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思想（外六首）

复制思想

噢，那不是头昏不是眼花

那是个幻想，从虚拟长出来的躯体

无法输入思想

语言早已死去

屏幕上显示符号与代码

路径会随时被修改，甚至删除

信号遇到病毒程序

文字才有暂时逃往天空的自由

终将被遣返，无人认领

我们永远固定在时间这头

另一头，是硅基生物

正在我们的脑子里盖未来的邮戳

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都将是流水线上的重复

就连思想，也可以复制思想

2022年9月26日

九月，台风

梅花台风过后

我徒步出来，看零乱

看过度纠缠，折断的树木

被清理，而打扫的人

与落叶的对抗才刚刚开始

河水带着梅花留下的忧伤

正一路向东，仿佛激情过后

秋蝉继续吟唱，只是

惊心于我身后芦花的白

与天空的云互为倒映

对岸垂钓的那人，习惯安静

偶尔织一朵云，抛给天上的归雁

也抛给水中我的倒影

不知道源于孤独，还是我身后

中年沉重的步音

我的行走，他的静坐

中间隔着一个秋的宽度

无法用台风，或一枚落叶飞渡

暮色里，我又回到起点

不知道谁收获的时间会更多

2022年9月25日

美食街

黄昏，寺院钟声掠过东湖水面

传入水洞埭美食一条街

每天练习酒肉穿肠真经

仍显得格格不入

多少灯红，多少酒绿

浇得石头花开，两旁榆木仍不语

凉风从左弄进来，右弄出去

众生芸芸，有人在午夜烧烤人间

酒过三巡，时不时有几记棒喝

碎的是酒杯，破了月色

更不缺醉眼，来看

怎么也看不清的，这世间百态

2022年9月27日

你的眼

入睡前

捧出私藏的月亮

推入梦中

不知何故

今夜难以入眠

推开窗

天心也有一个月亮

细看

就是挂在你眼里的那颗

2022年9月28日

虚构

那时，未曾尝过泥土的味道

面对镰刀，还不知生活的锋利

枯草尖上，摘取蚱蜢最后的蹦跳

丰收的场地上，我确定

忽略了汗水的苦涩与暗处的伤疤

那些隐匿于树上的蝉鸣

我还读不出悲悯

想为那段困苦的岁月

找一个俯视的角度，一份同情

可是，云朵拼命地贴向蓝

水缸里的白，让我无从下手

一片落叶划啊划，就划向远航的风帆

它兜住的那段岁月，色彩越来越浅

而溜走的小快乐像河里的鱼，那么多

我怀疑有谁，虚构了我的童年时光

2022年9月29日

乘车记

公交车线路是预先设计好的

我必须适应，颠簸与临时的停靠

核心是起点与终点自己可以创建

我喜欢即兴发挥部分

车窗外闪过的画面

有故事，有留白，无需分辨

下车的提示音响起

除了自身，我身无一物

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座位

还没有人坐上去

落叶在后面跟了一程

扬起的尘光，成为时间凋落的鳞片

2022年9月30日

虚实

那幢高楼有点陌生

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如果有点耐心

会看到它缓慢移动的情节

前身是桑田

如果，与风打声招呼

它还会折叠

扯朵云来，它就隐身

不过，它比河水值得信任

绝不会东流去

点亮一扇窗

它就会荡起一片光茫

2022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