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都是旧物（组诗）

●所见都是旧物

还是在家乡，田间小路侧身让过时间的那人

还是在渡口，折断炊烟对犬吠不设防的那人

如今，悬挂中途

栖息在石头城，心底杂草丛生

摊开的手掌，指间没留下一粒沙

如果细究，身上披挂的秋风是旧物

以及，头顶可预知的一场雪

名利也是旧物，与那人陌路

无非，各行各的道

●石拱桥

骨头比我的硬。最初弯的腰

现在仍弯着。流水

只要不越过堤岸，都放行

还有飞鸟的翅膀和游子浪迹的天涯

青竹篙撑的木船，从晨光的方向来

与坐在桥顶小憩的挑夫

相互致意，又不打破清晨的安宁

归人踩的是旧夕阳，坐在第三阶石

前后空着，水上也空着

石上承载着近百年的风雨

与我微微弯曲的身体，桥更空了

●铁皮火车

一具被放逐的躯体，行驶在惯性上

生锈的皮肤，隔绝了某些物理特性

摩擦风的皱纹，有痛苦之美

到站的旅客聊起铁窗内的实验

已不适用，沿途风景的常识

山水，提炼成表达速度的公式

赋予修辞，联手诗意的远方

计算出时空弯曲，还是无法穿越

二维世界，给它设定的命运

即使，预知了时间参数

●打水

时而满满，溢出我的眼

时而空空，沉入时间的尽头

那么多的人，打捞上来已是旧物

停止更新的版本，还在被我一次次打开

更多的事物漏下，闪着光

是我这一生，握不住的亏欠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水里

提起竹篮，事情就已经发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