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小学同学小聚,听主持人说我们小学五年级时的数学老师阳老师去世了,惊闻噩耗,很多同学都哀痛不能自持。
当时,阳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是一个阳光朝气的大男孩,刚从师范毕业,在我们这所山村小学任数学老师。开口三分笑,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不会发怒的人。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在他面前全无畏惧,比在自己家的兄长面前还要随便。他也一样,课余和我们讨论问题时有讲有笑,一点老师的架子都没有。不过我们还是很敬佩他,在我们眼中,仿佛他天文地理,前朝历史,现代逸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特别是数学题,他根本不用思考,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几种解题方法来。
八十年代初期,在农村里,基本上已经分产到户,农民们就那么一亩三分地,全家动手认真做,那做得多久,人慢慢就闲了下来。人一闲下来,有些人就不大安分,做起歪门邪道的勾当。我们学校在村里村民居住区,围墙外就是村民的家。靠得别近的是陈老五家。陈老五兄弟五人全都分家各过各的,父母又不在了,没人管束,现在分产承包到家,队长也要忙自己家中的春耕生产,哪里有时间记得管他,人家下种他休息,人家莳田了,他的谷种还刚发芽。季节不等人,只能去东家捡点西家扯点,收成可想而知,人一穷,手脚就有点不干不净。
我们是毕业班,吃住都在学校。从家里带来米交给学校,由校工统一蒸饭。学校是清水衙门一个,很少有打学校的主意,校工把米放在厨房的米桶里,连锁都没上。
可是,这天早晨,校工照例准备淘米蒸饭,一看,米桶里一粒米都没有,立即报告了校长。校长是个年轻人,想的是家贼难防,把注意力放在了所有的学生身上,一个一个地找学生谈话。阳老师根本就不相信会是我们这群萝卜头,把我们召集到教室询问,就寝后有没有人看到有人进过学校?大家都说没有,不过我的同学小花却欲言又止,阳老师注意到了,走过来问:“小花,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小花还是有点顾虑。
“小花,说吧,说错了也没事,有老师呢!”阳老师的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鼓励道。
“老师,昨晚睡觉后,我看到窗外的围墙缺口处有个人爬了进来。”
“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没有,不过我觉得好像是陈老五。”
“好的,大家上早读吧,”阳老师说完,去了围墙缺口边,看到有人爬过的痕迹。把情况向校长做了反映。校长一听,立即叫上两个住校男老师,风风火火去了陈老五的家。阳老师在后面怎么喊都没用。
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校长一点方法都不讲,哪里能找到赃物呢!被陈老五骂了个狗血淋头,铩羽而归。受辱的校长回到学校后,又把满腔的怒火发向小花。小花一个女生,本来脸皮就薄,把看到的场景说出来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被校长劈头盖脸一阵批,委屈得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刚巧这一幕被陈老五看到了,知道是小花告的密,校长走后,他拿着一块二指宽的竹片闯了进来。狠狠地小花的头上抽了两竹片,骂骂咧咧走出教室。
阳老师远远看到陈老五进了教室,急忙赶了过来,冲陈老五吼道:“陈老五,你给我站住。”
阳老师平时就似一尊弥勒佛,笑嘻嘻的,现在就似一只发怒的狮子,平时儒雅的脸上青筋毕露,双眼通红,愤愤地瞪着陈老五。陈老五被阳老师愤怒的模样吓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敢打人啊?”
“打你又能怎么样?”阳老师奋力从陈老五手中抢过竹片,没头没脑脑地打过去。在阳老师面前,陈老五屁都不敢放一个,抱着头在我们的一片叫好声中狼狈而逃。
陈老五走后,阳老师对我们说,陈老五的反应太激烈了,这米啊八九不离十是他偷走的,下课后,大家多注意下,看能不能找到。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在陈老五家废弃的猪棚楼上找到了。
铁证如山,陈老五想不认都不行。不但做贼还敢打人,村支书带了两个民兵要把他送去派出所。出人意料的是阳老师拦住了他们,他说只要陈老五愿意拜他为师,他愿意为他做保,可以不送他去派出所。谁想去派出所啊,陈老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后来,阳老师多了一个编外的学生,不过他教陈老五的不是数学,他一方面教陈老五农业知识,另一方面又监督他出死力气做事。陈老五又不傻,后来家境慢慢好了起来,成了数一数二的种田能手。改革开放后,阳老师又鼓励他出外谋生。作为第一代打工仔,陈老五的成就不容小觑,每次回家县长都会亲自接见他。
据说阳老师去世后,陈老五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从外地赶了回来,比孝子哭得还要伤心,为阳老师守了三天三夜的灵。今年春节小学同学小聚,听主持人说我们小学五年级时的数学老师阳老师去世了,惊闻噩耗,很多同学都哀痛不能自持。
当时,阳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是一个阳光朝气的大男孩,刚从师范毕业,在我们这所山村小学任数学老师。开口三分笑,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不会发怒的人。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在他面前全无畏惧,比在自己家的兄长面前还要随便。他也一样,课余和我们讨论问题时有讲有笑,一点老师的架子都没有。不过我们还是很敬佩他,在我们眼中,仿佛他天文地理,前朝历史,现代逸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特别是数学题,他根本不用思考,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几种解题方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