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九八一年的冬季,是我踌躇满志地走出校门,跨入社会,担起责任的起端。
这一年是我国恢复高考后,首届中专毕业生和第二届中专毕业生,同时毕业的一年。那是在国家计划体制下,按计划统一分配的年代。
我们的师姐、师长们,按计划上半年分配到了,急需补员的省、地、市卫生防疫和职业病防治机构。他们的消息告诉我们,那里仍急待着我们的到来。
按照当时计划分配的规则,我又回到了豫南这块大地。抱着急待的心情,立即找到地级人事计划分配部门,拿着学校毕业派遣通知书,葱葱地找到相关人员。
几经周折,得到答复是地区、市里的分配安置计划,已在上半年完成,此批分配学生去各县安排。
我又打起背包,拎起一网兜面盆装满的大、小书籍,赶到市里的长途汽车站。经五个多小时旅途,来到了豫南当时有着小上海之称某县城。
县里的组织人事部门办事比较简单,拿着我的地区人事部门的派遣证明,加了一个大印,告诉我去县卫生局报到吧。
县卫生局就在这条马路的另一端,紧贴着县人民医院。
卫生局在临着马路的一座一层有十一、二个房间的三层小楼里。一层是县卫生局,二层是县防疫站,三层是招待所。
卫生局人事股的工作人员看了我的派遣证,让我先坐下等等。然后拿着我的派遣证出了房间,呆了好大一会。工作人员和一位高个的、约有五十多岁的男同志进来,介绍说:这位是卫生局的王局长。
他是我在这个县认识的第一位领导。王局长操着隆重的地方方言对我说:你先在楼上住下,等我们研究了再做安排。
三楼,县卫生局招待所,基础卫生还不错,双人的房间就住我一人。走廊里还有公共卫生间。楼的后面有一平房,房头两间是卫生局的小食堂,一个厨师负全责。
在这里我就等待着研究结果,一天、两天地过去了,一直等到第二十一天。人事股的王股长找我说,分配你去上油岗卫生院,相对远点,你看可以吗?
我早已等待的焦急十份,有一份工作就可以。
这也是我第一踏到此县的土地。方位、远近全然不知。高兴的告诉王股长:没问题,我当过知青,那里都行。王股长立刻告诉我:已通知过上油岗卫生院,你就去吧。
我带着王股长的口谕,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当天下午就葱葱地奔上了,我将要上岗工作的旅途。
县乡公路是砂石路基,汽车快速通过后卷起一道黄沙尘土。在空旷的大地上,像今天空中飞过的喷气式战斗机,划下了 一道壮观的痕迹。
坐在公共的县乡班车里,观赏着窗外的田野与山林。不由地想起六年多前上山下乡情境,一丝酸意不禁地向心头涌动。
驱车三个多小时,进入这个县最边远公社的地界。
一片河岸滩涂的景观。这里是我国有着江河之称的,淮河发源地之一,也是豫南又一个三县接壤,一脚踏三县的地方。
汽车到了上油岗公社汽车站,太阳在这个季节已过早的躲进了西山。我急忙地找到公社卫生院。
公社卫生院就在这条街的中间,临街的民宅之间有栋砖瓦平房,两侧耳房之间有个门洞,就是公社卫生院的大门。
门洞左侧墙壁上,有一个不大的窗口,已漏出了白炽灯灯光。
我轻轻地敲了一下窗子,活动的窗页打开了。我隔着窗口看到这是卫生院的取药口。
一位中年微胖的,男性药剂人员出现在窗口。我说明了王股长的口谕。他立即从院子里走到门洞,接下我手中拎着的装满的大、小书籍的网兜面盆。接着说,几天前就听说有位学生要分来。并拉着我进到室内。
院长在县卫生局开会还没回来,我就被临时安排在,后面住宿院的一个接待用的房间。
卫生院是一个青砖红瓦老式平房双层的四合院。
前院进门左侧是药房,右侧是挂号、收费处。药房拐角向里依次是门诊大诊室、外科诊室和换药室,通向内院的内走廊,简易手术室。
右侧挂号、收费处,向里拐角一排是住院病房,有三个三人病床的单间,一个九人床的大病房和一间医生、护士合用的办公室。药房,挂号、收费处对面是,简易的化验室和一个检验技师的住房。
通过内走廊用青砖铺砌的小路,到后院是医务工作人员的住处。在小路中间向右拐,是和前院化验室平行的,有两间平房是卫生院的小伙房。
