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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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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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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往事姚衙前

丹说,虔城姚衙前——那是一条充满回忆的小巷,一条盈满浓浓乡愁的小巷。那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静静倚在巷子口,每当清风缓缓地吹过来,就贪婪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香甜的空气中,夹着一丝浅浅的潮湿味道,就像现在湿润的季节,温和又亲切。

我的同桌丹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无拘无束的童年。那时候,总是喜欢在周末放学跟着丹回外婆家,她带着我从马路上钻进一条小巷,再转入另一条小巷,又再转入另一条小巷,转得我晕头转向,以致我没办法一个人找到她的家。外婆总是喜欢坐在门槛上,择着菜,剥着豆子,一边跟隔壁的阿婆聊着天。铺着鹅卵石的小巷,静静蜷缩在古老的虔城一隅,弯弯曲曲,幽深窄长,诉说着无尽的过往。潮湿的墙角缝隙里,顽强的长出几株小草,在一片清凉的晚风中,欢快摇曳着。

丹的父亲在赣江边打渔,整天住在船上,晃悠晃悠的,悠闲自在。有时候,丹带我去她父亲的渔船,分捡一些从赣江里网上来的鱼,然后挑着一部分带去外婆家,外婆熟练的刮掉鱼鳞,把鱼儿按在案板上轻轻剖开,取掉鱼儿的内脏,清洗干静后切成一小块,放到油锅里炸熟了,再用透明的塑料瓶子装好,给我们带去学校吃。我自始至终没有见过丹的妈妈,据说是去了台湾,在丹小学毕业那年曾经回来过,准备带着丹一起走的,可是被外婆拦下了,于是丹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外婆的房子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斑驳的苔痕,镂空的壁窗,仿佛述说着久远而又真实的故事。每次去外婆家,总是有许多阿婆阿姨们围着古井,她们一边洗衣服、洗菜,一边拉着家长里短。这口老井的水,清凉又甘甜。孩童在一边嬉戏,跑累了就来井边,外婆舀一瓢井水,孩子们轮流喝着,小巷里回荡着他们的追逐声,欢笑声,那种安宁祥和的生活,恬静又美好。我喜欢外婆炸的鱼片,香脆的味道从巷口飘到巷尾,从舌尖酥到心间。我喜欢在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和丹手拉着手踩着鹅卵石,一步一步的走过,抬起头,便看见高高的石墙,窄小的巷子里,光影昏暗,只透着一丝丝的光线。大概丹的外婆有些耳背吧,我经常听到丹大声的朝她喊,有时候甚至是吼。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怯怯地站在一边,心里希望她赶紧和我一起回学校。丹总是对我说,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

然而有一天,外婆生病了。丹在课堂上跟老师请假,还没有放学就提前回家了。后来丹告诉我,那天,父亲发来讯息说,外婆不见了。巷子就那么一点点长,他从巷口到巷尾,挨家挨户的问,他急急的找了又找,最后才在赣江边上找到了外婆,她呆呆地望着江边,口中轻轻地喊着丹妈妈的名字......连哄带骗的把外婆带回家,丹说,就在那一瞬间,她是真的真的厌烦了小巷的生活,离开小巷的决心也越来越浓烈。再后来,每次回家不见外婆,准能在赣江边的那个位置找到她,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个打渔的汉子,一手提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一手搀扶着外婆,带着她回到那条巷子,片刻间,巷子口便再次飘起那股熟悉的鱼香......

和丹分别已经近二十年了。此时此刻,眼前的丹,还是和从前一样,微倾着身体,静静地倚在巷子口,眼里泛着泪水,双眸清澈又明亮。小巷依旧还在,她依旧很安详,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尽管当初的热闹已不复存在,高高的石墙也已俨然没了当年的光泽,取而代之的是墙上贴着的一条条宣传标语,和一张张宣传画册。外婆已经离尘世而去,巷子里的孩子也都已经长大,曾经发誓不再回来的丹,此时此刻,伫立在小巷之中,如梦如幻,恍若隔世。丹说,走过再多的地方,看过再多的风景,纵然高楼林立、金碧辉煌,抑或霓虹闪烁、夜色阑珊,也不及这缠绕心头多年、思念至深的昏暗小巷。我们回忆起年少的我们,曾经乐此不疲地穿行在赣州的老街老巷,我们曾经久久逗留在饱经风霜而仍然固若金汤的古城墙边,八境公园、郁孤台下都曾留下我们的足迹;也曾终日游荡在岸柳闲垂、江烟轻袅的古浮桥上,乐而忘返。那些美好的过往,就这么婉如云烟,转瞬即逝,却又是如此深刻、无止境地攀爬在心头。

这条古色古香的小巷,有过沉默,有过收获,承载着幸福,承载过幻想,记录着繁华,诉说着期待。也许,每一条巷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每一块青石板都记录着这巷子的点点滴滴,每一块鹅卵石都承载着一方记忆。丹拉着我的手,我们踩着鹅卵石,像当年一样,沿着小巷,一步一步,走向记忆深处。

记忆深处,是多年缱绻缠绵的缕缕乡愁,化作如梦云烟,从巷道升腾,飘过浮桥,萦绕郁孤台,轻抚八镜名,随赣江涛声,浅唱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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