呢?因了他,她身不由己地被裹挟进汹涌的新浪潮中,被动而茫然地随着他北上又南迁,游走在时代的前缘,却不曾被这个时代真正接纳。她一方面为着她的丈夫骄傲,为那个众人仰慕、宾客云集的大文豪鲁迅而骄傲;另一方面,她又因此感到深深的悲哀——原来他不是无心无情,只是对自己冷心冷情。她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开怀大笑,眉目间都有情意流转,看着她大着肚子,生下孩子,看着他们像个真正的家庭,而自己被隔离在外。她这一生其实都被隔离在外。鲁迅去世后,她因走投无路,迫于生计不得不变卖先生藏书,也曾质问过前来劝阻的人:“你们总说,鲁迅的遗物要保存。我也是先生的遗物啊,谁来保存我呢?”声声滴泪,字字泣血,我想,在场的人该是哑口无言的。一个女人一生的悲恸和绝望,他们怎么能懂呢?

在鲁迅逝后的数十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午夜梦回,只盼再见先生一面。只是,纵然他是世人眼中的大师、大家,于朱安而言,惟愿两人从未相遇相识,却不相爱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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