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牛迎春

 一

来的太突然了，紧急刹车，准备了近一个月的“火牛迎春”农家乐活动，被紧急叫停。

这个大型活动的日程安排，从大年初一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结束，是一个集产品展销地域文化展示于一体的大型活动。可以这么说，从初一开始每天都有主题活动，尤其是那个火牛迎春表演，类似西班牙斗牛节，单是这个表演，就吸引了几乎是全省各个旅游公司的眼球，已经报名参加的就达到了上万人。

“上万人哪！”牛迎春兴奋的不可言表，每个人门票50，快餐费50元，他给媳妇张鲜花说：“一百万哪 ，一百万呀。”

谁知道，乐极生悲，全市实施重大公共卫生事件防控一级预案，所有的大型聚会全部取消。

牛迎春大叫着说：“南局，叫停，我可是投入了十几万块钱了。”

南飞雁回答他说：“武汉都封城了，你不知道？”

牛迎春回答说；我知道，这封城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南雁回答说；全市进入一级防控，怎么和你没有关系。

牛迎春不说话了，但是听到他急促的喘气声。南飞雁知道牛迎春的心情，就说：“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我也不想这个时候叫停啊。”

1月22日下午，正在争分夺秒筹备火牛迎春活动的南飞雁接到办公室电话，请她马上回局里的小会议室开会，十万火急。她不想回去，因为从明天开始，所有的节目就要按照程序进行了，而且这次活动发起的牛迎春是个脱贫户，她也想给全省整体宣布脱贫，增加一个绚丽的句号。市文化馆还在排练节目，她离不开身。

可是，局长比她还着急的说：“你马上，要快，许多事情还要布置。”

南飞雁进了小会议室，发现坐在正面的局长已经戴上口罩了，这让她觉得有点另类，因为，局长从来就没有戴口罩的习惯，可以说这些年来，她就没有见过局长戴口罩。她想笑，可是看到局长严肃的表情，她就忍住了。进门口的条桌上放着一包外科口罩，局长指着口罩示意她戴上。

平时局长这人非常注意细节，比方说和对方握手的时候，必须摘下手套，就是下乡的时候，不管多大的风尘，局长也绝对的不戴口罩。他说，这口罩一戴就和群众拉开了距离。

南飞雁由科员提升为副主任科员，在她来说就是多挣了一百多块钱，但是也多了许多不该她开的会。她戴上口罩就往角落里寻找座位，局长说；“飞雁，今天这会议我们的单独传达，你往前坐，往前坐。”

南飞雁虽然参加局长会，因为她只是个副局级的主任科员，没有分管科室，她也觉得自己参加局长会，就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

南飞雁走到前面坐下，局长翻开记录本说：“现在我们开会。”

南飞雁还回头四顾，局长说：“别看了，非常时期，单独传达。”

局长简单的说了一下形势，就说：“根据市委市政府指示，从今天起，所有的饭店、歌厅、剧院，影院等马上关闭，取消所有大型群聚活动，因此，我们的火牛迎春农家乐活动，马上停止。”

南飞雁有些晕，这可是全市所有贫困户脱贫的收官行动，也是展示全市脱贫户成绩的大型活动，别说别的投入，仅仅搞接待的牛迎春饭店，就投入了十几万块钱，怎么说停了停了。她想问问，是不是能够变通变通。局长不让她说话，传达了市委紧急会议精神，就是关于怎么防治，怎么进行封闭，怎么建立志愿者队伍等等的讲了有七八条。

南飞雁记录的没有局长讲的快，有几条都没有记录下来，局长已经讲完了，南飞雁说；“火牛迎春怎么办？”

局长严肃的说：“停止！”

“局长，有没有变通的办法？”

局长一怔：“变通，你说怎么变通？不执行上级决定，还是我们另搞一套。”

南飞雁把一张请帖放在局长面前，局长知道这是什么请帖，他的案头也有一张。

火牛迎春是乡村游项目，而且这也是市旅游局批准的项目，这个方案也是局里参与搞的，局长也投入了许多心血的，他也想把黄家酒庄这个单纯的葡萄酒生产项目，当成一个美丽乡村建设的龙头，带动周围十几个村庄的农业项目旅游开发。

南飞雁不想面对牛迎春，就给他发了微信，根据上级指示精神，火牛迎春活动停止。

南飞雁的电话响了，是牛迎春打来的，他的嗓音还是低低的有点沙哑，让人感到些许油滑的感觉。

“南局，你给局长说说，我们可是你们局批准的项目啊。再说了，我都投入了十几万块钱了。”

南飞雁坚决的说；“说什么也没有用，停止。”

“南局，南局，武汉离咱们这远了，好几千里地的，就是传染也一下到不了我们这吧。你说说，我看这起草文件的人，就是一个小官僚，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不接地气。还不是刚考上的公务员们搞的。南局啊，我们可就指着你了。”

南飞雁还想解释，牛迎春自负的说；“我相信南局会把我们的事情搞好的。”

局长也听到了牛迎春的电话声，他的面部表情在口罩后面看不清楚，但是南飞雁也感到了局长的脸上的严肃。

局长说；“根据市委市政府的命令，我们局分包乡镇的人员，年初二必须要到岗，切断所有的进村路线，组织起民兵和志愿者队伍。小南啊，十七年前，我刚参加工作时候，遇上了非典，我跟着下乡了两个多月。这次说不定比那次还要严重。要做好遇到各种困难的准备。你的任务就是做好火牛迎春活动的善后工作。”

南飞雁知道这工作真的是太难了。局长好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说：“为难了啊？”

南飞雁有些委屈说：“不为难，局长，可是我怎么面对牛迎春他们两口子呢？”

局长把一个市疫情防控指挥部给的工作证，交到她手里是说：“飞雁，我知道你为难，可是在这关键时刻，我们必须坚决按照市委市政府文件精神进行，谁也不许走样。你可不许给他们开口子，这口子开不得啊。”

二

五年前，南飞雁也是在这小会议室，接到下乡扶贫的任务，那时候局长还是副局长。

局长说；“考虑到你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我们研究了一下，让你去一个比较轻松一点的地方，任务也不大，全村就一个贫困户。”

