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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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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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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造历幻缘(5)连载

  上靠云底,一股波震突袭而至。又一股。脉冲,不留感知的瞬刻、没有反应的犹豫。毛发立起来、衣服贴肉吸连,这是表面现象。舍真子敏锐地抓住了特征,其短、其猛,一股绵延一股,没有间隔。骨颤筋麻的感觉,令触觉的灵敏一触即溃。非江水溪流比拟,唯独接受。“果真厉害”我虽早有认识,只没体验过。舍真子心中惊悸:“我也不敢硬碰,何况徒儿?”

  法师脱出二魂六魄,替徒儿承接这泼魔的劲道。钉在小和尚身后,肉身稍稍远离。

  “宝杖,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箕宿做着春秋大梦:“我今该杖于天。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

  势之强大,最终要转变为力量。

  箕宿放出电等回应,等待攫取电荷。瞬刻之快,分辨不出。这一把攫取的数量之多,难以想象。空气被点燃出一条通道,看,力量显现出来了:一道光柱照亮了天空,白炽得耀眼,弯弯曲曲细长。

  “我的魂魄如果灭了,只有下凡历练。”

  此时忧怎比前时轻松?法师心似钝刀割肉,黏连不断。

  纵身离去。

  立于云层之上,看万丈光芒灿烂无比。云海静,似洁白的盐晶,团团簇簇;云海伟,像层峦耸立,奇峰突兀;云海动,如大河湍急,奔涌不止。舍真子寻思:“力和势是这泼魔的法宝,其势、其力也易寻。循因求果,乱麻堆里压棉絮,道之忌。道要实践,在实践中辨真伪。剥茧抽丝,谁为之?”

  斧,斫也。

  “这泼魔千年的心经不过如此”猛然思来,舍真子想象:我教徒儿劈、剁、砸、搂、抹、片、砍、撞、削、截。徒儿舞动起斧劈山开岭,雄姿洒脱优美、豪放粗犷。王斧,国之刑具。不叫粗犷,叫威武,叫勇猛。“徒儿掌握了原理,利用冲量,斧之。化势为动量,精磨渐进,斫除荆棘以安其舍。”

  “这点小场面,不值一提。”箕宿大气,大气恢弘。你不赞美我?你们应该赞美我!

  “七字真言定心神,传给徒儿也只是一句话。”舍真子意识到:菩萨不会同意。菩萨调遣我,也不是只因为我有爱。菩萨的意思?坚强,不只凭借力量。事到跟前不抬脚,坎不明。绳,成本低廉而能接续延长。王道有绳。大者索,小者绳。子曰:木受绳则直。法师心中坦然而为,纵身降落海边,亲身领教那泼魔的厉害。

  衣服淋得湿透,兜身吹鼓;脸上哗哗流淌,瓢泼如柱。

  “你真有勇气!”

  箕宿有闲余,一眼发现了法师。瞅瞅,生灵被驱赶进巢穴,畏缩不出。大地幽囚起来,没人敢露头诅咒。又一瞅:椰树变成一面面旗,齐刷刷摆头。真开心,“谁敢顽抗,连根拔起!”“咔嚓!”拿一棵大树作示范。眨眼间,浪头直扑而来:它似一座山,他似小蚂蚁;它来势汹汹,他呆立不动。

  “我可不夸口,摧你如摧朽。”箕宿能做到,过去能做到,现在更能做到。

  你的成功代表不了别人的成功,你就躺在功劳簿上享福吧。舍真子看他的表情,堵心。“远看称顽傲,张狂邑宇中;不敷来较量,角力善相攻。”欲上阵,能起什么效果?且解连环扣,纵身走了。

  法师抖身变啼魂,四季单留春,子规甚哀切。

  一片水网,层层拦截;逐级第下,辉映翠峰。人之力给大地换得新装矣。一群学子,旁不他骛;边听边记,静能捡针。人之力酌取前程艰辛矣。脸上长满褶皱的老匠人,捂着油灯,手持锤扦;镂刻雕盘,背后凄黯。人之力碌碌然付诸生活矣。

  我的故土,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人们祈求一双神奇的手,能把想象化为现实。神秘的力,是美。人们自古以来膜拜你,崇尚你的美。五行遁术化作飞天,竞速远胜力战;昔日三昧真火炼妖孽,如今转作神功入民间;腾云驾雾比斗法器,不如播撒甘霖惠民甜。神秘的力,拿来改造大自然,自然辈辈酬辛勤。昔时替身法,凭此妆点好江山;三头六臂,让江山代代换新颜。人为你痴情倾心血,被这泼魔拿来屠戮生灵?

