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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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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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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渡(7)连载

  李长庚右手一背,左手悬腹前。只看形色峻酷,便是训人的前奏。拂尘跟着侧边站,欲言又止。长庚老内着银灰色宽袖长袍,袖口直拉到脚面;穿罩坎肩似的氅衣,下摆拖到脚脖,亮绿的银丝织就,配浅色云纹;倒三角形的腰带,金红色,兜腹。银须白髯,发间没有一根黑。领角立起来,平于束冠。面上冷下来,眼也不抬。别等老爷发怒,我替你消气。“老爷,我是不是不善于和人打交道?”

  宽厚以待人,传承以续缘。

  长庚老温和的时候像个慈祥的老头,先带笑,笑得俩眼成弯月。左手背过去右手抬起来,抬到胸前一停,语气颇为清淡:“不,人间事在于磨。把你磨得没脾气了,你会认为人间好。”

  谁有我的脾气好?拂尘趁机表功:“瞧我,处处替别人着想,从没争过。”

  嗯?长庚老一顿,事不止,话也不能止。“不争不能算好人。把话说开去,让人明白道理而不是你的意思,负责才是好人。”

  拂尘停在后面不跟动,脸上郁沉不乐,不吭。我给你当奴才,还要给人当奴才?

  事情理不顺,找团麻绳慢慢解。有头绪,还得巧穿插。“来,坐。”拂尘瞥一眼,不是坐,那是地位。“老爷。坐也够坐,让人看见失了你的尊严。”呵呵。哈哈哈哈。长庚老不理睬,你来看。拂尘慌忙跑到椅子后面,看什么?

  顺着长庚老的指尖看:

  个头中等的男人拐进一个大院,脚下活便,身形轻盈。三生石君是资深评论人,受大师邀请来欣赏一篇文章。点评大师的作品虽说不能立竿见影,效应的作用是潜力。这年头,要留住受众,不时常拿出一点有分量的东西,资深也得边沿化。受赏识就是肯定,事情有三成把握。经我的手一加工,又有三成。所谓资深,有渠道与受众直接交流,又有三成。只等反应热起来,小小一篇文章沸沸扬扬,十全十美。

  上楼,敲门。

  二牛君迎出来,高高大大的身躯把门堵了个严实。主人比客人高了一头,论身材,三生石君如一个孩童。

  二牛君很热情。一高一矮差别太大,很不和谐。二牛君来桌子后面坐下,捧起文稿,舒缓地朗读起来:

  “一只蚂蚁从阴影里爬出来,它走到桌面一块阳光前,迟疑不前,几次刚把脑袋伸进夕阳里,又赶紧缩回来。它究竟畏惧这奇异的光明,还是习惯了黑暗?”

  三生石君在桌前轻轻踱步,寻思着怎么入手。蚂蚁代表别人?用它的视角看,属于拟人。桌子足有七尺长,红木的,压得住房间的气派。(细节)咀嚼意蕴:一块阳光不能算奇异的光明,有阳光屋里有明暗,不会黑暗。从蚂蚁的视角看,它喜光,东张西望是在扫描周围的物体。

  经上说,察看蚂蚁的动作可以得到智慧。

  (想着怎么下手写这篇评论,光明和黑暗寓意了什么。)等下文。

  二牛君摘下眼镜,盯着某处看一会儿。眼肌不常活动,下眼睑松弛,眼泡有点浮肿。圆脸庞,腮肌皮塌了,有点长。这身材配上这尊容,人魁梧,面相颇有富贵貌。成天浸润在诗书中,举止养就的儒雅风度。

  “黑暗总是给人一半恐惧、一半安全。人在黑暗外边感到恐惧,在黑暗里边反倒觉得安全。”

  高楼环抱着一座民居,也是一景。房间高大,当初它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位高个子主人,也是一景。(换成夸他)

  要说黑暗,冬天有点凄冷是真的,也不黑暗。在黑暗里边倒觉得安全,是说人说蚂蚁?蚂蚁在里边恐怕不需要视觉,它在外边不动视觉也不起作用。说人。谁在黑暗里边觉得安全?(探索蚂蚁的行为,对比人,这种感觉寓意什么。他受到什么启发)

  “夕阳的生命是有限的。它在天边一点点沉落下去,它的光却在我的书房里渐渐升高。短暂的夕照大概知道自己大限在即,它最后抛给人间的光芒最依恋也最夺目。”

  室内相当整洁,这是一位文雅人的书房。二牛君朗诵的沉醉,站起来。一件深棕色的外套,一手抄兜里,一手拿稿子。脸上似有色素的沉积,泛着红润,脖颈里细白。

  不必依恋,夕阳落下去明天还会有。人到夕阳,大限在眼前也不会承认。它最后抛给人间的光芒,不依恋也不夺目,若没有云霞,也只是默默地日落。夕阳渐弱,从云彩缝里、从窗洞里射进来一点点,怕是心的安慰。怎么能看到晚霞的辉煌?

  “此时,连我的书房的空气也是金红的。”

  晚霞是红的,通过来的光无色,除非你放了个三棱镜。

  “定睛细看,空气里浮动的尘埃竟然被它照亮。”

  秋天的夕阳。你小时候吧?

  “这些小得肉眼刚刚能看见的颗粒竟被夕阳照得极亮极美,它们在半空中自由、无声和缓缓地游弋着,好像徜徉在宇宙里的星辰。”

  小时候虽穷,奢望不小。墙上露个大洞,吸一鼻子灰。星辰是有规律的,灰尘无序。懵懂的小孩,怎么没人教你?

  “这是唯夕阳才能创造的景象,——它能使最平凡的生活更加奇妙。在日落前的一瞬,夕阳残照已经挪到我书架最上边的一格。满室皆暗,只有书架上边无限明媚。”

  三生石君恍然明白,说了半天是说现在。上边?后墙上满橱子书,一本一本精装的,得有上千部,能照到那上边得是春天。姑且不论季节,哪一部经典需要照亮?

  “那里摆着一只河北省白沟的泥公鸡。雪白的身子,彩色翅膀,特大的黑眼睛,威武又神气。这个北方著名的泥玩具之乡,至少有千年的历史,但如今这里已经变为日用小商品的集散地,昔日那些浑朴又迷人的泥狗泥鸡泥人全都了无踪影。可是此刻,这个幸存下来的泥公鸡,不知何故,对着行将熄灭的夕阳张嘴大叫。”

  夕阳就是你了?三生石君却发现没有光照来。那泥狗泥鸡泥人需要一代一代的人捏出,不能长久。手工艺的保护需要市场来定价,木牛流马更珍贵,一旦失去了价值,也只能成为记忆。手工艺只是个技术,怎么让它进入普通人家里?

  “这叫声似乎也感动了夕阳。一瞬间,高高站在书架上端的泥公鸡竟被这最后的阳光照耀得夺目和通红,好似燃烧了起来,平凡的事物变得无比神奇。”

  你把它放在上端它愤怒,跟你抗议呢。你说的不是泥公鸡、不是蚂蚁、不是光,是夕阳。敢把自己比作夕阳,新鲜。人之老者雄心大矣,恨天下不服。

  我怎么捧你?

  二牛君,有个张鹏翮,中堂大人,相当于宰相。返乡途中聊施小计,治了县太爷治了道台,万民传颂。何不施展尊威来个老有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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