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外六首）

自闭症

远离人群久了

并没有成为其中一枝药草

经常与草木交流

学会沉默寡言

偶尔吐出的心声，让人怀疑

是地球以外的言语

有位江湖郞中，开了味偏方

冷月一瓣、寒星数颗，煮夜色喝

用一生的时间作药引

2023年4月6日星期四

分裂

曾经把蚯蚓切成两段

好像我后来的人生

院子里的小毛桃

停留在十八岁前，家乡的味道

后来在城市里

看到桃树只开花不结果

我就开始怀疑

是嫁接了未能钻入泥土的那段

被我切开的两个生命

各自生长，适应各自的世界

切口处留有时间烙印

除了相互怀念

已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灵魂

2023年4月20日星期四

思念

穿过城市，独自走到环城路尽头

高楼恰好投下影子

我站上楼顶

往前是油菜花田，在与夕阳告别

再往前，是流水算计了一天的时光

此刻，右边是春色

左边红尘灯火，渐起

十字路口，各自等着一群进出的人

我落进东湖的圈套

水里搅散了的月亮，还是月亮

2023年4月14日

东湖欺骗了我

雾里看,东湖里有想像的一切

扁舟送来水声、诗句

渔火可以瞬间点亮

是否拴过唐宋的柳，不必考证

那些来自天界的仙境，天天在上演

小桥流水，红尘的琐事

挂在报本塔的风铃上晃荡

我只需一件蓑衣、一根雨丝

小镇的光阴，藏在湖水里

东湖欺骗了我，它不带走

每天清晨，从鱼肚里剖出来

2023年4月10日星期一

书架

我在海上巡视

多数时间，被浮浅的浪花耗费精力

一滴水是一个世界，一座岛也是

风打开的，有比我想象更丰富的内容

来到海边，思想自由又陷落

深渊里，有太多我无法抵达的黑暗

越过山川，经过风雨

在潮汐的进退中，沙滩完成自我更新

我去海上巡视

鱼类记忆太短，细节在阳光下蒸发

宏大的历史场面，被风暴无限虚构夸张

浪涛上的喧哗，剩下来只言片语

如果我可以住进一座孤岛

我会认识另一个世界的另一群人

他们会告诉我许多未曾经历的秘密

却无法替代现实，解开人生之迷

我可以继续巡视

小说、诗集、用过的课本……

各自占据着一个暗礁，一个年代

在海浪中沉浮，在岁月中遗忘

2023年4月16日星期日

泡茶记

年岁大了，讲究起泡茶来

买个紫沙壶，要验证是否正宗

空气污染，就会想到梅花上的积雪

在考察节气与茶的关系时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

路边摊上，不经过什么仪式

茶碗里就飘起了香

叶子还原到叶子，是死亡也是新生

三泡之后，依旧新鲜

雨过天晴，茶农上山采茶

我无法透过雨雾看清前路

拥有整个时间静止的下午

却等不到，一个跟我同饮的人

2023年4月17日星期一

存在

下着雨，却看不到云

要么，躲在天空后面

要么整个天空就是一朵云

如果二者都不是

我撑起一把伞，让云不存在

我躲进汽车，有一种比玻璃

更加透明的东西存在

在落下的花瓣里，在看不见的事物中

就有让这个世界，充满希望的存在

如果选择怀疑，多年以前

背起行囊的我，就不会渡河

2023年4月24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