  道,道在心中。

  徒儿心中盼,天地不绝人的希望。舍真子有醒悟:希望不会绝弃,然而靠奢望非能实现。腾身纵起,观:依山一小城,房舍鳞次栉比。板房简陋,比邻而居;似棚似屋,道路作院。微弱的光线似有似无,下动上叠扑朔迷离。

  法师倾耳听:

  “孩她爹,娃小褂收吗?”里边三口人,守一间房,妈搂女儿、爸抵门后。娘儿忽然想起,声音有点急慌。回声打个登,带着犹豫:“她妈,我没收。”娘儿心酸疼,声音紧随起:“妮儿,这是最好的小褂唻。”我不懂什么最好,可我知道该哭了。妮儿:“哇——,哦、哦、啊…。”娘儿声音乱了:“乖,别哭、别哭。”爷儿急忙出主意:“孩她妈,看看刮走吗?”娘儿拿腿拐着孩子,偷窗缝儿看。等肯定变成坚定,才说:“下水道那儿挂住了”爷儿把豪气展满怀,说话带点煽动性:“娃,爹给你捡去。”

  “咣当!”

  门让开一道缝,似大汉一推,撞开了。“哗——、啦——”勺子敲锅铲,碟子打碎碗;被单兜起抖,家底抖搂遍;柜子长腿欺负凳,不懂凳子立起来能当柱。“啊——、啊——”一声颤抖,二声撕心裂肺。娘儿瞪眼看:损失的不能强留住,唱声挽歌你且去。生活的苦难继续浸,我皮糙肉厚挨着挺。手拍孩子的背,哼摇篮曲:“希望留给男子汉。妮儿,以后嫁个好男人,学你爹。”爷儿堵住门,进?门洞大开;退?没完成任务不能交代。

  我替你捡。舍真子飞过来。

  “啪”声小劲大。爷儿一把关了门,从里面拿膀子扛。“夜叉”怕说不清楚,解释一遍:“夜叉吃人来了”屋里静了无声,“呜——、呜——”外面风吼不停。轻去推,推不开。舍真子瞅,搁哪儿?没地方。叫门:“你的衣服”娘儿拿胳膊护紧孩子,妮儿不哭了。娘儿捂着脸,手指缝里露只眼。三只眼对看,爷儿束手无策。恐惧爬上脸,眼里忍不住,惶惶。怎么办?法师问:“你为什么怕我?”

  “你要吃吃我一个,留下她娘俩。”

  法师再说,门里不应。

  善良的心啊,别人不识得。“小时候听‘老抽虎’,一遍能记一辈子。你还能代代相传?你惧的不是‘老抽虎’,是心。”人们非惧我,力弱,不敢。舍真子有醒悟:菩萨点拨不明示,人心不是硬掰的。世道是清晰的,又是混沌的。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施为非是易与,我的事业。

  心之力,何在?

  战场转移了,舍真子守着空空的地儿发闷。云雾中有股腥气儿,嗅一嗅,变成了雨水的清新,醒神。你像一个幽灵,不死的幽灵。那幽灵自上而下,化作一股气儿,无孔不钻。它专门寻人的心,像寄生虫儿,要在人心里滋生。那幽灵自下而上,变作一面镜儿,不威自慑。它专门把人照变形,像致幻剂儿,让人胆怯。

  世上事有你看的这么简单?箕宿伸着头,我不说,让我的大将军说。

  雾蒙蒙的天,晴好的天气也雾蒙蒙。日头斜照,阳光强烈得刺眼,一大片天空无法直视。上午气温清爽,阿丁和阿甲穿着长衣,得空儿逛街。路边有集会,十来个人,坐两排。“大将军授衔?新颖。”阿甲拉阿丁,看看去。主席台上三位,箕宿坐左边。二人来到前面,侧边站,看。箕宿不盯前边坐的,盯站的,后面站了不少。

