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许多年说过去就过去了。出山的豪言
奔涌的九龙河,水花激荡:
给我一个支点
就能撬动整个地球
年逾不惑,一再拉长的杠杆
依旧没有找到支点
丧失支点的,包括沉重的肉身和轻飘的灵魂
越来越随意的半夜鸡鸣
越来越难以把控的失眠
习惯早起的瓦罐
也在接受炉火的煎熬
整整一个上午,它都喘着粗气
炮制,难以下咽的药液
剩下的,就是业已走形的残渣
和勉强糊口的疲惫
当然也还有,蒲地蓝,青霉素,头孢拉定,阿莫西林
需要消炎的,镇痛的,麻醉的,理疗的
远不止这些。风湿关节炎,前列腺增生,椎间盘突出,心血管拥堵
孩子的叛逆,妻子的冷战,医院的账单,催还的按揭
也正拥堵在道上。说出口的良药太少
闷在心里的狼毒花太艳
一个人在街上行走,那么多的青果
跌落枝头,铁青着活到另外一条河流里
宽窄的巷道,闪烁其词的灯火
越来越斑驳的日常
病毒还在肆虐
人们早已熟练隔着一层层面具
心怀慈悲。早已熟练用各安其命的叙事
交流被病毒和面具的重重算计
避开了第一波,却没避开第二波
躲过了初一,还是没躲过十五
除了一群正来回奔波蚂蚁
偌大的蓉城显得有些空落
不知轻重的风,总会撩起莫名的疼
几粒窃衣伏于路旁,试图挽留
深陷于年久失修的这个春天
一念无明。总是妄认四大自相、六尘缘影
孩子,这或许有些坚硬
还未束发的你,不该目睹红尘万丈
不该试探镜后的谜底
纵使春天短暂、花落肩头,我还是要高声告诉你:
大地苍茫,星光无垠
愿你万里归来年愈少,笑时犹带岭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