卫生院的医护人员主要以老中医为主。有五个中年医生,分别担任着外科、病房、妇产科和检验工作的主要力量。还有几位近年从县城分来的年轻的接班、军转子女。
当地的医护人员,多部分下班后就回近乡、村的家里。单身医护人员和一户双职工及部分未回家的人员,都在后院住着。
在药剂师一手拎着我装满大、小书籍的网兜面盆,一边像小高音喇叭式的欢迎词的召唤下,一会儿他们就都集中到了接待室。
夕阳已落时分,满屋子的热情面容,瞬间温暖了我潮湿的心。
我稍加整理后,正准备打开书。
只听前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中年微胖的王药剂师即刻又出现在我面前。
住院病房来了一个小儿病人,病情严重,值班的医生、护士不知道如何处理。小孩还是我们一个庄子人家收养的,好着急的。医生、护士不好意思,叫我来请你去看看。
王药剂师急促的一番话。瞬间在我心里激起了一种责任感,这是病人的需要,卫生院医护人员的期盼。
我是一名经历了系统的专业学习,不再是当年上山下乡去接受再教育的知青。在这方圆的淮河滩头要拼搏立业,绝不可有辱同志们的期盼。
我立马,紧随着王药师的脚步来到病房。
围在病人身边的,亲属和值班的医生、护士自然让开了一个位置。我一眼看到病儿脚拱翻张、两眼上翻,双手紧握的情况。我摸了一下病儿的脉搏,问病儿家属,孩子是喂养的吧。病人家属立即回答是抱养的。我再确定的问,没有母乳喂养是吗?回答是肯定的。
我转身就回到医护办公室,告诉值班医生,这病叫小儿手足抽搐综合征。立刻静脉注射钙剂,加静脉点滴钙剂。
值班医生直接拿出处方不好意思的说,请你帮忙开个处方吧。
我毫无忧虑的拿起处方,将药物的品名,使用的剂量,注射的方法,使用的要求跃然纸上,首次签上自己的名字。并要求护士即可做好静脉注射和静脉点滴的准备。
这时卫生院不大的前后院,医护人员又一次的集中起来,在家的年轻人员都来。
九个月龄的婴儿,加上不断的抽搐,护士扎了三次仍未穿入静脉血管,急的脸色潮红。
病儿的抽搐越发频繁,我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接过注射器,迅速地刺入静脉血管,快速的将钙剂推入。这还真是地区人民医院带教老师有经验,也印证了古训艺不压身的道理。
钙剂进入血流,随血流遍布全身,病儿紧握的双手即刻放松,肢体舒展,眼球复位。围观的医护人员和家属们紧张的面容也随之缓解,凝集的空气散去。
我只是有点欣慰的感觉。这种小儿科疾病,在教课书里讲的非常清楚,发生在喂养儿童,钙剂补充不足,游离血钙减少,收缩神经中枢兴奋,造成肌肉强直性收缩。同时我又感到遗憾,在我们农村的基层缺医少药的问题还是满突出。
病儿经过静脉点滴,维持钙剂剂量,症状持续缓解。我又告知病儿家属,在以后的喂养中适当增加钙剂。
同时也向围观的年轻医护人员,现场阐述了此病的病因、发病机理和治疗方法。这种在当地多见,不治的疾病。经此次现场传授治疗方法,得到了治疗的普及。
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就专职负责住院部的医疗管理。
卫生院青年医护人员都挺爱学习的,只是当时有关的书籍和资料较少,学习的机会不多。自那位小儿病例以后,我们很快就都成了好朋友。每次查房或有新的病人入院,都会有青年医护人员,跟着自觉的学习,我也好像有了种,当年临床实习带教老师的感觉。
我的一网兜面盆的大、小书籍,也成了大家宝贵的学习资料。我也立了个规矩,只许看,不能带走。临床医生随时都有问题,需要查找资料,一时间在卫生院形成了,一股学习专业技术的高潮。
卫生院还有位高考前,卫校毕业的学检验专业的技师。主动地给我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讲到,不是自己不开展工作,是他们开的检验单我都看不懂,也做不了。还自觉地说,你来了,我就把家伙收拾起来,咱们一起配合的工作。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卫生院有了血、尿常规检验。对临床诊断如同,增加了一副明亮的眼睛。以后我们配合的十份密切,卫生院的检验设备得到了发挥,检验人才的技能得到了施展,我们也还成了好朋友。
