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头浪不知浪涛凶险。海浪一波推一波,一波过来,“哗”把渡船送上浪尖;又似一枚浮叶从上滑落下去,——比浮叶沉,坠落的实在。
小和尚随着众人上了船,是各色人等,又是单一的人群,驶向朝圣的最后一站。第一次来,这一路实际上都是第一次。和他们不同,他是来安家的。船一上一下。颠簸也有间隙,很短暂。阿叔背对着他,合掌举过头顶。小和尚默默注视:脖子被衣领遮着,一头短发凌乱,黝黑而粗糙的手背上青筋突出。暗暗夸赞:这是为大家呢。半路出家也是出家,小和尚刚入门,还丢不了旧习俗。虔诚的感染力很大。阿婆屈着膝、佝着腰合掌礼拜,手指曲着举到嘴边。小和尚打量她:一只眼微闭,一只眼只能看到呈三角形的眼皮鼓起来凸着,那眼神幽邃。她手指里挂着一串佛珠,泛黄色、算盘子一样并着。小和尚摸向胸前,命好还是命蹇,这就是我的命运?一开始就能得到这个,真庆幸。寻思道:平凡人的一生也有梦想,那一颗颗心闪动着的火花,不恰似人生追求的光彩?虔诚很能打动人,让人的精神提升到一个单一的境界。年轻的阿姐五体投地的拜,头顶挨着地,扎成一把的短发一边顺着左右摆。小和尚暗暗赞叹:心的力量无形无影,它却是改变人的根源。站得稳稳的,想起接过来的那一刻它神秘,现在感觉到它很神圣。菩萨保佑,小和尚在心里跟着祈祷。
“呕”有人翻肠倒胃的咳,却连吐的力量也没有。小和尚伸手去扶,——人们挤作一块儿,脚下失了根,一把只攥紧了衣衫。大家一挤,阿哥清瘦,一头撞来,脸碰到他胸前,“啊!”用手忙揉搓。阿哥斜眯起眼,一下子闪出惊奇的光:“和尚!”人们的目光盯过来,眼中的光芒闪了一闪,暗淡下去:他还是个孩子!小和尚一侧脖,甩出来一串念珠,旋了半圈贴在胸口。人们把目光又聚拢来:红褐色的串珠,大枣的肉质般莹润、核桃的皱痕般刻画,长长一串。这不是凡物,它坚硬无比。阿哥精神起来:我找到一个伴。“菩萨有灵佑,佛面渡僧身。”阿哥的悟性高,说的话一套一套的。一个标准的合掌举到眼前,高声念道:“菩萨保佑!”闭上眼缓缓跪下,腰挺得直直。声音堙没在涛声中,一似蚊子“嗡嗡”。
缘在当下。
浪头很大,船被一只手高高托起,又被重重按下。小和尚心里犹疑:念珠的作用看样子不是那么简单,难道你还有法力?只不知它是护身符还是保命符。脸上露出笑来:我应该给人们以鼓励,最少也要说句安慰的话。晕船的像醉汉,没人轻松,有人稍稍自如点。希望容易得来,却没在小和尚身上。人心里各有一个佛。阿姐仰头看天空,默念:佛祖来保佑。人们沉默着,涛声不沉默;涛声安静了,人们不能安静。大家也跟着看:飘来一朵白云?只需要一朵,云上一定会站着菩萨。小和尚蠕动着嘴唇,没有说出口。船一上一下。人们东倒西歪,颠簸还是能忍受的。渡船左倾右颠,人像簸箕里的豆子,翻来覆去的撞。恐惧,恐惧需要希望。人们在恐惧中等待,有人搜索小和尚,众目睽睽,小和尚成了中心。小和尚攥紧了念珠:菩萨保佑,现在你是我的护身符。人们垂下头,目光低了下去。希望的起点很低,却很实在:有和尚,菩萨总会来救吧?失落,失落的情绪弥漫开,失望。人们抬起头又盯小和尚:你真和善,你是菩萨派来的使者?救苦救难、普度众生。那串念珠化作一朵莲花,一片片莲瓣是一叶叶小舟,白色是我们圣洁的心。莲花把人们接过去,升起在空中。莲瓣忽然变得粉红,并排着旋向一个方向,不再是怒放的样子,恰似一朵碗状的花。一根淡蓝色的花柱从中间耸起,黄色的花蕊向下一弯头,言之不尽的留恋难舍。沉默,沉默积蓄的力量更大。小和尚松开手垂了下去,脸上僵硬起来。慈祥的阿婆像对待自己的孙儿一样,挤着要过来拉小和尚的手:我有话告诉你。小和尚又一把攥紧了念珠,循环转动着:“没有它不相认”这是交差的信物。阿叔张着口,我来劝你:舍得一世轻,不舍难入眠。这话没法说呀?眼中只有把慈祥淌:心诚则灵。人们的眼中也跟着流出点滴不舍,点点滴滴汇成一条河,可是没有大海壮阔。
船一上一下。