  “大将军”衔,富商赞助,鼎鼎大名的“天师”亲自颁发,含金量三个九。“有礼品赠送呢”路人停下脚偎过来,场面壮观了。“噔、噔”玉先生着装笔挺、容光焕发,来到台中央。玉先生名玉柱儿,这回只颁他一个,显得这头衔稀有。一转身,给“天师”鞠躬。箕宿起身,庄重地颁证,眼瞅人群。玉“大将军”躬一弯,幅度有点儿大。自己不觉得,后面的人不见身子只见撅着大屁股,两个屁股瓣正对阿甲。阿甲憋屈,你这大将军替谁服务?嘟囔一句:“狗”阿丁接上:“腿子”

  玉柱儿转过身,俩小屁孩,装听不见。

  满心的高兴劲儿,忽然觉得不对景,站着的比坐着的多。玉“大将军”准备了长篇获奖发言,要讲给坐着的听,重心变化了。“大将军”是金子招牌,我的心里话才是中心,要外包装干啥?童言无忌好,俩小屁孩给了灵感。前面铺垫得太长,还是凑的,说赘了,别人能发现我的意思?

  “可想赚钱?”

  玉柱儿站台上,手不自觉地握起来,拳到胸前就往嘴唇凑。拳头子一顿,锤下去了。方方正正的脸,一嘟噜,显富态。有人不看长相,只看脸上的肉。他能看出来我的人缘多寡,成了制造绯闻的处女地。玉柱儿浓眉大眼,眼皮半耷拉下。眼是心灵的窗口,似看前面,叫守真。瞳孔的光对着后面,有讲究:给你一碗水,我得有一瓶。我的心像一座湖,随你们饮,一辈子都喝不完。一篮鲜花,玉柱儿站在后边。苏铁的叶子支楞八叉,把边沿修得齐整整;月季花儿翻卷着花瓣,内红外黄,不屑几朵;粉色的百合,张开六瓣,只肖三朵,夺人眼目。形象设计师也没料到,设计出一位老成少年似的“大师”。

  玉“大将军”等一等,抓人心就要这么抓。

  箕宿点点头:你尽管放炮,我给你扫地。

  “你赚钱的速度赶不上印钞的速度。这个社会,有人赚就得有人赔。”玉柱儿口吐白沫,一气呵成。对,要你就是给人们指点迷津的。箕宿微笑:瞧瞧,这是例证。

  你听恁入迷?阿丁看阿甲,瞪着眼听。拉拉,咱走吧。阿甲心里痒,脸上笑:“别慌唻,听完。”

  真要长篇大论,人怕跑完了。我做得对,玉柱儿一激动,加快语速:“在一个本身不会创造财富的市场,要想获利,除非你有丰富的经验。经验,”顿住。这一顿,把人心给抓了回来。继续:“知道吗?良好的心理素质,和过人的眼光,这才是胜负的关键。”我收放自如,“大将军”白当的?看,我马上能跟天师比肩。顺着感觉发挥:“你有困难,我愿意帮,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个方向。”玉柱儿说得简练有力,就是让范蠡活过来,不一定比我说的质朴典雅。说完,站箕宿旁边等反应。

  会议不长,坐得久。前排的伸着脖子,玉先生人物洒脱,穿得也时尚,耍点精彩的?有看点,没看头。要是换个娘们儿,比你中看。掌声虽不吝啬,光凭借三言两语,鼓巴掌似乎不划算。众位忘了鼓掌,中午吃什么大餐?该散了。

  “你可信?”阿丁问。小瞧我?阿甲聪明,答:“信不信他咱又没损失什么,且信一回。”阿丁又问:“他要是骗子呢?”阿甲不信:“是骗子早就该查办了”

  咱有挡箭牌,轮不着我吃罚。

  玉柱儿眯缝起眼:这么多人是条大河,总该有瞎鱼撞进我的网。跟阿丁对上眼,收回去,不甘,又来看。

  你不知我见得多,识得你的套路。阿丁反瞪回去,别看你吹得花哨,比你更花哨的我也知晓。

  “你公开行骗,骗得了我?”

