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一树淡然的头像

一树淡然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12/09
分享

第215章 午时连载

  午时,盛。盛时懒散,人们便尽着心思提兴趣。说的伸着个嘴,听的支着耳朵,至于经没经过心,不用理解那么多。这叫认识。

   “小和尚” 燕姑娘启齿一笑,两眼成弯半月。上弦的月儿真勾人,小和尚一低眼,把笑意压住了。燕姑娘略缓一缓,“来、来” 前面留出空位。昨天,我可以欣然接受你的美意;今天,我只能感激你的盛情。小和尚微打一躬,谢过,等队伍前行。修凡不同,你还挺讲究。燕姑娘轻盈地跨一步,跟上队伍走了。

  这是一个多情的季节。

  潮水涌来时,海水泛蓝。白色的海鸥们掠开翅膀很大,一个俯冲,鱼儿被激得跃出水面,水下准有长长一阵鱼群。潮水退去后,海水又变浑浊。虾蟹们在靠近岸边爬动,招来成片的鸟儿聚餐。白鹭、青头潜鸭、黑鸢、雀鹰等等混杂,争争抢抢乐此不疲。觅食的时间也长,似乎贪恋这丰盛的游乐场。从岸上看大海,虽然无边,总低于脚下。如果从海上看这里,勉强算作突出海面的小岛。岛是什么?鸟儿们自由飞翔的覆盖着丛林的栖息地。从清晨,鸟鸣啁啾不绝于耳。漫山的翠,成了铺垫鸟啼声声的底色,让那灵性的音符一跳一跳,给海岛披上迷幻般的雅兴。常建诗曰,“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鸟性,增添欢乐;人心,清净自在。若论大自在,鸟儿是菩萨,“佛头着粪”便是一证。人籁不如地籁,地籁不如天籁;天籁不如视听,大自在存于心中。

  这是一个多彩的季节。

  一抹金色的阳光,从林荫缝隙里照在身上。一缕和煦的微风,似春的清新、有夏的从容。老叶已成翠,幼芽儿才冒发。是夏的气温促进了春的生机,还是春的生机在夏的怀抱里更加勃发?生命便是如此,一旦成长,不肯停下。大自然的旋律,在喳喳的鸟鸣里,在海涛的轰鸣中,在涓涓的溪水下。聆听,是福。

  小和尚睁着一双大眼,眼神深邃。眼眶向里凹,凸显眼珠,通关鼻梁撑起门面,让人看上去显得深邃。面上干净,细皮嫩肉的一个白净小师傅。人们争相挽留,略一表达,当做礼节,并不相劝。人们识趣,图个欣赏,欣赏小和尚,也欣赏了自己。小和尚一一谢过,身子僵持着,略略小动。眼皮一跳,看一眼,闭上了。真和尚、假和尚,在于会不会念经;真信徒、假信徒,在于会不会看门道。这施主面上挑剔,心里一热一冷。热在让人主动投靠,冷在三分热情外露七分矜持。小和尚如今心里平静了,静以观变。“山精水怪还没见识过。你来我挡,大不了水漫堤堰。”小和尚舍不得身子,舍得心。

  俗人图一乐,安知乐中趣?

  “小蔡”老冀一口气从声带里冲出来,似老公鸭,弱而硬。你叫谁?蔡女士以为他喊别人,不理。老冀直起嗓门喊一声:“蔡小姐!”蔡女士回过头,一脸厌烦,骂道:“老砍头” 拿眼往他脸上扫,不挑肉专挑筋:“瞧你的身子骨,比你的嘴硬多了。”老冀一抽手,要去捂嘴,怀里边一秃噜,忙搂紧。呲牙,腮帮子甩开了,俩眼鼓成两个球。牙米黄色,牙花子露出来肉红色,真是相亲的先相亲家。这一笑,藏奸。“你不知道,小姐见了男人是被叫做娘子的。”“娘子?呸!本姑娘至今未嫁呢。”蔡女士小四十,却不懂这一行。

  俗之不登大雅堂。

  谁人识真相?李太白云,只缘身在此山中。老梁头那眼从地上朝上抬,停在半空里。肚里本来没有,听来的善总结,却能分析得一缕一缕,这是他的精明。“王先生,当今的大儒。”老梁头听报告,受启发,拢个话头找话题。王先生,他没攀着,作报告的人也忘了模样,只记得内容。经他的嘴一说,成了他自己的本事。“‘夜’ 这个汉字,单复数形式和‘所指’ 的不确定的确定性,会令汉语言文字专家们歆羡不已。”

