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老公对我说:“亲爱的,我今天出差,三天后回来。”
“年底又出差啊?”连续三年,一到过年,平时不大出差的老公都说要出差三天,这多少让我有点怀疑。
“是啊,公司有点急事要办。你先回湖南,到时我直接回去。”
“好吧,你路上小心啊,”我亲了亲他。
结婚三年,每年一到春节,老公王洪军都会在年前出差,我隐隐感到老公是不是有些事对我有所隐瞒。
就在昨天,我还特意和他的同事聊过天,知道他们公司从今天正式开始放假。既然放假了,他还出哪门子的差呢?我还不经意地问了他同事他们公司去年放假的时间,后来一想,老公好像也是在放假的第一天出的差。
我和洪军是三年前结婚的,婚礼在我老家湖南举行的,老公家也没有来人参加。就为这,我妈还和我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说他家不重视我,连结婚这样的大事都没有人来参加。
其实也是,虽说四川有点远,但现在交通发达,来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洪军说他自幼父母双亡,是在堂叔家长大的,而且堂婶对也不怎么样,我和他们说了好几次,他们都不愿意来。说穿了,他们是舍不得为我这个远房侄子化冤枉钱。
我说,要不你和他们说,就说路费我们出,只要他们来就行了。洪军还是没有答应。洪军是孤儿我早就知道,在我们交往之初他就向我坦白过,他还承诺过结婚后跟我在湖南安家,要不然我妈也不会答应我远嫁四川的。
但是连续两年过年都莫名其妙的出差,引起了我的怀疑。我想,这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假如是真的,到时有好果子你吃。所以今年我就多了一个小心眼,偷偷查看了他的手机,发现他买了去四川广安的动车票。
他要回老家?我想。我偷偷找出他的身份证,认真记下他老家的地址。又在手机上购买去四川广安的动车票,年底的车票真难买,直到昨天都还没买到。听人说多给两百元,找黄牛可以买到票,我就不便宜这些该死的黄牛,不买,大不了我开车去,不就二十来个小时的路程吧。
唉,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老公明明是回老家,却要说是出差。车票买不到,黄牛却有票,当时说好的车票实名制就是这样打击黄牛的吗?
老公前脚出门,我也跟着他离开了家,开车向四川出发。路上还算顺利,我按着导航行驶,全程一千五百多公里,我足足开了二十七八小时,真累啊。
在第二天下午两点,我终于来到了广安南峰山。可是按着地址找来找去,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王洪军这个人,难道地址是假的,他自始至终都是在欺骗我?
既来之,即安之。我拿起出手机,拨通了老公的电话,很快,耳机里就传来了老公塾悉的声音:“喂,亲爱的,有事吗?”
“没事,就是很无聊的,想找你聊聊天。”
“哦,这样啊,聊点什么呢?”见我不是打听他出差的情况,洪军明显地松了口气。
“刚才我和朋友聊天,听说四川广安的南峰山寺庙遗址很好玩,我记得你好像是那里的,我想春节时去玩玩,你对那里熟悉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不熟悉啊,我都好多年没回去过了。”老公见我打听他老家的情况,明显提高了警惕。
“我想让你带我去玩,行不行啊?”
“那有什么好玩的,就一个小破寺。”听老公的口气,他对这里是很熟悉的,地址应该不会是假的,那我怎么会找不到呢,难道名字是假的,我问:“洪军,你有小名吗?”
“小名?怎么了?”
“就像我叫满妹子,很好玩的,你呢?”
“我…”
“快说嘛,不说以后我就不理你了。”我娇嗔地说。
“说了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说嘛!怎么会呢?”我撒着娇催问。
“我叫狗剩。”洪军低声说道。透过手机,我分明感到他对这个小名的排斥。
“哦,我知道了,你先忙吧!”乖乖的,我现在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小子还能飞到天上去。这时,正好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我急忙走过去问道:“你好,请问你认识狗剩吗?”
“认识认识,”年轻人说,“嫂子,刚才我听人说有个姑娘找王洪军,我就知道是你。”
“你认识我?”我不解地问。
“王洪军是我堂哥,听他说过你,他还给我叔发过你的像片呢。走,我带你去找他。”
当我们开车来洪军家时,王洪军正在走出家门,和一个驼背老人告别。堂弟走过去,说:“哥,你看谁来了?”
“啊!”洪军看到我,惊吓得手中的包都掉了,“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这是我家。”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王洪军并不是孤儿,只是这中间应该隐藏了很多的故事。“怎么,我千里迢迢开车来陪你过年,不欢迎吗?还不让进我屋。”
“对,对,快进屋。”驼背男人忙不迭地对我说。
“洪军,这是爸吗?给我介绍介绍。”
王洪军对我的到来不是一般的吃惊,他这时才回过神来。急忙点头说:“是,是,这是我爸。”那声音,比蛟子叫大不了多少。又对他爹说:“爸,这是我老婆。”
“哦,姑娘,让你见笑了。你看。这家…这家穷的,真的让你见笑了。”
“爸,”我望着眼前这个惊慌的驼背男人,情真意切地叫了一声。有爹就有娘,我又问道:“爸,娘呢。”
“亲爱的,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可是我还真错了,王洪军没娘,他也从来没见过他娘。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早晨,一只大黄狗叨了一个包袱来到他家门口,见了他爹把包袱放在地上,拼命的冲他爹狂吠,他爹感到很奇怪,拿起包袱一看,里面包着一个小孩子,这就是刚出生不久的王洪军。
他爹因为驼背,四十多岁都没找到老婆,就收养了他,取名狗剩。
这在当时可是一件轰动乡里的奇闻趣事。所以说,只要在这里一说狗剩,方圆十里八里的,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对王洪军这个名字就只能哈哈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责怪地说。结婚三年,我对他可是一无所知。
“我…我…”
这时,堂弟说话了,他介绍道,这不能怪我哥。我哥交过几个女友,一听到他家的情况,全都拜拜了。有一个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见到我叔后,连饭都没吃就打道回府,最后无疾而终,吹了。
后来,我叔对我哥说,我不能就这样断了后,你以后就说你是孤儿,哪怕上女方家的门也行。
哥不同意,叔就跪在哥面前说,难道你真要让我断子绝孙吗?哥无奈答应了,自此和家乡断绝了所有联系,只有在春节前回家一次,给我叔送些生活费。
这就是我公爹,一个为了儿子甘愿孤独一生的老人,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敬佩的爹啊,我无言,只是愧疚地对父亲说:“爸,我来晚了,您能原谅我吗?”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公爹慌乱地搓着手,脸上不知是惊是喜,黝黑的脸庞憋得通红,急忙说。
“爸,以后就叫我满妹子,在娘家我爸妈也是这样叫我的。”我说,“爸,我来时和我妈说好了,今年我来陪您过年。”
“好,好,就是家里没做什么准备,怠慢你了。”公爹急忙点头,一连串说好。眼睛中含着幸福的泪水。
“谢谢你,”王洪军不顾有人在场,一把抱住我,由衷地说。也许,这一声谢谢你他预备了三年,只是我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我心中说,对不起,亲爱的,是我来晚了。
有人说,父母在,我们尚知道来处。现在,我终于来到了洪军的老家,见到了他的父亲。今后,我一定善待这个凄苦半生的老人,和对我亲爹一样。
以前,我虽然深爱着洪军,但对他总有点莫名其妙的不放心,现在,总算对他是知根知底了,我想我应该再完成人生的另一件大事,生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