从学校出来，南飞雁就进了机关门，真是从家门到校门，又从校门进了机关门，下乡也是搞自己的业务，从来就没有做过行政工作。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局长说：“有什么困难吗？”

南飞雁脸色一红，她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困难，她说：“我没有作过基层工作，我就是怕给局里丢人呢。”

局长说；“鲁迅说过，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就是考虑到你没有实际工作经验，才给了你一个比较容易的地方，黄家酒庄这个村整体基本富裕，就是一个贫困户也算是个例，只要你把他的工作作好了，完成脱贫任务，没有问题。”

南飞雁的爱人小崔说；“我不支持你下去，扶贫的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南飞雁虽然没有基层工作经验，但是她骨子里还是有一股犟劲，她这个人就怕别人说她不行，她反驳小崔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路。”

小崔说：“理论和实际不是一会事儿，你去就知道了，我听说，那个贫困户是个老光棍，镇上给他谈话，让他劳动致富，问他有什么困难没有。他说，别的困难没有，就是缺个媳妇。镇上的女同志都不敢招惹他。”

南飞雁笑笑，只要她这么一笑，小崔就知道，她是下了决心了。小崔说：“这可是你愿意去的，到时候，可别回来哭鼻子啊。”

尽管她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第一天到村里签订帮扶责任状的时候，牛迎春还是给了她一个不下台。她进村委会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有五六个人，一个个都是标配的农村干部装束。其中一个人见她进来非常客气，紧着的给他握手，表示欢迎。这个人穿着一件过气的黑皮夹克，虽然破旧了，但是一看就是真皮的，说话的嗓子有点沙哑，好像是港台歌手流行的音调，头发梳理的挺光的。南飞雁以为这个人肯定是村干部，谁知道，村里的黄书记说：“南科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们村的贫困户牛迎春。”

黄书记又给牛迎春说；“南飞雁同志是市旅游局的科长，现在负责咱们村的精准脱贫工作。”

南飞雁有点疑惑，在她的心目中，贫困户都是破衣烂衫，满脸的油垢，甚至有点猥琐，可是这个牛迎春有点另类啊。她说：“老牛同志，你看我们两个作对象，合适吗？”

牛迎春一怔：“对象？”

南飞雁怕她看不起自己，有点着急的说；“你看合适不？”

牛迎春迟疑的看着南飞雁，摸不着头脑的说：“我是合适啊，你是国家干部，会找我这样的老百姓。”

南飞雁说；“老牛，找的就是你这样的老百姓啊。”

牛迎春被火烫了一下的说；“不行，不行，黄老二，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对不起，对不起，二哥说，市里来人，好像是搞什么调查的，让我来配合，我就来了，南同志，说真的，我配不上你，真的，不管你是什么情况，我都不行。”

黄支书笑起来；“老牛，你想哪去了，南局长说的你是她的贫困户帮扶对象。”

这次该着牛迎春发飙了，他一脚踹倒椅子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黄老二，你耍我呀，谁要是再说我是贫困户，我给他没完。”

南飞雁想拦住他说；牛迎春同志，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牛迎春头也不回的说；“你爱找谁说就去找谁，你少找我。我告诉你们，谁他妈的要是再说我是贫困户，我骂你们八辈祖宗！”

后来在黄书记家吃饭，南飞雁才知道，酒庄村就这么一个唯一的贫困户。村里，镇上这些年没有少工作，可是，他这个人就是油盐不进。曾经骂跑过许多扶贫干部。包村的片长是个小姑娘，来找他了解情况，问他有什么困难，他说，他缺媳妇。还直盯盯的看着小姑娘，吓的小姑娘再也不敢着他的面。

南飞雁说；“这人，我看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爱面子是吧。”

黄支书一脸沉重的说；“他呀，这人说起来，原来也是一把好手，可是，人经不起一个又一个的挫折。他是干什么赔什么，后来又得了一次大病，把挣的一点钱都抖落光了。他媳妇想作小买卖搅扒糕，他嫌给他丢人，打架离婚，媳妇带着女儿外出打工，去年又承包了我们酒庄的饭店，女儿已经上初中了，他媳妇一走，破罐子破摔，谁要是照顾他，他就给谁急，死要面子活受罪。”

南飞雁把汽车放到地下停车场，下车了还在想怎么给牛迎春回电话，她知道，筹备火牛迎春活动，牛迎春和张鲜花投入了全部的热情，为了让外地的来客能够住下来，他们发展了村里几十家家居旅馆，如果要是停止了这个活动，牛迎春和张鲜花心理上肯定受不了的，别说他们投入的几十万块钱。为了最后这个活动，他们投资买了十几头牛。牛迎春说：“我不图什么自己挣多少钱，我就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干点事。”

南飞雁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没有用的，她有点后悔，当时如果自己要阻止他的话，这事就闹不到这么大。她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她只有被动的等着牛迎春再给自己打电话。可是，直到三十晚上春节晚会开始，牛迎春都没有给她打电话。

这倒让南飞雁不放心，开水不响，响水不开，市里的文件肯定通过镇上传到村里了，他不给自己打电话，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了，不然的话，他早就追着询问了。

丈夫小崔看她看电视晚会，有点心不在坎，担心的问：“你是不是怕老牛出事啊。”

南飞雁说：“他这个人，就是这个倔脾气，我怕他坚持自己的意见。这真的闹的四面八方的人，都到酒庄去，万一这里面有人是从武汉回来的，这里面要是有带病毒的，这还了的啊。”

小崔还要出去值班，他在执法局执法科当科长，他已经接到命令，配合卫生局去车站执勤，凡是从外地回本地的，都要测体温，超过37.3°的都要集中隔离。今天晚上，他要带队，吃完饺子看了一会儿春节晚会，他还要走。

南飞雁说；“我是不是今天晚上去酒庄村找牛迎春，他毕竟是投入了几十万块钱啊。”

小崔也非常担心的说；“也是啊，几十万块钱，也不是小数啊，你们怎么想的，让人家自己出资几十万。”

