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头观小和尚:衣动身不动,定性大;面上不露欲,猜不透。深沉叫人怕,便来抓他的特点:两眼看着鼻尖。一观再观,渐渐断定:傻,傻到家。面上没有可以装,心里没有能装出来?拿拳头托着下巴,脸上漾漾的笑。几天没修理,头发贼长,像戴了顶假帽。思绪一拐回到了过去:
历史有多远?只要想,近在眼前。
秦皇时的月,寂寂长空弦;道法研深邃,涓涓滴泫然。大山深处生人烟,幽冥子在此炼丹。一罐子蓬砂、一罐子石灰,于是想到了炼丹炉。师傅善歧术,点石成金。跟着一徒,小梁顽是也。峨眉:
峰在云天上,不知耸壑深;花开生化境,雁杳迹无寻。
老公鸡啼鸣催早起,五更已在晨雾里。小梁嫌冷,炉中火彤红,来烤火。幽冥子两腿稳健得狠,悄悄来到身后,一跺脚。小梁回头看,师傅嘟搡着脸。一关炉门,回身站。哈哈哈。幽冥子仰脖向外看,抬胳膊拿右手食指指着太阳穴:“这儿…,”师傅要当玄之祖,催我用心呢。弯下腰活动下,小梁直起身子笑:老爹,你的舌头压着牙了。幽冥子那根手指指指天:自己想去!师傅会提醒,活得我来干。小梁一手拿着研磨器,一手拿着马尾罗,“丹鼎在这儿。石榴罐在上面,甘蜗子在下面,”还有什么?抽汞器。空了手去找,挨个儿扒拉:一罐子、一罐子,无名异、铅白…。“不能吃,不实用。”小梁嘴里数叨着。幽冥子提个醒:“丹砂,长生。”小梁没听见,雄黄?旁边还有雌黄。打开一个罐盖闻,太辣,浓度高。泡酒喝?这一罐醋,回头瞅,师傅观火呢。搬起来尝,哇!不敢吐,强咽了。吐舌头,酸掉牙。摸啊摸,一激灵,我用舌头舔一舔,命没了。一罐子砒霜朝里挪一挪。这个好,一个是白玉、一个是白金。出来去洗手,探头看:崖陡壁峭,悬着一个庭院。肩膀扛在山腰上,两脚踩着山壁。“幸亏没拿,错错眼掉下去,找不着。”两间木屋一间厢房,留出一个大阳台。家(jiá,方言)后林木茂盛,小溪潺潺。
回来站着看,豁然轻松:坐在家里也是神仙。信心有了:金子何足异?求长生要紧。
幽冥子寂然来到身后,“九还金丹,丹砂是炼丹的上品。”外丹太费事,琐碎一大堆。光听仙丹好,哪知来到这儿开工厂?“第一,去草木远矣,故能令人长生。邪气得进,药不成也。”师傅。炼内丹,拿人体作丹炉,习炼精气神。岂不更妙?“服用金、银、玉等‘不败朽’ 的物质,能将其性质转移到人体,使血肉之躯也同样‘不败朽’。” 硫化汞烧了愈久变化愈妙,师傅烹炼金石为外丹,丹砂珍贵着呢。小梁别无它法,接受。拿磁石吸丹砂,没反应。不是铁,它也不是金银啊?
漫长的等待。
太阳向西边斜一点,海面泛起银白的粼波,清一色的亮。大海失去了本来的面目,越望远处越平坦,成了一个波光粼粼的虚渺的世界。“天边不知在何处,天和海的交汇处便是天际线。”大海无边,心便想寻出一个边。是心的需求?珞珈山轮廓清晰,孤悬在海上、横亘在远处,更像落在海际线上、位于海的尽头。“物在先、心在先?和尚在先。”小和尚打起禅语。
这算什么认识?
老梁头看小张,越看越顺眼。“美,要由认识来决定。看得懂的叫真美,超出了认识,是一种虚无的美。”兴趣渐浓了:“高明,上升到人性的角度才能成为一种理论。”对。你这一点拨,我看他们就是俗。人观百里远,我察尘世近。在山上,…。老梁头收住,“美,要经过心的衡量。经过分析,认识许可了,才能叫美。”
不许可的不叫美?高人,都带前提的。小张懂得,平庸之中抓真谛,这才叫学问。
学以致用。
身经沙场之兵能作将军,能力事小,胆儿练出来了。老梁头看小和尚,你太嫩。
风从背后吹来,宽松的衣服兜着笔直的脊梁,也有丰满的感觉。腿牢牢地站着,裤子裹着臀部呼呼抖动,似乎在体验成熟的味道。辨认的过程很费头脑,比较就轻松。小和尚眼神很松弛,看向远处,心却收回来了。“老冀做的不完美,但他努力地这么做,这是善的根源。你的形象高大,但站得高要站得稳。你人稳心不稳,想什么?”
想什么你管的着?
不是管,我问一下。
哟,你们一帮人欺负他一个?蔡小姐不乐意,我看他好。脚下就滑,一旦滑出了界限,那心便要找个依靠。走到老梁头身旁发现了妙,和小张一起看花也似蝴蝶招展。“我最讨厌那个俗了,俗气,”拿眼瞟,却不道破。“人嘛,该有自己的主见。”力量多了一份,小张喜欢。
美不美?得经过我的许可。
“人欲中有着理性与自我调节自我控制的因素。至少人欲可以升华为理性和智慧。人欲可能有恶性泛滥的危害,它需要调节、引导、控制,但这种引导和控制并不视人欲为敌。很简单,没有自我调节与控制,人类就不能很好地生存;没有生存的欲望,没有改善生存的欲望,也就发展不起理性和智慧。毕竟人的欲望不仅是肠胃与生殖器直到四肢的欲望,也包含了大脑和心灵的欲望。”
这里就是对这段话的分析。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