海涛呼啸着,这一回它找到了目标:快把串珠祭海!人们默默瞟那串念珠:势之所至,人心所归。人们的脸上写着虔诚,小和尚脸上也有虔诚,可是却布满了痛苦的底蕴。无言之声,凝聚着人们的希望。沉默,沉默里隐藏的是希望。无助,只有希望。人们心里自有一杆秤,秤杆是平着还是翘起来?渡劫,我们是自愿来承受苦难。所有人承受着同样的苦难,只是没料到苦难会这样凶险。人们忽然拼命坚持起来,一根稻草,现在却最实在。小和尚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疼痛搅起来,难抉择。痛苦也要有比较,以前的那点痛苦现在看是很轻。眼里发着柔和的光,以掩饰心中的犹豫:信物,意味着什么?浪头不留喘息的机会,掀起一道弧墙,这就盖顶。它咆哮道:“快把串珠祭海!”生死攸关,人们的嘴唇抿抿蠕动,没人说得出口:不诚则虚,诚则灵。痛苦的煎熬生出的也是希望,希望之火一点就着,没有光芒,那不是火种?串珠变成了菩萨的化身,摘下来?菩萨点化呢:有所失才会有所得。人们安静了,这勇气不是小和尚一个人的,是大家的支柱。浪涛掀、掀,狂热地掀,考验着人的意志。小和尚暗叫惭愧,菩萨保佑!摘下串珠在手里摇。同船共济,共济的是命运。我们的目的各不相同,但这个时刻命运大过了目的。人们的脸上写着感激,可是困惑也同时到来:渡,我们渡的是什么?
伟矣哉浪涛:抄手卷起九尺浪,横扫千钧无阻挡。希望的火焰点燃了,点燃了,挡也挡不住。人们自觉地挽起手,把老弱妇女围在里边。阿姐挺身而出,尖声喊着安置着大家,目光里没有退缩,满含了信心。“舍得”,鼓舞的力量不可限,人们抱成紧紧的一团。海浪只在水深处趁风,到了高处要变成势能,势能会消耗,不能够永往直前。转变在浪涛逝去的一瞬间奇迹般地发生了,浪头成波,人们看见了岸。有人蹲了下去,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手捂着脸。阿姐看见一片翠还不敢置信,睁着一双惊愕的眼。阿婆低着头口里喃喃,阿叔一脸的镇静:人有气势,定能渡过难关。阿哥的白衫贴着胸都是汗,摊开双手一脸茫然。小和尚的心直往下坠,我的身份没起到作用?我应该表现的更勇敢些。小和尚脸上没有表情,脚钉在地上,想抬却抬不起来。
船靠岸。
大家急着下,一瘸一拐地慢慢下。脚一挨地,沙滩上瘫软了一片。小和尚心里忽然空落落,目送众人等到最后。身经浴火而不能重生,进一步我就能涅槃了?失去了一个机会,人们会小看我么?心里渐渐生出一个疑问,却不知如何作答,也无人探讨:佛缘,最终结在了哪里?缘分了了,跳下船走了。
脚踏实地的心情真舒畅,有种捡来的感觉,现在才发觉它很珍贵。真轻松,这是一个坎,还有坎呢。小和尚充满了信心:人生不就是这样进步的么?一簇明显的建筑在前面,小和尚心里一阵激动,深吸一口气,恢复体力向前寻去。回头望:太阳行至西海边,一抹浓云,不识眼色地跑上来遮住。阳光努力地穿越、穿越,瞪着眼无奈地向上抬了抬柔和的余晖。小和尚不觉呆住了:太阳的光芒多像希望?不遗余力地撒向人间。即便被遮挡的那一刻,也毫不抱怨地甘于奉献。
圆通庵不大,有几间精舍。
方丈赐名玄静,排行玄。玄静?小和尚沉思不语,提笔在牌位上加了个子字。方丈摇摇头,住持呵呵笑,小和尚蛮得意。方丈、住持、小和尚,现在有祖孙三人。玄静子年方十六,有眼色、勤俐,禅院里所有的活儿全包了。中央禅堂里供奉着菩萨,右侧空阔的地方摆把椅子。某些部位磨得剔明发亮,没有包浆,一道一道的纹路相似,发着紫色神秘的晶光。这把座椅,竹筒子弯曲作骨架,流畅而自然;竹篾子编织作席面,精巧而牢固。不同凡响,大气。摆的地方合适,香客们拜过菩萨也来拜它。菩萨留下的?玄静子爱惜得不行,擦拭的一尘不染。
午后,香客们散去,剩下祖孙三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进来,往椅子上轻轻一坐,仰头朝上靠着,闭目养神。玄静子看方丈,默默走到门旁站,不敢出门边。你亵渎神圣了?就来看住持,问:他是谁?
