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人不轻言哭泣,大家觉得哭就是弱弱的表现,因为哭不会让你变成更好的自己,因为哭也不会收获人家的怜悯,所以大家的观点里都深信“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我也一样好像变得越来越坚强了。
记得几年前的一天,下班后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一不小心“咔嚓”一声脚扭到了,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脚断了,不止是因为整个脚背都翻过来了,呈现脚背朝下,脚板朝上的姿态,关键是刚刚听到的那个“咔嚓”声吓人,虽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但是明明像骨裂的声音,我不敢挪动半步,理性的把全身的重力放在了右脚上,然后把手里的手机放到地上,坐下去,双手捧着那只冰凉的,没有感觉的脚,下意识的摸了摸,还好骨头没断,我庆幸的想着,慢慢地疼痛的感觉袭上身来,我想试着走两步看看,完全不行,那只脚疼的一直在发抖,根本用不上力,撕心裂肺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有力,痛的全身直冒汗,平时穿这么多到了晚上感觉凉飕飕的,但此刻,好像被烈日蒸烤般难受,我拔掉外套以缓解身体的燥热,但是脱衣也没能制止住要跑出来的汗水,好在刚刚确认过骨头还在,所有也就没想那么多,既然走不了,那么就休息休息吧。
路上人来人往,我接收到的是冷漠无情的目光,其实我也没指望有陌生人会走过来关心,换作是我,路上遇见一些突发事件,我也是假装看不见,然后默默走开,也不会轻易上前搭讪,因为害怕人家嫌弃你多事,也怕好心反过来被人诬陷,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热心也不是用这一件事来证明的,是吧。我有什么理由期待陌生人的温暖,期待会遇见好心人呢?更何况不就是扭到了,又不是动弹不得。我担心自己挡在路中间影响人家走路,多看了几眼来往的行人,结果想起了一些事来。为了不碍事,我决定到对面那条人比较少的路上休息一下,然后用右脚一跳一跳的跳到马路对面,大概休息了半个小时,脚的疼痛感减少了一些后,我慢慢地往站台走去,因为我怕回去晚了爸妈会担心,脚依然很痛,但是整个过程我没有掉过一滴流泪,除了走路一瘸一瘸以外,我神情自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这点肉体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那段时间,我以为脚不会有很大问题,所以也没去看,想着可能过几天就会好了,何况还擦了祛瘀活络的药,听说对扭伤效果很好,我就更乐观了。
一个月后,脚肿的像猪蹄,每走一步仍旧像针刺一样,那一个月的时间,脚板压根就不敢落地,都只能用脚跟支撑着走,在人前我尽量保持着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想让脚成为焦点,那样不至于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人嘛,就是要多想一些开心的事,这样才会快乐。
有一天下班,有点累,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和着左脚的疼痛,一个人形单影只爬着通往宿舍的楼梯,五楼啊!五楼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当时脚痛的我,也是一种考验,因为这不像在平地上走,一不小心就触及到旧伤,爬楼的速度自然也是很慢,五楼平时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那晚我清楚的记得,我用了平时的三倍,到家了,终于爬上来了,我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房门钥匙。那一刻,多么渴望有那么一个人,站在门后打开紧闭的房门,接着扶我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给我递上一杯水,心疼的问上一句“今天累了吧!”,又送上一盆暖暖的水让我泡脚,“看,脚都肿成这样了,请假去医院看看好吗?别让我担心你,一定很疼吧!”然而这都是自己异想天开,我推开门,一个人一拐一拐的走进屋,反手把门关上,屋内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那种感觉好像走进了一个无底黑洞,有点阴森恐怖,看不到任何东西,也看不到希望,能感受到的只是无尽的孤独和悲凉,我以为我会流泪,但是没有。因为我知道,在这座城市孤独的人不止我一个,形单影只的也不止我一人,我们都是一群奔走在人生路上的行者,在通往寻求真理的路上暂时分别而已。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我的脚依旧没好,还是脚板不能碰地,有时我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说骨头有问题,那不至于呀,每天还是在能,也不见从中间折断,只是瘸,脚板不能碰地,不能用力,使不上劲。