南飞雁说；“谁会想到出疫情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仅这一次活动下来，他肯定能够赚回来的，我就怕他这一下子扔这么多的钱，这几年的努力都会付之流水，又返贫了。”

小崔全副武装的准备好出门时候还说；“我看武汉方面的消息，不是太严重，你先不要把事办死，你什么都不要说，如果疫情有缓解，推迟也行啊，只要办就赔不了那么多的钱。”

南飞雁这春节晚会看的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那些笑星们说了什么，她都没有记住，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她睡着了，人却到了黄家酒庄。

牛迎春这个人，心灵手巧，过目不忘，干什么看看就会，后来就是因为他好高骛远，几次上当受骗，赔了钱之后，急于求成，还搞过赌博诈骗。后来，他搞大货车运输，出了交通事故，，就是因为没有参加保险，赔了对方十几万块钱，让他一蹶不振。他媳妇张鲜花高中毕业，上学时还是学校的运动员，拿过市里的名次。

南飞雁的手机响了是张鲜花，她的心里一紧，急忙接听过来，电话里的张鲜花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她说；“南局长，明天活动就开始了，你们怎么还不来人啊，我这饭店明天的饺子是捏还是不捏啊？”

南飞雁说；“嫂子，老牛没有给你说呀。”

张鲜花说；“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呀。”

南飞雁只好给她说：“市委市政府指示，所有的大型活动都停止了，包括我们这次活动。”

张鲜花说；“就是不让搞了啊，早干什么去了，屎到屁股门上了，不让拉了。”

南飞雁说；“没有具体的说不让搞，就是目前的疫情，不让举行人群聚集，如果疫情不大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推迟举行的。”

张鲜花说；“南局长，牛迎春这个王八蛋，他就没有给我说实话，你说这么大的事，十几万都投进去了，他就没有一句实话。”

南飞雁说：“他是怕你上火吧。”

张鲜花有点哽咽的说；“南局长啊，这防疫大事我也知道，新闻上网络上，都是说这个事啊，原来说是不人传人，怎么又传了啊。这事肯定小不了，我就怕老牛走了当年的道啊，当年都年轻，摔倒了可以爬起来，现在，不是那个岁数了啊。”

张鲜花说过，当年闹非典的时候，上面已经封路了，刚买了大货车的牛迎春，冒险出车，一到目的地就让人家隔离了，他半夜里偷着开车跑，把车开进山沟里去了。赔了钱不要紧，人要爬啊，可是，他怂了，破罐子破摔了，张鲜花说他这个人啊，就是属于那种，只打顺风旗的人，一有困难就撂套，我不怕别的，这十几万块钱垫进去了，他要是一撂挑子，我怎么办啊。

南飞雁说：“嫂子，你听我说。他不会是这样的，肯定不会。|”

张鲜花说：“南局长，我还不知道他这人，说撂就撂了，这几年，幸亏有你，帮着他改造他，让他有了担当。你看，我当时要拦着他，不办这什么火牛迎春活动，多好啊，我就怕他又破罐子破摔，早知今日，我就不该给他复婚。今天下午，他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大不了我们离婚，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手机都关了。”

南飞雁说；“是不是出去喝酒了？”

张鲜花说；“人家村里都广播了，不许串门，不许集聚喝酒，你说他这个时候去哪了？”

南飞雁说；“嫂子，别着急，我明天马上过去，他不会出事的。”

张鲜花有点哭腔的说；“他这人，外强中干的，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他的心小的很啊，我怕他想不开啊，毕竟是十几万块钱啊。我就怕他学了十七年前。”

南飞雁说；“嫂子，别说了，天一亮我马上过去。”

三

天刚亮，南飞雁就急忙的洗漱，煮了一锅饺子，吃完就马上下楼开车往外走。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各个路口都有人值班，已经开始封城了。在东关检查站值班的是市执法局的人，他们都认识南飞雁，叫着嫂子说；“你回去吧，不许随便出城了，防止人员流动带来疫情。”南飞雁拿出防控指挥部发的通行证说；“我有重要任务，要马上过去。”

执勤的队员用测温计，在她的脑门说一试说：“嫂子，你要小心啊，有许多从外地回来的人，都不走大道，串村走，听说还有武汉回来的呢。别真的传染上了。”

南飞雁笑着点点头，开车往城外驰去，沿路的各个村口都有人把守，还有用推土机屯土拦路的，有的干脆把进村的路挖断了。许多的村口打起了横幅；“拜年就是送病毒，串门就是要人命。”还有更好笑的：“告诉老丈人，今年不串亲，要想看闺女，明年打了春。”

南飞雁给给丈夫小崔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提前下去了，她说；“我走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小崔说；“你什么时候不是把家交给我，你这说走就走的多了。”南飞雁说；“我这不是给你说说吗。”小崔说；“媳妇放心，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南飞雁说；“你也要注意，小心被传染了，冰箱里的东西，我就是不回来，也够你吃一个礼拜的。”

小崔说；“行了，行了，你别啰嗦了，开车打电话，你小心点，缺什么楼下的小超市我会去买的。这个牛迎春啊，你这次千万要嘱咐他，别感情用事，钱赔了可以从新赚，传染上病了，就完了。”

那年，尽管南飞雁把嘴皮磨破了，牛迎春就是不签这个扶助协议，别的下乡的人，都签了协议，高高兴兴的发展项目，唯独南飞雁没有一点进展。全市精准扶贫户有几百个，人家连疯子傻子都解决了，这事让南飞雁在全市扶贫进度汇报会上，受到了点名批评。

小崔说；“我和你们局长是同学，要不的我去找找他，让他们把你换下来。”

南飞雁说；“不，我就不信，老牛不吃麦苗子。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说是这么说，南飞雁还是心情非常沉重，自己到了局里工作这几年了，业务上是全局的尖子，平时都是手表扬了，从没有这样让上级点着名的批评过，小崔为了给她解愁，筹备说吃羊肉火锅。

