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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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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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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不曾融化的冰棍

文/ 衣薇

不知是否年纪渐长就开始有点怀旧?也确实是小时候物质生活实在匮乏,于今天来说特别廉价的一些物事才显得十足珍贵,令人格外记忆犹新。类似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念念不忘的那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不过是做乞丐的日子,快要饿死,好心的同伴讨来的一碗残羹冷炙,变质的豆腐,馊味汤水罢了。但那碗汤水足够救命,足够铭刻心中。

我是七十年代生人,父母刚刚从农村返城,爸爸在街道工厂,妈妈抵了外婆的工作也去了集体工厂,两个人工资加起来很低,还要养两个孩子,上面还有爷爷奶奶加上叔叔的两个孩子需要贴补,生活十分艰难。

能吃饱饭已经是美好的事,一概零食大鱼大肉那是做梦。不,连梦都做不了,因为真的没有吃过看过,毫无形质,梦也无法完整。即使过年也只是买少量的肉,大多数抢了肥肉回来炼成猪油,只剩下猪油渣,一些肉往往剁碎了做菜。南方不流行包饺子,就混起来蒸菜,大家才都能吃上一口。

那天在婺源村落里看见了久违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以及一个箱子,上书:冰糕。记忆的阀门由此打开。

南京著名的夏季冷饮不叫冰糕而是冰棍,马头牌冰棍,二分钱到四分钱一根,水果味和奶油味几种,很贵,等于一个小肉包子的价格。现代来看,不过是香精加糖,色素的冰块,是没有人要吃的,可在七八十年代,绝对是奢侈食物了。

奶奶属于老一辈子里面重男轻女程度相对较轻的老人,对只生了两个女儿的大媳妇我妈妈还劝导说,两个孩子刚刚好,孩子太多不好。所以我特别喜欢奶奶。

人生中第一根冰棍,也是奶奶买的,即使只是水果味儿的。

南京的夏天似火炉,一向名不虚传,在那个没有空调冰箱的年代,冷饮太奢侈了。只有国营商店才有冰柜,偶尔有冷饮厂的职工用自行车驮个箱子,棉被包的好好的,走街穿巷售卖,那应该是胆子比较大的人,闻到了改革开放的气息,也或者是家里更困难饭快吃不上不得不出来混个饭钱的人。

那天也是一个冷饮小贩推车走到我家门口,讨碗水喝,冷饮他自己是不舍得吃的,尽管晒的满头大汗,也只是拿草帽下来扇风,咕嘟嘟灌一碗凉水,连声道谢。

然后他就问我们家要不要给孩子们来几根冰棍,实在是因为随着他之前马头牌冰棍的叫卖,自行车旁围了一圈小萝卜头,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箱子,还都不争气地吞咽口水。

奶奶实碍于面子没有办法,叹了口气,从腰里摸出一个手绢包儿,层层叠叠打开,里面不过零散角票,只有孤零零的一张一元。她咬牙拿出五分钱来,给我和姐姐买了两根果味儿的。

陆续也有家长过来给孩子买了几根,孩子们终于散了。

我拿着人生第一根冰棍,小心翼翼地开始舔。沁凉的感觉从舌尖到心底,浓郁的橘子其实劣质香精味道很冲,但那时认为是人间无上美味。

奶奶笑骂,快吃快吃,不然姐姐要来抢你的啦。果然抬头发现姐姐已经迫不及待吞下半根。

我赶紧狠狠舔了一大口,然后举起冰棍放到奶奶嘴边,奶奶,你也吃。奶奶张口咬了一点点,摸摸我的头,好小薇,快自己吃吧。

写到这里,估计假如姐姐看到了要生气,不过也确实如此,小时候姐姐跟着在爸妈身边,我一直由奶奶带大,自然更亲密一些,谁带的谁亲不是。

   后来那根冰棍舔了很久很久,一直不曾融化。

不知道是否人生中第一根冰棍太过记忆深刻,直到现在,我也始终喜欢各种冰棍,举着冰棍吃着的时候,仿佛在咀嚼我甜酸悲喜的童年,奶奶还在身边慈爱的坐着,为我轻轻打扇驱着蚊虫。夏夜的风静悄悄地,没有眼泪,只有梦里微笑的嘴角。

于冬日寒冷日子里怀念炙热的夏天,只为一时情不自已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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