  王先生?小栗曾经读过他的书,佩服他的为人。“提携后生,出了名的慈祥老人。不正之风谁敢吭?他敢张口就骂。”我走得太可后了。现有的一位高手,为何不交流?想着:大学问家,当然有独到之处。一停脚,再想听详细,老梁头向前走去了。

  十字路口常徘徊。

  小栗自从做起实事,大的小的十字路口太多。一桩交易交了定金,不料后面的限制太多。看着是块肥肉,掺点水我还可忍,他里面掺了大沙砾。小栗一尝,赶快吐。交的学费也不少,到头来还得老老实实从小处做起。有位指点迷津的高手,如果我不走弯路,省点精力做事,太好了。商海里不认亏,小栗牢记这一点。

  当今的伟人,王先生算一个。老冀年轻时,社会上的小伙子、小姑娘跟着学,成风。那时多羡慕?在老冀的心里,伟大,就想知道个怎么伟大法。我听听。

  夜的单复数形式,你指的什么?小张捏着架子、侧着头恭听。一副诚恳、一副专一,出门忘了带笔记,就怕漏掉一个字。小张来拜佛,带来一颗心。他压住心的躁动,脸上写着上进,看老梁头,不简单,却不敢冒昧问他是做什么的。

  老梁头倾倾身子,一步一个台阶的迈。那话儿当作下楼的扶手,走一步丢一截:

  “他解说孔、孟、老、庄思想,以及各家对中国文化母体的深刻影响,包括它们在发挥影响的过程中形成的相互关系。从他注疏孔孟老庄的专著中凝练出收在书中的相关内容,或许可看出他对孔孟老庄的重点关切之所在。”

  王先生有独门功力,社会上谁也不能否定。他倡导作家学者化、学者作家化,掀起人文精神大讨论,小栗曾经深受影响。王先生曾经声言,我自己是一个学生。凭这一点,小栗忘不了。他的文字透露出来的文学内涵和语言感受,有一种震撼力。同学之间互相学习,曾经演绎过他的语言。你敢评论他,说明你的来头不小。小栗也奇怪,高人到现在才露面。

  王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老冀顾不上蔡女士了,贴着她的肩膀,急切地想听那个重点关切之所在。小蔡故意慢慢走,有本事你到我前头?

  效果,老梁头办事讲效果。

  修成人身容易吗?易。要想修成人上人,不易。当个普通人不算本事,把别人的话放到自己嘴里,还能说出来,这叫本事。老梁头会串,拿一根线串珠子:

   “两次运动,‘批判了也激活了中华传统文化’。现如今的社会,王先生毫不含糊地指出,把社会风气的所谓恶化,看成改革开放后果的所谓‘撕裂’理论,也是有害与浅薄的蛊惑。”

  听别人说一句话那么易,老梁头不服气。社会,是理想的嘛。敢为,就能成功。他舍不得湿了身子,拿一条腿在水里蹚。社会,这么肤浅,用得着我劳心费力?唉,难。我都成神了,没想到那普通人这么难对付。谁说现实残酷?我有身份、有地位,我不发一句话,谁能撼动我?不发一句话我才傻呢,我有的是才。只要把握了制高点,看问题就有高度。

  懂吗?老梁头看小张,你矮了半头。你这么一叙,我有点开窍。小张点着头催:对、对,你接着讲。

  评判,是个抓人心的词。老冀并不是为了要找到一件武器,而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看法。你讲的太吸引人,老冀却不管他了。老冀跟小蔡看上去一般高,那个亲密劲,说是两口子也不为过。

  树欲止风不静,风不静树也止。

  回头看也留恋:院子中几间客舍,别有清新的味道。空气清新,湿度大;面孔清新,不掩藏;客人清新,捧热情。此一来,夜半独起观炉鼎,香烟缭绕不散尽;此一去,未见白梅吐红蕊,独占枝头耐寂寞?小栗心头有遗憾,渐渐平静下来。当心海里不起波澜的时候,生活便是平淡。如果说社会是什么,关在屋里,社会是心;忙在店里,社会是打交道。社会是平淡的,送走一茬顾客,我等他们再来。等待,平淡。社会是平淡的,顾客一个诚恳的谦让,美;店员一个热情的相送,美。美温暖了心,平淡。小栗守着内心的平淡,也许干这一行不需要太多的激情,也许是激情没有激发出来?平淡之心处事,绰绰有余。可是激情必定要展示,谁欣赏呢?

  枝条摇叶频招手,谁念新亲为那般?