桌上的电锅里的水开的哥达的，小崔把羊肉片从冰箱里拿出来，看到接电话的南飞雁的脸色都变了，让小崔心里一紧，因为南飞雁的父亲有心脏病，他就怕老岳父犯病。看着南飞雁难看的脸色，小崔问她：“怎么回事啊？”

南飞雁有点激动的说：“村里黄支书的电话，牛迎春被派出所抓起来了。人家让家属去，他报的我名字，派出所就等着家属去呢。”

小崔说；“你吃了饭再去不行啊？他这个人，正好让派出所的教育教育他。”

南飞雁着急的说：“这冰山终于有裂缝了，他这个人油盐不进，我正好趁这个机会，作他的工作啊。”

原来，派出所接到举报，有人想对一个女初中生图谋不轨，他们赶到的时候，牛迎春已经被学校的保安控制起来了。在询问的时候，派出所问她有没有对象，他就报了南飞雁的名字，

黄支书说：“南科长，真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想打扰你。你说，我怎么给你说这话。”

他们一进派出所，所长气呼呼的说：“哎呀，我的爷爷，你们赶紧的把这块粘糕保走，这小子，纯粹就是个牛皮糖。”

小辅警带他进滞留室的时候，在他身后推了他一下，他就没有完了。他说小协警，你个小崽子，敢推你牛大爷。小协警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瞪眼睛说我推你了，怎么着。牛迎春出口不逊的说，你姥姥的，你再推一下，试试，奶黄子没退，摔着老子了，让你养老。

小协警不服气的把他往椅子上一按，让他坐下去，不许乱动。牛迎春一下就倒在地上，嘴里吐着白沫，使劲的呼着气，小协警一看着急的叫起来。

所长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牛迎春说；“是不是他摔倒的。”

牛迎春说；“他打我。”

小协警说；“我就推了他一下，让他坐在椅子上，可是他就自己倒了。”

所长把牛迎春扶到到椅子上说：“老牛，你可别给年轻人一般见识，他们不认识你。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牛迎春故意的歪着头说：“所长，我可是告诉你说，你们派出所随便打人，我去局里告你们去。你当所长的指使人打当事人。”

小协警；“我没有打他。”

所长笑着说；“老牛，你可不能瞎说呀，我们没有捅你一手指头，做人要讲良心，这里都按着监控呢。”

牛迎春歪歪嘴说；“监控就不能够作假了，他就是打我了。哎呀，我半生不熟心脏病犯了，都是他打的。我饿的心慌啊，还没有吃饭呢。我要吃驴肉火烧。”

所长说；“行，给你买俩驴肉火烧去。”

牛迎春说：“俩不行，四个，还要两杯热奶茶。”

所长握着南飞雁的手说：“南科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按说，不应该把你叫来，可是，这个老牛不配合，公开的去学校搞性骚扰，我们不办不行啊。”

所长把案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原来，镇中学的一个小女孩几次报案，说一个神经病吓唬人家。这早上他们又接到电话，就派人过去，看到老牛正隔着铁栏杆喊叫人家，才把他叫来询问。所长说，保护未成年人工作现在抓的非常紧，像他这样的，拘留半月也不为过，但是，考虑到应该以教育为主，让他提供家属来担保他，谁知道，他前妻张鲜花一口就回绝了……

南飞雁说；“所长，他是有个闺女，在镇上初中上学呢，牛金凤啊？”

所长说；“我们调查了，人家不承认和他的关系，要是真的是父女关系，这也就好说了。你 是不是愿意担保他，不然的话，我想让他去市拘留所受受教育。”

南飞雁签了保证书他保回去，南飞雁说；“所长，人都是有尊严的，他这个人把面子看的比天大。为了下一步扶贫工作顺利进行，我就回避了吧。”

所长点点头，送南飞雁他们走之后，就走进滞留室，牛迎春正在吃夹肉火烧，看到所长来就说：“这火烧好吃。”所长虎着脸说；“牛迎春，你家人担保你了，你走吧。”牛迎春有些激动的说；“家人，谁？”所长说；“你回去了就知道了。”他给所长敬礼说：“谢谢所长，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驴肉火烧。人民警察爱人民，谢谢。”

所长无奈的说；“牛迎春，就你这样的滚刀肉，要不是南科长保你，我他妈的能够让你到拘留所打扫厕所去。”

牛迎春的脸色一紧，嗫喏的说；“我没有让她保我，我没有让她保我。”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南飞雁想趁机和他谈谈，但是，牛迎春好像是躲着她，几天都没有见到到他的身影。那天，南飞雁走到村里的小超市的时候，听到了牛迎春正在和小老板嚷嚷。

牛迎春顺便就拿了几盒方便面。还非常大方的说；“记上账。”

小老板从牛迎春手里把方便面拿过来说；“我今天可是不赊账。”

牛迎春着急的说；“你平时不是赊账吗，今天你这是给谁难堪，想干嘛。”

小老板；“平时，平时我也是救济穷人，不救济懒人。”

牛迎春着急的说；“我懒人，我怎么就成了懒人，你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我有钱的时候，你还在腿肚子里转筋呢。”

小老板也不着急的说；“牛大哥呀，你老是这样过日子，没意思，你说，你好歹干点什么也不会成为贫困户吧。

牛迎春的脸都变了颜色的说；“谁是贫困户，你才是贫困户。“

小老板说：“黄支书把你安排到葡萄园上班，一个月两千块钱，一年就两万多块钱，这么好的事，你怎么就不干了。“

牛迎春恼怒的说：“卧槽，谁都有权教训我了，老子就是不给姓黄的当长工，不让他剥削，这碍着谁蛋疼了。你不就是开着一个小卖部吗，谁他妈的再说我是贫困户，我操你们八辈的姥姥。”

小老板见他翻脸了，急忙说；“牛哥，牛哥，就当我的话没说，你有钱，你是大款，大款哪有赊账的啊。”

牛迎春脸上一青一紫的说；“你真扯淡，有钱人才赊账呢。”

南飞雁一步跨进来说；“你让老牛随便拿，我结账。”