一次,公社党委副书记的老母亲在家突然昏倒,几个人抬到
卫生院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卫生院的上上下下都忙乱了起来。
经过检查后,我认为需要做脑脊液的检验。但是,卫生院的腰穿包还是好多年前,地区人民医院医生,下基层锻炼时购置的。后来地区人民医院医生们返城后,再也未使用过。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术室的器械柜。包扎严紧、码放整齐的器械包,已有了厚厚的积尘。我仔细的清点、清洗后。用砖头架起了高压消毒器。年轻的医护人员,听说我要做脑脊液查验,纷纷找来了劈柴、木棒。就在卫生院的院子里,把架起的高压消毒器,燃起了勋勋篝火。
拿着经过高压消毒的腰穿包,就在公社党委副书记的老母亲的病房里。在卫生院轻年医护人员的围观下,我轻快稳准地取出了,公社党委副书记老母亲的脑脊液。
检验技师拿到,我的脑脊液送检样品,很是激动。在他的检验工作阅历中,还是第一次检验脑脊液样品。
感观和检验报告,都提示脑脊液不含红细胞。结合临床症状的表现,诊断公社党委副书记的老母亲是脑血栓占位性病人。
经过溶血化瘀和一些辅助治疗,副书记的老母亲病情稳定。症状逐渐好转,一周后老人可以站立,漫步行走了。
老人病愈出院后,引起了公社机关内的热议。
和我同批分配到本公社的,还有两位中专毕业生。一位是学林业的,毕业分配后,开始在公社任主任助理,没多久就当了副主任。另一位是学农业机械化的,毕业分配就任公社团委书记。很快我们三位新来的学生就成了好朋友。
公社机关里领导比较多,说话、行动都很受拘谨。我这里就成为了,我们三位毕业生常聚交流的小屋。
年轻人在一起就爱运动,那时可以运动的项目很是有限。闲时我们就找到公社的中学学校,与学校的体育老师,还有一些年轻的老师们进行篮球比赛。活跃了当地的文化生活氛围,也充实了我们业余快乐的生活。
八十年代初,是我国计划生育工作,正值攻坚克难的关键时期。农村基层的思想动员、组织行动都非常的艰难,一时间也是当地政府的主体工作。
两位年轻的公社干部经常领队深入到大队、生产队,做基层计划生育的宣传、发动。组织、领导超生怀孕的人群,做人工流产和超生育龄夫妻一方,到公社卫生院做计划生育结育手术。
卫生院更是落实计划生育行动的重要部门,一时间也是卫生院的主体任务之一。多时,一日就要做十几、数十台计划生育人流、结扎手术。
卫生院仅有两名从事妇产科,和两名外科的医务人员。开展计划生育手术以来,人手严重不足。卫生院排队做人流或结扎手术的队伍,当时都是卫生院的一道景观。
我本来没学过妇产科,也未接触过妇产科手术。外科或妇产科医生有时拉不开时间,上不了手术,我就自告奋勇的接替一把。因为外科与妇产科的手术基本功都是一样的,只是具体位置有所差异而已。
一次两次的替补,没几次我也就成了,计划生育男扎、女扎手术行家里手。我除了做好病房的管理,一有时间就主动的去外科或妇产科帮忙做男扎、女扎手术。有效地缓解了外科或妇产科医生工作的压力,也为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运动奉献了点滴力量。
在卫生院大门外向东一百米,是高高河台。下面就是淮河的滩涂,遇到洪水年份,站在高台上向东望去,是一片浩渺无际的涛涛淮河水。
那年春夏之交,连绵的暴雨天气,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满漕的淮河水位持续不减。
省、地、县相序派出了抗洪救灾队伍,分别乘船赶赴到各个高台子村民点救灾慰问。
依照上级的有关指示要求,我被派到船上,为抗洪救灾队伍做了一天的卫生保健工作,直到天色黄昏。
回到卫生院。一近大门口,就听到高音喇叭式的王药师在喊,回来了!回来了!
