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之上（组诗）

原野之上（组诗） 

 崔云琴

延伸

山上的路

和山下的河

一样曲折

一样跌宕起伏

它们通向高处

和远方

是山的一部分

是山体的一种延伸

走尽山路

才会深入一座山

看见它丛生的蓬草、荆棘

听到云上的鸟鸣

望断河流

才会爱上一座山

明白它长久的沉默

与决绝  

鹰的天空

有鹰划过，天空的影子动了一下

如一粒石子，投入一片深蓝

便有更浅的蓝

——天蓝——瓦蓝

从中心，一圈一圈向外荡漾

那是从天堂传来的呼唤吧？

每一圈都带着生命的体温吧？

没人回答，鹰斜过身子

只留出更多的蓝，更多的空

对垒

时间和时间

在对垒

影子在影子的追问中

悄然遁形

在思想的牢笼里

还要徘徊多久？

一群无根的灵魂

在自己划定的圆圈里

飘飘荡荡

似乎在等待什么

又似乎在逃避什么

时光的脚步，刻不容缓

再多的徘徊

也只是又一次迷失

多么模糊，这个世界

多么清晰，我们的影子

选择

羚羊攀上高高的山顶

牵牛花缠住了近旁的苹果树

一条路走不下去时

我选择了停顿与沉默

一个人穿过汹涌的人群

那些陌生的面孔

只是人世间的象征符号

我选择避开喧闹

对于每一场穿过身体的风雪

还有渐渐远去的

琴弦上的震动

我都怀有深刻的眷恋

相比于火星四溅的爱

我更倾向于等待和守望

我的爱，有时像一阵风

更多的时候是一片湖

一圈又一圈涟漪

是回应，也是表达 

被砍倒的树

一棵大树被砍倒时

你才会看见

碎了一地的心

和粘着羽毛的鸟窝

它们曾开出花朵，结出果实

它们爱着天空和鸟类

它们所占据的

仅是弹丸之地

但，无法逃脱魔掌啊！

电锯的吼叫声中

锯末如血飞溅

年轻的叶子，瑟瑟发抖

一棵树像英雄一般

直挺挺倒下

鸟雀四散，尘土飞扬

路过的风，突然安静了下来

原野之上

清晨的原野

雾气弥漫

草木们朝着东方

泛起红晕

露珠里的太阳

有些清凉

一江水，独自流淌

独自深沉

清晨的原野

如梦如幻

看见的，看不见的

在风的邀约中

悄滋暗长

灰雁的叫声

划过红崖间的寺庙

众神静坐

此刻的神圣

美不可言 

十二月

被麻雀衔来的十二月

被树叶堆出的十二月

被石头山顶起的十二月

被风声扯远的十二月

空荡荡的原野

也有一种粗旷的美

像爱情走后

落寞的眼神

被雪覆盖的十二月

被河水洗白的十二月

被脚步踏碎的十二月

被谁的思念拉长的十二月

苇荡晃着满头白发

白山羊爬上向阳的山坡

那些干枯的凋落的

青春和美丽

到底扯疼了谁

我看见

一片白在向另一白

靠近

一个影子追着另一个

影子

风无处不在

我不过中间一小点

向左或向右

升起或者落下

都由风操控

西落的日头

是红酒杯中的

一滴

我们一醉不起

我们不知归路

河水不说话

银杏把金黄

都交给了秋天

只有梧桐

抱着枯黄的叶

在西风里

呜呜哭

哪有那么多泪水

整个冬天

天空都没有

落一片雪

河水压低了身段

河水穿过小城

河水不说话的样子

就像转身的你

很孤单

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