牛迎春眼睛瞥了南飞雁一下，又说：“南科长，我告诉你，你凭什么给我结账，你是上级领导，我尊重你，你要是找拿我当贫困户，别说我翻脸不认人。”

南飞雁说；“我想交你这个朋友，行吗？”

牛迎春一别脸说：“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我不交女人当朋友。”

南飞雁脸色一正说：“我是上级派来的工作组，你是村民，有义务为我提供情况，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村里的情况，你是不是提供。”

牛迎春说；“对不起，我没有时间。”说完扬长而去，把南飞雁撂在哪儿。

四

南飞雁决定住进牛迎春家去，这让黄支书非常遭难，他说：“飞雁，你的意思我明白，他就是块滚刀肉，我们都拿他没有办法，不行把他列入五保户吧，由民政局和我们村里把他包起来。”

南飞雁倔强的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这个人不是不可救药的，黄支书，你放心，我们现在就是没有找到开他心锁的钥匙，只要找到这把钥匙，他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

关于南飞雁住到他家的事，黄支书非常犹豫，让女同志住进这一个老光棍家，如果出了问题，他没有办法给上级交待啊。他说：“小南呀，你的心情我们明白，可是，我怕出事啊。”

南飞雁爽朗的笑着说：“他比我大二十岁，我把他当长辈来尊重，我不怕。”

黄支书把牛迎春叫到村委会，告诉他有一个重要任务，让他来完成。牛迎春在镜子里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说；“黄老二，你别再栓套了，我告诉你，我牛迎春不是小孩子了，谁也不要耍着我玩。”

黄支书说；“租你一间房，工作组的南科长住。”

牛迎春一怔说；“不行，我没有闲房子。”

黄支书说；“你的西房不是闲着吗，腾出来。”

牛迎春不屑的说；“是不是想改造我，我告诉你黄老二，我这人，就这样了，这几年吃补助和救济还是吃顺口了，我这也算是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了。再说了，我长这么大，也不是靠吃你们的救济长大的。我愿意这么着活着，就怎么着活着，谁也管不着，想改造我，告诉你黄老二，墙上挂门帘子，没有门。”

黄支书说；“房子定下来了，你让住也得住，不让住也得住，这是命令。”

牛迎春一咧嘴说；“操，还命令，你住就住得了，还命令。”

南飞燕用电动车带着铺盖来到牛迎春家的时候，看到门子上的扶贫责任牌被黄泥糊住，大铁门虚掩着，小西厢房已经拾掇出来了，虽然已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盖的房子，但是，里面是水泥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的杂物已经清空了，是一个里外间。外面放着四个水泥磨的粮缸，上面盖着水泥的缸盖。里面就一个单人床，这是村委会送过来的。她把铺盖放下，拾掇好出来。

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小院，虽然有些破旧，但是依然能够看到曾经的富庶，水泥甬路已经迸裂的成坑坑洼洼，曾经的花坛里长满了杂树，三间正房上过时的马赛客瓷砖，剥落的像患了牛皮癣。南飞雁感到这个小院里曾经有过的许多欢乐，也有过许多故事，靠在墙角的大汽车的轱辘，可以看到主人曾经过去。南飞雁把院里的杂草清除干净，用洗脸盆接在水管上接水，擦洗着小西房和北房的玻璃。正房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子，看到的是油漆斑驳的水泥迎门桌，还有水泥作的太师椅。但是，这些上面都落满了尘土，南飞雁把这些家具都擦洗了一遍，盆里的水都换了两次。迎面墙上的大镜框里是牛迎春和两个女人的合影。南飞雁看的时候，觉的这照片有点蹊跷，人物视角好像是没有在一点上，再细看，原来是电脑合成的，女人的照片下角有钢印字，县民政局几个字。那个小女孩的照片下面也有字，初一三班牛金凤。

她把镜框擦拭干净，端详着张鲜花的模样，正看忽然后面有人低低的说；“放下。”话音里有着明显的不高兴。南飞雁吓的一激灵，回头牛迎春正站她身后。

南飞雁笑着说；“老牛，这是你的全家福啊。”

牛迎春显然不高兴，夺过镜框的说；“南科长，你是文化人，你应该知道，主人不在，不能够随便进入人家里吧。”

南飞雁笑着说；“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吗。我们不是外人啊。”

牛迎春非常抵触的说；“谁和你是一家人，你是上级领导，我是老百姓，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少给我套这近乎。”

南飞雁和颜悦色的说：“老牛大叔，你这就不够朋友了，我可是在派出所签家属栏里签了字的，我怎么也算是你的侄女吧。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牛迎春扭头往外走说；“我不想。”

南飞雁追上去拦住他说；“牛大叔，我知道你烦我，可是，你烦也烦不起。我就想问你一句话，那天是怎么回事？”

牛迎春着急的；“他们是诬陷我。”

南飞雁笑着说；“老牛叔，你是不是非常想看看你的女儿，哪天那个小女孩就是金凤。”

牛迎春一下就萎下来，低低的说；“我，我……不是，不是。”

南飞雁严肃的说；“老牛叔，要不是，我可要批评你，不要跟踪人家小女孩。”

牛迎春手抖动着摸出烟来，点着狠狠的吸着不作声，但是可以看出他的内心起伏不定，南飞雁被烟呛的咳嗽起来，夺下他的烟扔掉说；“吸烟危害生命，少抽点。”

牛迎春又摸出一支烟，拿在手里没有点着，但是虚张声势的说：“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南飞雁毫不示弱的说；“我是党派来帮扶你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你是不是想你的女儿牛金凤？”

牛迎春被烫了一下的跳起来说：“我不管是谁派来的，你要是再说一句那个事，我是翻脸不认人。

南飞雁迎着他说：“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不是？

牛迎春举起巴掌说：“我说了，我翻脸不认人。

南飞雁也不示弱；“你就是翻脸我也要问，是不是？”

牛迎春把手里的烟揉的粉碎，往地上一摔说；“你不要逼我翻脸，你要逼我，就别在我这住，你给我滚！”

南飞雁；“是不是？“。

牛迎春无奈的说；“你不滚，我滚，我滚行吧。”