见几个月没好,家里人开始劝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骨头有问题,如果不是可能是伤到筋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我当时就想,只要骨头没事,伤到筋那就是小事,总会好的,让他自然好吧,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再往后只会越来越好是吧!一眨眼又是两三个月过去了,脚还是不见好转,无奈,我开始有点担心了,不是我忍不住疼痛的苦,是穿鞋都不方便,只能穿拖鞋,可眼见冬天最冷的时候快到了,尽管广东的冬天不是那么冷,但是不穿鞋还是会受不了,所以我决定去医院检查一下。医生听说已经扭到快半年了,狠狠地责备了我一番,给我开了生筋药,祛瘀活血药,然后告诫我少动多休息,尽量躺床上休息,我连声“嗯嗯”着,心想我就一个人住,躺床上谁来照顾我,那也就想想吧,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刚好公司效益不好,提前放假了,我真的可以安心在家休养了,只是人生就是如此,计划不如变化,想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老妈老爸回家了,我妹的孩子没人带,小妹那天跟我说让我帮她带段时间,算算也不长,到放假也就个来月,看到孩子没人带,我心一软就答应了。但是带孩子哪这么容易,因为孩子小,不能总陪着我呆在家里,所以每天都要带她下楼逛逛,顺便吃个早餐什么的,那段时间,我特别讨厌楼梯,也总是嫌自己住五楼太高了,因为上下楼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煎熬,是我害怕旧伤未好又增新伤,前几天医生才谆谆教导我,让我心生畏惧,可能是我有点自私吧!所以我总是怨恨楼梯,怨恨自己住的高,怨恨为什么没有电梯,孩子上下楼又不愿意走路,要抱,对于正常人来说,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抱着上下楼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当时的我真的有点吃力,可能是我总想到自己的脚的缘故吧!说来,终归还是我有私欲,总是放不下脚的问题,虽然心里有纠结,但是看到孩子天真无暇的脸,这一切又算得上什么,扛一扛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再慢慢养伤也不迟。
那是一个周末,小妹工厂放假休息,我自私的心又开始作祟了,想着这个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有小妹在家,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但是那天小妹没有留在家里,而是带着孩子去了芳芳家,吃饭的时间快到了,她打电话告诉我,让我自己做饭吃,她不回来吃饭了,她要在芳芳家吃了饭才回来,那一刻,我的心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世态炎凉,人生百态,看的多了,心也就麻木了,不知不觉中反倒觉得一切再正常不过,哪里还能感觉到伤心,哪里还能感觉到失望,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你压根就没抱希望了。
眼泪也是如此,不知从何时起,已离我而去,不知跑哪逍遥去了,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人情味,是个冷血动物,但摸摸身体不是凉的,是温热的,是有体温的,那为什么没有眼泪?难道说自己眼界太窄,所有经历的,看到的都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足以扯到人情冷暖上吗?又或者是自己真的变得很强大了,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有时心里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有时渴望被关心、被疼爱,有时甚至会感受到心凉。
几年后,我出现了一点抑郁的症状,吃了很多抗抑郁的药也不见好转,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每次医生都交代我要开心一点。
我开始反思自己,难道我真的有这么不开心吗?自己怎么不觉得呢?难道我的脸上就写着不开心吗?我承认我的确比较压抑,但是这不就是生活的该有的样子吗?我也没有那么不开心呀,谁的人生又是天天笑嘻嘻的了,我心里这样想着。但长期的失眠带来的影响,我终于还是选择了听医生的话,尽量让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去压抑自己的情绪,我要改变自己,我要走出去,多去外面看看世界,多去外面见见朋友,也许就是这个想法,把我带进了瑜伽,带进了瑜伽冥想。
当我第一次真正进入瑜伽冥想状态的时候,睁开眼的那刻,我惊讶了。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还在往外流着,这是怎么啦!难道说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有这么不堪一击,那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不容否决的是冥想过后,自己变得很淡定很从容,心里也很宁静,平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心里的防备卸下了,此时我才明白,不是我冷漠,也不是我不会流泪,更不是我的泪腺坏了,只是生活练就了我,只是我相信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这个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