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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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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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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 烟 迷 离

炊烟永远都是乡村里的一道靓丽风景,着实叫人迷离!

袅袅婷婷、轻舞飞扬,或直或斜或弯,拉起长长的裙摆。钻过挺拔高耸的杨树枝头,好客的喜鹊穿梭在枝头跳来跳去“喳喳”地深情挽留,而她却不曾有半分逗留之意,微风轻推青纱收拢曼罩徐徐涌向山尖就融化成蔚蓝的天。

炊烟如人,是长有各种肤色的,或白,或青,或灰,或黑不等。她的白不是那种纯色的白,应该说是一种乳白更接近些,一大早儿就顺着烟道汩汩而出力量十足像喷涌的瀑水,有着盛唐女子的丰腴、妖娆之美。她的青是她的主色调,婀娜多姿,摇曳生情,是粉黛乱颤的青衣戏子,是翩翩而至的大户千金;她的灰飘渺怡人,是多情执著的书生张君瑞,是英姿焕发的青壮年,令人神情驰往;她的黑耿直率直,直插九宵,是凭栏怒发冲冠的岳鹏举,是刚正不阿的包希仁。炊烟的白、灰、黑等颜色取决于母亲燃烧的材质,每每母亲燃烧的秸杆带有更多的枝叶时,浓浓的白就会喷薄而出富而生情;当枝叶渐少,主脉增多灰色成了主角,飞出乌黑的烟囱虚无缥缈长袖拂袂直上晴天。当枝干渐隐丛叶陡增,经旺火淬炼成浓烈的黑,怒指苍穹。

炊烟是温和的柔柔的。春风来袭,她就被扯成久远,如婷婷少女束扎的丝巾,高低错落曼妙轻扬。清晨,阳光刚一露头,炊烟早已成旗,一家二家三家,一条两条三条,整个村庄如一群活泼少女曼步而来,丝巾长摇起起伏伏风姿卓越。阳光钻过丝巾抛下金色,庭树揉揉睡眼撑开碧绿,青烟置身此景轻歌曼舞,晨色里炊烟显得大方、热闹、醉人。炊烟不只是张扬,有时也会低沉,若是赶上䨙雨霏霏,夏雨潺潺,丝丝缕缕,缠绵悱恻悠悠地泅浸在青丝细雨间。秋风染指,长烟浩瀚,恰似汹涌浪涛,一层层的细数着村庄里每一处烟囱、房屋;西风劲吹炊烟弥漫,青纱成丝成线。北风呼啸,寒冷的冬常常会将炊烟扯成飞机那冗长的航线,疾驰而过来不及多想,就已成为蓝天里的云朵。

有时炊烟也有感情,或许日久生情。那年冬天,空气干冷干冷地祖父病重,家人们的深切挽留也未能阻止亲人的别离,终究随一场西风驾鹤而去。那天的炊烟浓浓的厚厚地白白的,凛冽的北风将她拉的老长老长,像是和祖父作最后的告别。内心有太多的不舍,毕竟是同行了70余载的光阴,清晨、傍晚、春夏秋冬,每一个日升日落风雨相牵。或疾或缓,或长或短,或浓或淡,她在祖父窸窸窣窣的抱柴声里升腾成长长的相随相行,她聆听着祖父的气息,感知着祖父的体温,她时时地掌握着祖父的脾气秉性。祖父的突然远去,令她措手不及,内心空虚,坦然地却没有更多呜咽,默默地拉开旗幡为祖父送行。从此,她将不会再从黑逡逡烟道里飞出,她也将慢慢地融化在这空寂的冬天里,随那一缕清烟飞去。

我总觉得傍晚的炊烟最美,或浓或淡的飞出、汇合,集体越过村边高低错落的白杨树林丛,抹上夕阳,细风长涌,把晚霞拉得悠长。炊烟裹紧香槟色,再掠过西山顶碧绿的油松将西天烧得通红。那一串串饭香也弥漫其中,无形之中给清远的炊烟陡增阵阵迷离,迷失于玩耍的孩子们被炊烟里捎来的饭香吸引,循着母亲的声声呼唤,一脸汗水浸着稚气跑进青烟迷离的小院,冲上饭桌,狂野地咀嚼着炊烟里飘来的滋滋美味。

每每炊烟升起,稀稀疏疏浓浓淡淡,或飘逸或缠绕或仰止苍宇。对于每一位已远离炊烟许久的人,都历久弥新,倍感亲切。那缠缠绕绕的青烟中蕴含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故事,飘来更多的是成长轨迹与年少轻狂的的草率,还有那令人难以忘记的青涩回忆。那青草燃烧时的“乒叭”奏响似乎还在耳畔,那青枝燃尽化身灰白释放出悠长的青丝,足以让久居异乡的游子,泪染衣衫。

或许有炊烟升起的地方,才是心灵归隐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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