牛迎春扭头跑出去，关铁门发出很响的声音。

南飞雁追出门来，使劲的叫着；“老牛大叔，老牛大叔。”

这一次，牛迎春又不露面了，他连家都不回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了，这让南飞雁非常的被动，她没有想到这个工作竟然是这么难啊，她真想一走了之啊。夜里，小崔和她视频，小崔他们的工作又没有正点，常常不能够按时去接点点，当想到别的小朋友们都走了。自己女儿点点孤零零的站在栅栏门里面，无助的扒着栅栏门，盼望的看着门外，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小崔说；“雁啊，你坚持的了不，要不找你们局长，让人换下你来。”

南飞雁坚决的说；“你要不支持我了，就没有人支持了，你要给我信心啊，我想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你要相信我啊。”

小崔和女儿一块给她加油。

早晨，南飞雁正在煤气炉子上的锅里下面条，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学生进来，她惊讶的说：“你是谁？”

南飞雁急忙的把火关掉，看着眼前的女学生说：“小妹妹，你是……你是不是牛金凤”

牛金凤鄙夷的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不友好的说：“我妈那朵鲜花，插错了地方，你也想插错。不会吧？”

南飞雁解释的说；“金凤，金凤，我正要去找你商量你父亲的事。正好，我给你谈谈。”

牛金凤非常气愤的吐一口地下，扭头走出去，南飞雁出来，牛金凤已经骑上自行车走了。南飞雁疑惑的看着牛金凤的背影，回头看锅里的面条都焖了。

牛迎春一直没有露面，这几天，南飞雁已经失望了，她觉的自己真的不适合作基层工作，她想离开，承认自己的失败，这个混蛋的牛迎春，他想贫困就贫困去吧。但是，倔强的性格又让她甘心失败，她想起爷爷经常说的那句话：“买卖不成，话不到。”

爷爷是个农村市场上的经纪人，没有他卖不出去的货，也没有他撮合不成的买卖。爷爷说过他的经验，只要自己认准的买卖，就是不放弃，就要去用心作肯定能够成。也正是这种性格，让她在学习考学路上，一路坎坷一路鲜花，她不想失败在牛迎春这小院里。想到这些，她又笑起来了，他牛迎春不会总不回来吧，现在她要守株待兔。

这天，南飞雁把自己该洗的衣服洗了之后，看到北房里牛迎春换下来的衣服，顺便拿来给他洗掉。她正在水管下洗衣服的时候，牛迎春进来了，看到好像要在这里住下来过日子样的南飞雁，他有些无奈的说：“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听你大叔一句话，我这一辈子就这么样了，你就别在我这费心了。”

南飞雁顽皮的笑着说；“牛大叔，这些天上哪住宾馆去来啊？金凤可是回来过，你不在啊。”

一听女儿回来过，自己错过了机会，牛迎春想发火，可是又软了下来说：“闺女啊，你大叔不是和你过不去，我是和我自己过不去，我心里这道坎要是过不了，谁说什么我都不听。”

南飞雁说；“大叔，我反正是挣着工资的，我在这呆一天，还有下乡补助呢。你什么时候脱不了贫，我就在着呆着。放羊的功夫，十年八年的我陪着你，行吗。”

牛迎春来回的转弯，南飞雁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说，故意的不接他的话茬，牛迎春突然的半跪在她面前说；“南科长，闺女，我求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借给我一千块钱？”

南飞雁心里一喜，这个瓷鸡蛋，终于要裂开一道缝了，她说：“你借钱干什么，给我说清楚，把钱一给你，你拿起来走了，我到哪去找你呀。”

牛迎春头低到膝盖上了，嗫喏的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是堂堂的五尺汉子。你放心，我给你立字据，这房子这院子，怎么也值一千块钱啊。闺女，你要是借，就给，不借，别的话就别说，士可杀不可辱。”

那天，金凤是回来拿户口本，准备报考高中，她没有见到牛迎春，就去了母亲的饭店。张鲜花正在后厨忙着，金凤喜气洋洋的进来说；“妈，妈，我那天我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张鲜花着急的说；“你和人打架了？”

牛金凤笑着说；“你想哪去了，前几天，这老牛想给我套近乎，我就给派出所打电话报了警。说，有个流氓跟踪我，那个派出所的小警察，一会就开着摩托车到了，就把老牛铐走了。

张鲜花一怔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怎么这样啊，他好歹是你的亲爹呀。“

牛金凤不在乎的说；“亲爹，他就没有这个女儿，穷光蛋，他也配当我的亲爹呢。”

张鲜花叹口气说；“金凤，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什么时候这血缘都断不开，你将来还要养着他的。”

牛金凤气愤的说；“凭什么，我就不认他。”

张鲜花把户口本给牛金凤的时候说；“不认他，他也是你的亲爹呀。“

牛金凤不服气的说；“妈，你还心疼他，要不的人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啊，真的不假。 ”

牛金凤临走的时候，告诉张鲜花老牛院子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老牛骗来的女人啊。张鲜花一撇嘴说；“就他，谁看的上他啊。”

牛金凤说：“妈，是不是看上咱们家的老宅子了，你可是要小心啊。”

出了酒庄大门就是满地的葡萄，已经上了架，都伸须子了，牛金凤顺着两面都是葡萄架的水泥路骑车转过弯，突然牛迎春从葡萄地里钻出来叫着；“金凤，金凤。”

牛金凤使劲的闯过去，愤怒的叫着；“闪开，闪开。”

牛迎春扑倒在地上，但是他就地半跪半趴的抓住牛金凤的车轱辘说：“风儿，风儿啊，我知道你不认爸爸，知道你要考高中了，爸爸是来给你钱的。”

牛金凤看着牛迎春手里的一千块钱不屑的说；“老牛，你今天时来运转了，家门口坐着个漂亮的小媳妇，你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人民币，不知道是人民银行发行的，还是冥国银行发行的。”

牛迎春讨好的笑着说；“闺女，闺女，这是真的一千块人民币，我早就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牛金凤说；“老牛，你以为我也像你一样贪财是吧，一千块钱就想收买我是吧，没门。我告诉你，我爸爸早就死了，你给我滚开。

