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綦德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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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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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囤盈盈

福囤盈盈(散文)

春刚踏上枝头,柳树就开始孕育着吐绿。此时,年味尚有余存,仔细品匝着浓郁的年味,不禁发出肺腑的一声感慨:如今的年是富庶的年、多彩的年、幸福的年。就在感慨万千的节点上,瞅着红红的春联,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正月一跑便走来的一个民俗:“打囤”。

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遇见了“囤”。囤:是指用竹篾、荆条、稻草等围成的盛粮食的器具。早年胶东半岛北胶莱河畔的一方百姓大多是用棉槐条子编制的囤。它的形状圆柱形,直径、高度不等,农家根据放置需要而定。如果追求囤的最大容量,必须做到囤的直径和它的高度一样。那时,我家里就有一个直径1米6,高1米2的囤,用它主要是盛地瓜干。

说起囤,便有了“二月二”打囤的民俗,临近我们胶莱河畔的村也有正月二十五打囤的。尽管时间不一,但内容、形式基本是一致的,她的愿望就是期冀着好的收成又有好日子。

“打囤”是一项颇受农家人看重的习俗。选一块平整的地儿,或家里庭院,或是自家大门口前的街面,也或是在宽敞的大场院里,用一些粉末、涂料绘制一个神形兼备的圆形的“囤”形大图案,再在俯视图中央点缀上适当谷类装饰物,以祈求这年的五谷丰登。

乍暖还寒的早春之晨,火红的大公鸡还没“鸣笛”,农家院里显得有些单调、寂静,丰收的希冀早已把哪些农家汉子的血脉搅动的沸腾不安,温暖的土炕即使再舒坦也留不住他了,一骨碌坐了起来,穿上黑棉袄,戴上围脖,有的脚穿上棉乌拉,有的穿着草蒲窝迈出了正屋门,开始“打囤”了。

那时的我最欣赏伯父“打囤”情形。魁梧的身材,粗壮的胳臂,微笑得脸庞,那只粗造的左手提着早已准备好的一筐草木灰,右手用一个漏斗似的铁器具装满,眼神丈量了一下庭院场地,然后,弓着腰,不紧不慢地顺时针徐徐撒开灰末,一圈、两圈、三圈`····· 6个大小圈画完,然后,又在大小环内等距加上界线。几只麻雀在那棵大石榴树上跳跃、私语,好奇地专注者伯父地细微举动。又过了一会,整个“囤”的意象显现出来,那图案既庄重,又灵动;既简约,有厚重。虽说是选材于不屑一顾的草木灰,但它的颜色、形状、质地却把农家人的愿景都一览无余地表露出来。少倾,伯父又找来6个小红枣,还有谷子、大豆、玉米、高粱、地瓜干,把这些一并放在这个大图案的正中央,就这一饰加,整个静态的图形变得活灵活现起来,令人入目难忘。至今,我还历历在目,时常自己惭愧、暗叹不已,假如自己是一名画家,抑或略有一点绘画天赋,那么,一定能把那“囤”的图形记下来。

“打囤”的这道工序结束了,伯父轻松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顺便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块小纸和一些烟末,卷了一根烟,点上后,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好像很满意。“伯父,为什么这些粮食里没有麦子?”我疑惑。“咱这里是盐碱洼地,土质太差,种麦子不光没有收成,恐怕连本也回不来。只要高粱、玉米、谷子、地瓜丰收了,咱就能填饱肚子了。大豆有收成了,炒个菜就不愁了。”哦,原来是这样。在那七十年代初,农家人把解决温饱作为第一大事,向往的只是解决温饱,善良、勤劳、质朴的庄稼汉追求的目标并不高啊,假若苍天有灵,您每年看到农家人这么虔诚地“打囤祈福”,何不为这一方百姓降一点甘露,撒一点福气?“噗通”一声,打断了我的走神。我循声望去,只见伯父右手手持一支3尺许的枣木擀面杖,正在不住地敲打放在西厢屋的囤,先是上下敲打,再是转圈敲打。我百思不得其解,伯父这又是在干啥?后来伯父告诉我,这是告知天地,象征着粮食囤子已经清理好,准备迎接新一年粮食的丰收,让各种粮食源源不断地入囤。

接下来,伯父还有举动。他踏着轻盈的步伐,从里屋拿出一挂鲜艳的“大地红”,说是一千头的。出了外门,伯父把那挂长鞭挂在那棵大枣树上,然后,撕开一角,抽出引芯,又把嘴中的烟蒂吹了吹露出火燃,瞬间点燃鞭炮,“噼啪、噼啪、噼啪·····”这是“打囤”收尾工序,叫做“崩囤”,预示着丰收的年份粮满仓、福满囤,收成的各种粮食源源不断地进入“囤”子。忙完了“打囤”的一切,伯父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我知道,那是一种自信,一种希冀,一种向往,一种梦想,一种福梦。所有的这些期盼,他都寄托在这“福囤”里。

“打囤”可不光是一家一户的事,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村里集体也举行了“打囤”活动。记得那是1977年,村里建起了铸造厂,又购置了一台12马力的拖拉机,全村老少喜上眉梢。来年的农历二月二,村里在村后的大场院里绘制了一个大大的“囤”,其直径足足10米有余,也是草木灰为主原料,但圆心中间的装饰物就丰富多了,你看吧,除了玉米、高粱、地瓜、大豆、谷子之外,还有水稻、小麦、棉花和各种菜籽、水果,不知谁还把村铸造厂铸造的暖气片产品还摆放在里面·······围观的老老少少,兴高采烈,议论纷纷:“咱不求别的,吃得饱、穿得暖就行了!”“我就想着咱村人家南洋户的那台戏匣子,不吃不喝里边天天有人唱戏、说话。”一个年少人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才是咱们的目标”有个多少识字的中年人说。“要是真是有电了,还能住上楼房,那可真是咱这一辈子的福气!”细语中,透露着满满地祈求,一切皆希望于“福囤”。

温柔的南风吹拂着南院里的那棵年壮茂盛的石榴树,一年又一年,花瓣里的芳香总是耐不住寂寞探出头借机溢出散发······

这些年在老家,“打囤”的人家越来越少,这项习俗已经淡出人们的视野。“打囤”这种习俗实际是反映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一种祈求。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如今,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人们简直有点无所适从,稍不留意,你就会掉队,被社会落下。你看吧,不仅生活水平提高了,吃、住、行、用的,花样太多,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而且,人们的向往也已有温饱型转向保健型,人们的追求目标也由低级向高级转化。与其说,如今的这种生活水平就是农家人所向往的,倒不如说,那时的农家人就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今天能过上如此幸福美满的现代化生活。然而,这一切都是政府的各项政策为我们久久为功而编制而成的“福囤”所带来的。

真的!如今的“福囤”太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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