熊洋。
他不是香客,不是和尚,是这儿的主人?玄静子等着。住持小声答了句,出去了。你叫没人惹!气性儿一冲,玄静子想上前去问一句。阿弥陀佛,忍耐。便看他,越看越觉丑。心里忽然一阵激动,你是护法?寻思道:你越丑越有用。养一个护法要花大本钱呢。正琢磨,住持在院子里招招手,玄静子出来。
顺着坡左拐右拐,来到一雅静处。一座洞窟,上面写着:圆然。黑黢黢的,是藏宝洞?玄静子兴奋起来。一进门,真深。暗思:禅院里经历了几辈人的积攒,肯定会攒下宝物的。一条长几,供着菩萨牌位,心忙沉下来。环顾四壁,空空也,这也坦然。左侧一把躺椅,做工、材料跟那把一模一样。低低叫声苦,不妙!住持走了过去,玄静子紧跟随。几上摆着四个碟子,里边了了几个供果,一幅惨相。住持动手去收拾,玄静子识得:紫褐色的山竹、深褐色的猕猴桃、红色心形的草莓、五棱蜡黄色坚硬的杨桃。都是挑剩下的,品相不雅。玄静子不造次,接过抹布来擦碟子。不解:他吃的?你可真会吃。住持收好袋子就走,玄静子频频回头,好奇拴住了心:咱禅院里还有哪些秘密?
回到禅院,熊洋从屋里出来。一努嘴:“你,跟我走。”
没人反对,没人阻拦,这是规矩?我不信,你的地位高过方丈,还能高过禅院?出了院子往后走,上山。上山不用攀登,洛迦山是座小岛。翠郁的林木严严实实覆盖着山坡,风呤浪啸声毫无遮拦,不停歇地敲击着耳膜。走得远了,你带我上哪儿?玄静子忐忑不安。他那身藏蓝色的冰丝薄衫,露出来的全是黑皮肤。黑肤色里透着黄底,玄静子马上判断出:磨砂过。善保养,见功效。熊洋挺起粗壮的身子,脚下一步一夯。一阵鸟语、一阵花香,这是个温馨的世界。玄静子又改变了看法:人有三分美,抖起精神搭上六分神情,你能争个八九不离十。熊洋低低目光,愈显老练沉稳。玄静子堆上笑,奉承你一番?熊洋一回头,眼中略有和蔼,不带笑:“人之初,性善性恶?”出乎意外,玄静子停下脚,意惶惶。熊洋不听他回答,向上走去。粗门大嗓很干脆,飘过来一句:造化弄人。真潇洒,玄静子怔了怔。吾心求梵音,梵音天上来,——意外之喜。玄静子猜:静、养,是改变人的禀性的根源?
站在山顶看趣图:一船香客靠了岸,有人坐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喘气,有人帮扶着捶背。唯一的不同,没人独自出走。玄静子同感:跋涉不易。偷眼看熊洋,那种兴奋,怎么感觉着像鱼获?熊洋瞥来一眼,带有一丝蔑视:“功不在用,在于智。”惭愧,玄静子心里一动:修为,我该求入门之道?愈加诚惶诚恐。一念之转顿生主意:你是高人不亮相,可有前途?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现实战胜虚幻,神之主张。便用心来感受渡客:美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人们不肯放弃。为什么呢?风送船近岸,若用人力摇,恐怕难实现。
不经意,天空中鱼鳞状的云片放射般地向东延展。西边,细细的脖子,向上拧三拧;后边,高耸处洁白,底部染成黄色。白的带有梭状的尖角,似筋骨;黄的密密而丰满,似金色的羽毛。天空无风,一似凤凰展翅静静地翱翔。
真美。
命运依附于希望,希望的理由虽然牵强,因为实在,也是希望。真实的画面令人心生憧憬,这预示着什么?天道昭昭。玄静子未见过如此之美的景色,对生活美好的向往更进一层。
对景当情,激情难耐。熊洋不会吟诗,会赋:
小山望远岛,午渡过莲洋;
遥对潮音洞,回眸凝夕阳。
西看紫竹林,隐约可辩。玄静子会回味:彼时看此处,海中神秘一仙境;此时看彼处,人间仙境更高明。懂了:一天能有这一刻,何愁心绪郁胸中?
