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叙述一条故乡的河流（组诗）

●如何叙述一条故乡的河流

流动的水，以为岸一直在

像孩子对父母的认知，忽略了岁月

新垒的石岸，无法分辨

曾经的水是否又回来了，只是不见

那些躲在泥洞的小鱼蟹，小快乐

松树的倒影里，落满松针

河水的色彩，大部分仍属于田野

秋深了，怎样才能追回

扔一块木板

就可以在时间里自由穿越的夏天

几十年的光阴，比河流短

想到掉进水里的事物，再也没有回来

悲伤也是

沧桑的用词，抵不过一个水花

●流水

岸的挽留，泥沙俱下

每一次决堤，都是青春的叛逆

彻夜不眠，避不开四季轮回

自由，是一时的慌不择路

一头扎进大海

马上，又赶往沙滩上的不归路

●消失的渡口

渡一条河，只用几分钟

却是我十七岁的全部

从此，远离故乡的泥土

而背包里的远方，越远越沉

中年以后，我用了许多年

也渡不过一条河

是谁说过，此处河水缓慢

回头，已是不渡的渡口

斜拉桥，拉起的河水

穿过， 那年秋天的整个天空

●渡口

又梦到渡口，逆风向对岸呼喊

芦苇展示茂盛，局部的晃动就是一种回应

隐秘的通道，移动未知的远方和阳光反射

云的影子，不断变换位置

流言随渡船往返，河水洗过就是新的

过客上岸，我守一条河流

浪花死了又生，像是少年的梦

蜻蜓追着草帽飞了一程，又返回水边

接不回来的落日，已经让我徒生伤感

●月潮

潮起潮落。彼岸的人没有回来

等在此岸的我，已不是我

明日的我，正从落日处逆流而上

缆绳与竹篙的对话，始终涉及水

那件无主之物

风雨中，飘摇如小舟

河水静止。时间

是唯一的证词，落叶碰碎秋月

隔岸的钟声

避开空，水泊到耳边

搁浅了。思念露出我仅有的棱角

●钟声

渡人，也渡自已

过河，留下荡不尽的城市喧嚣

我该相信，能量的声波

还是归依粒子，佛前许下的愿

水面沉浮着，红尘三千情丝

及木鱼，夜夜有口无心

在第一百零七下，烦恼

击中耳根，撞响我的躯壳

灵魂，悠悠荡荡

渡不过，三块听小骨空洞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