牛迎春把钱塞到牛金凤手里，牛金凤把钱一甩，拿出一张中考报名表往他面前一摔说：“看好了，你仔细看看，我爸早就死了。”

牛迎春急忙拾起报名表，他看到亲属一栏里：母亲 张鲜花 经商 父亲 佚名 死亡。

牛迎春的手抖动着，眼睛里的泪水流了下来。

五

市区的夜晚，灯火灿烂，呈现着古城风貌的宋代和明清仿古建筑，挂满了灯串，尤其是那个建于宋代的开元塔，被灯光打扮的亭亭玉立，就像一个漂亮的村姑，矗立在漫漫春风里。这些景象在车外慢慢的移动，到处是游玩的人群。这是小崔和女儿点点给南飞雁录的视频，

以往，都是她们一家三口，现在，她自己在乡下，女儿点点在视频里说：“妈妈，你怎么哭了。”南飞雁急忙笑了起来，她不能够让小小年纪的女儿，看出自己的软弱。她告诉小崔，她已经找到了让牛迎春转变的钥匙，他的女儿就是他的软肋。小崔说也许，这一点我们男人都是相通的。

晚饭南飞雁给牛迎春做着，她要趁机和他谈谈。可是，满天星斗璀璨，直到村庄酣睡的呼噜响起，牛迎春也没有回来。就在南飞雁要失望的时候，她突然的听到牛迎春蹒跚的脚步声，从街上走过来。

牛迎春小心的推开铁门，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坐在台阶上的南飞雁说：“牛叔，才回来啊。”

牛迎春一愣说；“你还没有睡啊？”

南飞雁打开门灯说：“我想给你谈谈。”

牛迎春警惕的说：“谈什么？”

南飞雁说；“我也有个闺女。”

牛迎春的身子有点抖动的说；“女儿啊，好啊……”

南飞雁说的；“老牛大叔，晚饭给你作好了，我在家都是点点爸做饭，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让你见笑了。”

牛迎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失神的坐在饭桌旁，看着饭菜出神……

南飞雁说；“看到金凤了？”

牛迎春木然的点点头，有些许的摇头，但是还是坚定的点头说：“见到了，你的钱，我会还你的。”

南飞雁没有做声，默默的给牛迎春把饭端上，牛迎春的眼睛里有些许泪花渗出来。十七年前，如果自己不是坚持出车，就不会像现在的样子啊。那天，张鲜花说的是正确的，可是自己就是挣钱心切啊。电视上已经说了，因为非典连高速都封闭了，整个北京城都封闭了，可是自己就是不听啊。他和雇佣的司机三个人要走的时候，张鲜花和他闹了起来，吓的刚八个月的女儿哇的哭，张鲜花把饭菜桌子都掀翻了，和他扭打起来。张鲜花说；“牛迎春，你这是要作死啊。”

牛迎春一巴掌打在张鲜花的脸上，大声的说：“你懂什么，钱财险中求，越是封路这买卖才好挣钱啊。”

果然，他们是想去内蒙拉土豆秧子，车还没有到张家口，刚到宣化就让人家给扣住了，要他们就地隔离，牛迎春嘿嘿一笑说；“隔离，隔离我们在家就隔离了，到你们这来干什么。”他们开车偷着跑了，大道上都是检查站，他们只好走小道翻山的时候，车开到了山沟里。

连车带赔司机的住院费，牛迎春一下就赔掉了裤子，十五万块钱都打了水飘啊。牛迎春死的心都有啊，张鲜花笑着劝他说；“迎春，做买卖赔了不要紧，咱们俩一条心，不行咱们就作几年小买卖，村里人都作扒糕，反正孩子还小呢，我不信咱们就翻不了身。”

以往开车就是几百块钱的挣，这卖扒糕一天下来，就挣几十块钱，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牛迎春背着张鲜花，借钱买股票，他就是想急发财。等张鲜花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赔了。

张鲜花气愤的说：“给你说来没有，不要上他们的当，你非要铁了心的去作，什么股票，就是骗人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回来卖扒糕吧。”

牛迎春老实了没有几天，就又下了地下赌场，赔扯了，他把自己家的房子地都押上了，幸亏张鲜花报了案，公安局把地下赌场抄了，才保住了他现在的这个院子。

张鲜花是苦笑不得啊，她苦笑着说；“牛迎春，你卖房子卖地，你把我和女儿坑了，说不定你什么时候，会把我们卖了。你就是混蛋。”

直到有一天，牛迎春进门才发现，张鲜花带着女儿走了。她给他留下了一个条子：这日子没法过了。从那一天起，牛迎春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有几亩责任田，撑不着也饿不死，后来，他就连地也不种了，就等着吃救济。酒庄开始的时候，黄支书叫过他，要种葡萄，然后醸酒，谁知道，牛迎春嘲笑他是天方夜谭啊，

村里人都发展的时候，牛迎春潦倒的混过了这十几年，成了全村唯一的贫困户。

扶贫攻坚战一开始，黄支书来和他谈话，牛迎春生气的说；“我是没有赶上好运气，我牛迎春也富过，也手里拿着，腰里揣着过。你什么也别说，我认怂了，我认穷了。”

那天，他在村委会当着南飞雁的面骂街后，黄支书来找他说；“牛迎春，你横什么横，你穷了你还有理呀胜败乃兵家常事，哪里跌倒在哪爬起来。就你今天把南飞雁骂走，要不是有政策，我要不是当着支部书记，早就打你个乌眼青了。你欺负一个女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牛迎春低头说；“我早就说了，谁也别来教训我，项羽垓下死，是他的命运不行，我也认命了，我认穷了行不。你就让我安安生生的穷四五十年行吗?”