这一定是有事呀!那会儿我好像忘记了一天乘船颠簸的疲劳,快步迈进卫生院的大门。
只见药房门口,坐着的两个人站了起来,快速地向我迎来。带着几分焦急的感觉,嘴里不停地的在说,我们上午就来了。
王药师将我拉进药房,我看到地上放着个,农民自制捆绑的担架,一位老太太安静的躺在担架上。
王药师介绍着说,这是我们村的一位老人,下巴掉了。
掉下巴是当地的土语方言,医学名词叫下颌骨脱位,多发生在中老年人。手法复位并不难,主要是下颌骨的解剖部位,和韧带分布的原理要掌握好。
我放下背肩上的药箱,找来一个新毛巾。让他们把老太太扶起,坐在一个小凳上。
我贴近老太太站立,双手裹着毛巾,两拇指从口腔伸进两侧下部后磨牙,用力将双侧下颌骨下压。两手十指托起下颌骨前端,用力向后一推。两侧下颌骨后滑,自然进入到上颌骨的挂钩位置。
整个操作过程,仅用几秒钟的时间。也看呆了旁边一圈人,王药师和病人的家人,声势感动。
时间久了,卫生院里遇到什么样的,疑难杂症也都找来。
一次,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病人。说是在门诊,几个老中医那里看了很多次,没见好转,要求住院治疗。
我接诊后,他自述出不来气,无力气。我给他做了系统体查,未发现异常情况。查血、尿常规,报告都正常。
这人身高体胖,腰围粗壮。我向当地医护人员,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此人家境不错,好逸恶劳,是当地出了名的懒汉。
我想,既然来找我看病,我就要负责治好他。
我吩咐护士给他静脉推注,五十毫升的葡萄糖,我就守着护士注射,注射完后,我就让他站起来。
然后,我就问他感觉怎样。他立马感觉舒服多了,有力气了。我即刻让他走到病房外,向上伸开双臂,垫气脚尖使劲的吸气。吸满气后再使劲的出气,连续做十次。做完后,他就精神焕发,相似换了个人的感觉。
其实,他没病,他是个典型的生理性肺不张的情况。
我们在学中学物理时,有个关于氧气的实验课。是在一个密闭的玻璃容器里,放一小白鼠。用注射器把容器里的气体抽出,小白鼠立刻就昏倒在容器里。再推一注射器的气体进去,小白鼠立刻又活蹦乱跳起来。
人体的脏器多部分都有很强的代赏功能,用则进,废则退。所以,劳动者大都很健康。
然后我就告诉他,你不用住院了。每天坚持这样做几次,多参加劳动和运动。
他快乐的离开了卫生院,逢人就说,我的病治好了。这正是一名医生所希望的、也是最快乐的。
卫生院不大的前后院布局小巧精致,方便了病人的就医。医护人员的工作生活条件,虽然简陋倒是也满便利。
特别是管理病房,不论是白天、夜里,刮风还是下雨。病房有点事,护士或病人家属,随时都可以到你的住宿房间,敲响你的房门,叫醒你的梦香。
一次夜晚,接诊一个小儿病人,检查处理完后已是午夜时分。我刚刚回到宿舍,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听到走道里急促的脚步声。我已习惯地穿好衣服,未等病人家属敲门,我就迎了上去。只听病人家属急切地叫着医生!医生!我家小孩情况不好。我一边答复病人家属,一边跑步来到病房。
病房里护士围着患儿,还在挂着点滴。我走近患儿,见她双眼上翻,一副惊厥的表情。
我拉开护士,立即把点滴液的速度调到最小。只见护士的脸色刷的下潮红起来。一会儿,患儿的面部表情好转,两眼恢复了平静。
我回到医护办公室,拿出我的医嘱。未等我说话,护士已是胆颤心惊地承认着自己的失误。
我便安慰着她说到:没事了,小儿的恢复能力很强。但是,一定要汲取教训看清医嘱。同时我也检讨了我自己,应该在下完医嘱后,再强调一下,静脉点滴的速度问题。