  小崽子,回去问问你爹,可敢出头揭魔术师的底?玉柱儿心里恨恨,脸上沉稳,板正正。斜眼瞥:“我就是社会上一流氓,咱怕什么?捞着了就是收获。”

  “没有约束,社会不乱套了?”阿丁肚子里怯了阵,脸上仍不甘示弱。

  玉柱儿一长精神:“约束?那是给没能耐人的绳子。我会缩骨法,跟着老大,你一捆,我先滑下去了。”我顾大局,不理你。

  “社会不是要讲德和道吗?”阿丁心里迷惑。

  真想传点真经给你:什么德啊道的,咱不是不认,可能换钱?人群里眼中冒出的光,一点,点燃了玉“大将军”的欲心,眼中更执意。看,什么叫力量?这就是。人家,一网收个万儿八千斤,……。玉柱儿想按住,按耐不住。你们这些人,一股一股的力太细弱。我会编绳,合起来才叫力量。转向箕宿,眉开眼笑:“你看人心是平衡的?容易打破得狠哩。天平可公平?要怪就怪它太灵敏。”你说得对,箕宿板着脸,不理。鱼儿咬钩太慢,玉柱儿急的,咬箕宿的耳朵:“俺老大压哪一头,哪一头都得翘起。”

  我的乖,你不会保密?什么话都往外说,蠢!

  箕宿庄重地笑起来,收尾工作不能马虎,我得给人家留下念想。玉柱儿心里一凉,大好的场面让我一个神态给弄得人心崩离。意识到:你嫌弃我,只不说。玉柱儿挤出笑脸,还是你网罗信徒的办法高。打心眼里佩服他:你足不出户,一出户,胜过卖狗皮膏药。

  礼品发了两张纸,人们散得快。又没有一吊钱挂在心上,谁也不往心里去。

  过段时间,阿丁和阿甲在街上又看见玉柱儿。

  怎么又是你?我信你,上了一回当。“谁要、谁要?”玉柱儿兜了一兜子杂货,没人要。耶!认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大公子,你买。”阿甲要拿他出气,可诱惑不承担后果,没法追究。戏谑他:“你不是发大财了么,咋还在这儿瞎转悠?”没趣儿识人不识钱,我知道你家钱多多。玉柱儿去偎阿丁,阿甲堵住他的身。“你别老拿眼盯着我啊!我天天瞎逛街?跟我一样的多着哩,你不识得,我识得。”玉柱儿学精了,懂得收敛。多?可我只碰着了你一个。阿甲骂他:“诱惑是个甜头,你嗍完了甜头啃木头哩。”哄人有个先决条件,迷惑。你不犯迷惑,清醒,我不下手。玉柱儿叫屈:“别人都混个风生水起,我还得糊住家里的口呢?”阿甲举起拳头要打:“你糊口,拿我的钱糊口!”玉柱儿凭着一堆儿:“哼、哼,我正找不着养老的,你给我当孝子吧。”掰着手指头数:“一万、两万、三万,……,一百万可够?”天不怕、地不怕,要问这是为了啥?老天爷老大我老二。阿甲瞪眼:你的主子怎不给你找门路?有话好好说嘛,玉柱儿笑:他是养蚊子的,长出翅膀就得放出去。玉柱儿的兴致低低头,又抬起来。你让我绝了户?蚊子不绝我不绝。哼!你前面打压,我后面翻身。揣着小算盘,拨得“啪啪”响,口唱莲花落:“算计你、算计你,不怕鱼儿不吃钩,就怕鱼儿不糊涂。”

  走了。

  “你可知他为什么不懂得反悔?”

  阿甲摇头。

  阿丁问:“一盘棋,攻守双方都想取胜。你拿着‘车’飞到人家巢穴里捉‘将’?”阿甲笑:“他拿着‘车’不落手,真要砸到人家‘将’头上,那……?”回头再寻玉柱儿,不见了影儿。便宜你了。二人心疑:你一跑了之,再换一个地方?

  心之力,何在?

  舍真子有打算:招来徒子徒孙,看着他们成长。人生之大美,夫复何求?“龙虎惊青兕,吾开一片山;徒儿疏拣药,滴洒播民间。”箕宿偏执又倔强,法师看不懂他的心。“人之乐,我之乐,逍遥真爱解岁月;守着财富空吟月,不见江河万古流?”

  我的心,听小溪缓流,感知它的愉悦;听大河奔涌,体验它的激情。我听松涛阵阵,是它对生活的歌唱;听云海无声,是心与心的交流。

  你这泼魔,休张狂。

  我的故乡人,不可亲?

  (一树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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