  今次不留君路过,我知风伯不蹄闲。

  早晨匆急纵行去,午后光身失汗颜;

  不放残秋筋力脆,站过腊月迎春还。

  老梁头拿个勺子撇油花,讲话很有策略性:

   “当下正在经历的新挑战与新机遇。王先生认为,对中国文化来说,核心课题就是在新的‘文化冲突与文化融合’的世界大势面前,如何保持一种清明稳健的‘文化定力与文化理想’。 对中国人民在这四个历史阶段所积累的经验教训,王先生不仅竭力要将它们与传统文化进行对话、对接,也竭力要让它们彼此对话、对接,反对任何割裂乃至对立这四者的说法与做法。”

  午时阳光正毒,亏了小道上林荫掩映。人们不愿走得快,可那心在催促。有人便笑,谁懂我的心?回头看看,大家都一样。矛盾究竟好不好?不矛盾心思便没地方使。他叨咕着,你说我是愿意走快还是愿意走慢?瞅瞅前面的,都盯着海滩看。这才是一个小站,风景虽美,到海上去锻炼胆量才过瘾。他心里渴盼,却发现别人没有这个意思,便不吭。

  你修饰的华丽,我会剥。

  老冀世故,只笑不吭。我是个出力人,你若给我出个点子,我佩服你。再看他,憋住了。像你这样指手画脚瞎指挥,连个小孩子也唬不住。我不是文人,但我懂行,伟人首先是个实干家。老冀心轻了他,来跟小蔡逗乐:“我想听他说个小鸡啄米,他净说个猪喳食。”

  这个日子朝圣的人比较集中。人群里有各色人等,都是信徒,又很单一。现在二十有余,余的是和尚。香客中夹杂了一个两手空空的和尚,这就有两种人。

  从山顶眺,珞珈山像一座卧佛。东方露出一抹白,她静静地躺着海中。安详的身姿从容地面对长空,暗暗的身影是一抹淡淡的风景。您在微闭着眼轻眠?独卧海上,您替你的家园遮挡波涛涌来。每一个来看望您的信徒都是您的儿女,您像一位妈妈,舍弃着脊背任凭海水浸蚀;您像一位母亲,雍容地、华贵地奉献出身躯;您像一个女人,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情。您把您的慈祥、您的怡然告白您的儿女:不求你们大显大贵,守住内心,是做人最自然的乐趣。

  谁能像母亲一样的永恒?无言,永远留着期待;无言,永远欣喜着儿女的欢乐。

  我心中的王先生,被你捧起来,怎么脱离了实际呢?在过去,小栗可以接受;现在,不能苟同。王先生美好的形象,被老梁头一吹,变得空虚了,小栗便有看法。社会,是一个思索的过程。王先生有他思索的那一代,在那个环境中,他是一位佼佼者。你单纯地把他那种环境搬过来,压在我们的头上,那你必须指出他的高明之处。做事情拿个筛子,专留大的。小栗吃过亏,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那么单纯,但是单纯在社会上行不通。学术讨论,摘几个词便是成果,小栗细琢磨,觉得可恶。把事情冠之以任何绝对,而不给任何理由,你的演说教人什么?不教人认识的方法,教人吹捧?老子曰,道之可道,那是论说。王先生有美,你不论说美在哪里,凭空让人接受?

  实在,我现在不敢卖虚了。

  “和尚,你是佛的使者,我信你,她也信你。你是一根红绳,我这头系上了,你把她那头一牵就成。”小栗忽然觉得心有点虚,我的理由不充分。心之思维,有目的便有理由:追求是美好的。菩萨保佑。小栗心里实实的,若说见识,都在肚子里。

  和尚着灰色长褂,很普通,在这里却显眼。老冀回身看,衣服里隐隐藏着一串红。串珠。不挂在胸前,把它遮掩起来,为何?老冀心里顺起来,有了话题便来找机会,和尚却没有给他交流的机会。和尚回过头去看,小栗一闪躲在侧边,跟着也看:山顶是精美的庙宇、山上是秀美的林石,看你这么留恋,莫非想离开?老冀一副坦然样,我看出来了。他的眼神会说话:和尚也有公干。这个我就不信你,小栗执着,我给他相相面:

  眼睛不太大,聚在低洼处;眉骨以下似斜坡,向里凹,上眼皮薄而内敛。颔首凝视,眼睛上边遮光,像挂着一道幽帘,越看越耐看。眉毛长在斜坡顶,把门。一张大嘴微闭着,两侧留有明显的一撇嘴角。真酷,小栗想想,应该是冷峻。相貌英俊?小栗却不愿意这么形容他。毛茸茸的发茬子遮不住头皮,人很白净。耳垂较大,凭这一点,小栗断定,你是福相。福相?小栗要比出个结果:鼻子高挺,相貌端庄。嘿嘿,我看出来了,你有一个缺陷:中庭不饱满。寻思着:你为什么要当和尚?

  心之高远,必难讲述。

  (一树淡然)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