年轻的护士还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又把滴速过快,造成儿童脑部水肿,压迫脑神经,如果不能及时矫正,造成脑神经压迫,病人会死亡的原理解释一翻,更加加深了她的印像。
那时,我也是常有不眠之夜。每开出一个医嘱,病人的治疗效果会怎样,药物的原理、用药的剂量。还有像护士上面的操作效果,都是有可能出现医疗事故的呀。
在我接诊病人中,还常有解释不清的临床症状,毕竟我是学预防医学的学生,与当地的老中医又交流不了。茫茫的淮河滩涂,方圆几十里的地界要扛起医疗责任的压力山大。
在一个卫生院,仅有一部手摇电话机的条件下。我经常通过它,向县人民医院咨询、求援。遇有时间,我就借用公社人员的,自行车骑行十余里路,去相邻更近点的,另一县城新华书店购些有关的书籍。
一次,在一家书店的书架上,突然发现了一本精装的临床症状鉴别诊断学。反复翻阅了书的内容,真是太好了。它把不多见的临床症状一一列出,产生的生理、病理过程分析的清晰、准确。太适合我当时的需要,正是我想要的,还是硬皮精装版本。再看封底,价格近十元。我犹豫片刻,数数自己衣袋里的纸币,狠了一下心买下了,这本心爱的临床症状鉴别诊断学。
我带着心爱的精装书,急速的骑行回到卫生院。赶紧给家里写了封信,请求支援五元钱,以维持后半月的生活。
这本精装的,临床症状鉴别诊断学,在我后面的临床工作中,提供了诸多的,及时的帮助。
由于卫生院人员的变化,两名外科医生中调离了一位。一名外科医生无法开展手术,我又兼起外科医生的职责。
还在使用架砖烧柴,高压消毒器的情况下,我们尽力让急诊的阑尾炎、疝气等小手术病人,不出公社卫生院而得到及时的救治。
在一次麦收过后的季节,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拉着人力车,天色已近傍晚来到卫生院。车上拉着一位极其痛苦的中年妇女,他述说着,由于麦收,未顾上,自己的老婆已在家躺了好多天了。
我听的即有怜悯又有心痛,急忙随他一起从后院来到前院。
当我走近人力车时,就有一种恶臭扑鼻而来,我轻轻的拉起躺在人力车上妇女的右臂,只见生满脓液的背部红肿稀烂。
我赶紧打开外科门诊兼换药室的门,和中年男子一起将他搀扶到换药室的长条凳上。
让病人趴在长条凳上,暴露出整个脊背。像马蜂窝一样的脊背,两侧肩胛骨处、背部、腰部多处流出,红白相兼的脓血液体。这是一位典型的重症蜂窝组织炎症患者,再发展下去就有可能穿透胸腔或腹腔危机病人生命。
我用大号镊子夹着棉球,用盐水简单清洗了,还在渗出脓血液体的脊背。用手术刀沿着背部肌肉走向,在背部划开十多个刀口,彻底地排出脓血液体。再用镊子夹着棉球,伸到蜂窝组织的基底部,用生理盐水彻底的清洗。
脓血和清洗液足足地接满了一面盆,露出红白相兼,已松软腐烂的肌肉组织。
经过消毒后,我在十几个刀口处,用镊子夹着呋喃西林纱条,逐个填充到刀口的基底部,填满各个刀口,漏出引流条。再将病人胸腹部整体包扎起来。
经过几次换药,病人不到十日奇迹般的痊愈了。
还是这位中年男子,十多日后,又拉着他的人力车来到卫生院,直奔卫生院的后院。人力车上拉了一麻袋花生,说是自己种的,非要送给我,说是以表达对爱人疾病治疗的谢意。
我再三的推迟,他执意不肯收回。我象征似的给了他一点钱,收下了他的谢意。
我把这袋花生分发给卫生院的医护人员,才从他们那里得知。这位中年男子是公社有名的种地能手,模范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