次日早上,住持笑眯眯地拎着一个菠萝蜜,小红绳缠绕,上面打个扣。“给大仙送去”亲切的态度让玄静子备受鼓舞,接过来足有三十斤。借花献佛,献的有功。脚下越走越快,两手替换着也不觉勒手。一路走一路想:这个好事为什么要我去呢?师祖来时就归他支唤,竟没得到真传。是看我有希望?悟性真奇特,一个跳跃,要多高有多高。舍入空门,难舍家啊。低了头慢慢走,悬壶济世,多受人敬仰?长生不老总得有个法,就学这个。想开了,高兴起来:做一个有德的法师衣锦还乡,不就给家里增添荣耀?上进正愁无阶梯,一来就能当棋筋。到了,真开心。
洞里传来说话声,谁敢恁随便?停下脚,站在外面仔细听:
跑?往哪儿跑!
微微的悉索声,熊洋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只老鼠从几上轻轻一滑,溜边儿“哧溜”钻进一个小洞口。熊洋过来看几上,香蕉上留有齿痕印,可气坏了。厉声呵斥:出来!进了洞,老鼠再不怕,一动不动。你跟我斗气?手伸进去抓。洞太小,老鼠发觉危险,急了。“啪啪啪”拼命刨土,甩向身后。你还有这点本事?“呵呵呵”熊洋冷笑。使个金刚指,那土别说爪子刨,牙也啃不动。“咕噜噜”老鼠转动着眼:我耗死你。你敢小看我的余力?熊洋趴下身探手去寻,一摸揪着了尾巴,揪着提了出来。“你老爷我正愁无事干,不能饶了你!”晃悠悠,老鼠头朝下“吱吱”尖叫。“呵呵呵”熊洋笑的瘆人,两手瞅准了,一捏,拔掉一根胡子。“吱吱”老鼠四蹄乱蹬。熊洋兴趣过了,瞅,搁哪儿处置你?到了生死关头,老鼠顾不了那么多,尖声叫喊:“你若害我,害求善人也。”
此话怎讲?
“我东渡大海祈求菩萨赐福,一路上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冒着九死一生来到这里。福没求着、饭没吃上,我虽是个畜类,不还有一颗善心吗?天条说,善心不可灭。你不可怜我,不可怜苍天吗!”
嗯?道理不可悖。一撒手,老鼠掉地上。熊洋说得理直气壮:“畜类不可与人争,你竟敢偷吃菩萨的贡品!”老鼠瞪着眼眨也不眨:“我但凡有生的希望,何用与你争?”你还不服输?熊洋踅摸着用哪种方法囚禁它。老鼠忙叫道:我愿听命于你。
你能变成人吗?
能,但要善于遮掩。
小家子气,看我改造你。熊洋抓住老鼠尾巴根,轻轻一捏,断了。“啊——!”老鼠昏厥过去。没点血的教训你能记住?轻轻吹口气,老鼠痊愈了。你变个我看看?老鼠旋身一转,变作个苗条少年。不行、不行,这不吸引人。熊洋转念一想,不给你点资本,怎么变成死党?量身定做,在它身上拍拍打打。“啪!”一巴掌打得那张脸惨白、惨白,吹口气,变得光润无比。这个皮相拿得出手,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老子!
有生人味?
你伶俐也伶俐,跟我还婆婆妈妈?熊洋不理,命:背上椅子,跟我走。
太阳当头射来,这就到午时。老鼠一边走一边想,我要有个身份,得起个响亮的名字。什么名字好听?搜肠刮肚想不出来。慢吞吞的干嘛!熊洋回头训一句。我的吗呀,我要不背着,比你走得快。老鼠非常满足,那些做苦役的,拴着链子在太阳底下晒才是福!它心里过意不去,劳驾,你跟着我吃苦了。到了一片空阔的地方,熊洋停下脚,老鼠忙支好躺椅。熊洋坐上去,嘴里咕噜咕噜的念。你能承受住这么强的日光浴,真厉害。老鼠暗暗夸赞。一片云,厚厚的,有华盖般大,罩住头顶。留下一片阴影,只护在熊洋身上。一股风像对准了吹来的,不疾不徐,只拂过熊洋身上。熊洋舒服地躺下,侧侧身入睡,口里叨叨着:别停,别停。
玄静子伫立在洞门侧边,你回个头就能看见我?熊洋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啊”手像刀割般的疼,玄静子醒过了神。我错过一个机会,还有机会吗?心里一怔,怎么又是这个问题!进去把菠萝蜜放在条几边上,轻轻退出。洞门里侧,墙壁上挖了个洞,放着一只蛤蜊壳,小盆般大。玄静子站下看:有水,养了两只醋鳖,蠕动着靠在一起。“你不愁吃不愁喝,给人观赏的么?”它哪有什么认识!靠在一起是为了互相安慰。你也怕孤独?玄静子可能是想到了伤心事,心头沉沉的,想哭。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停留良久,怏怏地往回走。
住持等在门口,目光迎接着,没走上来。玄静子跟在后面,尾在身后。你没有责备,可是换了别人也会说:人家怎进步的那么快?
(一树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