黄支书坚决的说；“你想一穷到死啊，门都没有，习近平主席说了，扶贫路上一个都不能够丢掉，你必须跟上队伍。和咱们酒庄村的父老乡亲，一起走进新时代。”

牛迎春说：“你这报告等着开村民大会的时候，再说，在我这不好使。”

黄支书说：“迎春兄弟，你这么下去不行。”

牛迎春恼怒的说；“不行多少钱一斤，我愿意。”

牛迎春第一次给南飞雁闹腾了之后，小崔把一个牛皮袋放在桌上，递给她说；“给你一万块钱。”

南飞雁惊异的说；“这干什么？”

丈夫心疼的说：“你把这送给老牛，你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南飞雁推开丈夫说；“那他明年怎么办，后年怎么办，咱们能够年年给一万块钱吗？”

小崔说；“我就怕你上火啊，这种人，油盐不进的，谁也感化不了。”

南飞雁说；“你看马戏团的老虎和狮子，为什么不会咬它的驯兽师？”

这天晚上，南飞雁给小崔视频说：“我找到和牛迎春沟通的渠道了。”

小崔说；“什么渠道？”

南飞雁说；“我们都有女儿。”

这一夜，牛迎春根本就没有睡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牛迎春把一千块钱和女儿丢的报名表放在一起，拿起女儿的照片，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他想到了女儿小时候的笑容，手里抱着一个毛绒玩具。牛迎春把钱和女儿的报名表，锁在抽屉里，把女儿毛绒玩具拿起来，无限痛爱的亲吻着毛绒玩具。他哭了，哭的非常压抑。

六

张鲜花的饭店接到了一个定制，对方是一个离家多年在外面有了成就的企业家，他指名要吃黄家扒糕。买卖作大了，就知道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当初卖扒糕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能够支应着摊子，还有机会指导女儿写作业。她的扒糕摊子能够卖的火了，全凭着牛迎春的作扒糕的手艺，一样的扒糕，他做出来的就比别人家的好吃，顾客们都说，耐嚼，口味好。

要是牛迎春和自己好好的干到今天多好啊，她不由的叹气，她让服务员去城里食品批发市场买扒糕，自己打整水产品食材。

牛金凤回来给妈帮忙，跟在后面说：“妈，你当初怎么就看上老牛了？”

张鲜花说；“当初还不是被他迷惑了，你看不起眼的人吧，手太巧了，只要是饭店里卖的菜，他看一下就能够做出来。”

牛金凤说；“我拍了一张照片，你看看。就是这个人。”

牛金凤的手机里拍的南飞雁的照片。

张鲜花看了大笑起来说；“金凤啊，你就逗妈玩吧。你这是用电脑里的美人，哈哈。”

牛金凤说；“妈这是真的。”

张鲜花把手里的一个碗使劲的摔在地上说；“不行，不能让牛迎春再祸祸人了。

牛金凤说：“妈，你这是嫉妒了，你还在意老牛啊。“

张鲜花说；“其实，你爸。“

牛金凤说；“打住，老牛，老牛。“

张鲜花认真的说；“他就是你爸，你爸。”

牛金凤不高兴的说；“喝，妈，你还是贼心不死啊，你要是想男人了，我同学家长们，就有离婚的，死了媳妇的，都是上班的当公务员的，他们要是见了你张鲜花，还不疯了似的愿意啊。”

张鲜花拍她一巴掌说；“死丫头，你想找打啊。”

牛金凤歪着头说；“妈，你是不是想嫁人了，我举双手同意，你说找一个什么样的。”

张鲜花恼怒的说；“找一个和你爸一样的。他是个聪明人，脑子好使着呢，要不你能够这么聪明啊，你当学霸，还不是你爸的基因好。”

牛金凤甘拜下风的说；“行，行，换频道，换频道。”

张鲜花说；“金凤啊，要是当初我温柔一点，别死劲的打击他，他也许早就东山再起了。”

牛金凤拿出手机说；“妈，你慢点，忆苦思甜怎么也得有点音乐吧，二泉映月怎么样。”

二泉音乐响起来，张鲜花有点惋惜的说：“其实你爸这个人，也能够挣钱，也能遭啊，他买股票，一晚上就赔了几万呀。我想作扒糕，作小买卖，他把我的锅砸了，我就是气不过，才和他离婚的，这几年他故意的恶心我们，他故意的堕落，他就是欺负我心里放不下他呀。”

音乐声引导的她哭起来，牛金花看着她说：“妈，我和你开玩笑，你还来真的了。”

张鲜花把女儿的手机一打说；“滚。让你来帮忙啊，你是来气着我了。”

牛金凤赌钱的说；“妈，你就不说你抱着我离家出走，我们没有一分钱，你给人家饭店里洗碗，给人家当保洁，清扫厕所 ，你有了病是我姥爷给钱治疗的，我不认他这个爸爸，我的爸爸早就死了。”

张鲜花把眼泪一抹说；“别提他了，提他，再提他，我一夜夜的睡不着啊。”

牛金凤抱着妈说；“妈，就你这条件，要人是人，要个是个儿，又这么漂亮，只要你抛绣球，肯定是有太多的人抢啊。”

张鲜花生气的说；“你还有完没有完啊。”

订桌的旅游公司的老板来了，他说；“张经理啊，客人要的扒糕，必须要纯荞麦面的。”

张鲜花说；“现在，什么没有掺假，再说，这扒糕也不是我自己作的，是从食品市场进的货。”

老板说；“张经理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呀，城里那么多的饭店，为什么要到你这来呢。人家客人说了，十几年前，在塔下的小吃摊上，吃过你的扒糕，人家就是要当年的味道，要原滋原味的。人家这可是冲着你的手艺来的，只要你这次打响了，再有团过来，我第一个推荐你的饭店。”

张鲜花一边切着菜，一边叨咕着说；“什么都要原汁原味的，这人都是吃香的觉不出香来了，饿半月试试。”

老板拿起切好的一块扒糕尝了一下摇头说：“真不行啊，你当年谁作的扒糕啊？”

张鲜花说；“死老头子哦。”

老板说；“什么人？”

张鲜花；“我原来的老头子。”

老板说；“他死了吗？”

张鲜花没好气的说；“瞎说，他还活着。”

老板说；“你为什么不让他作扒糕呢？”

张鲜花的脸色变了，她一想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牛金凤急忙的给老板打手势，不让他说下去了。张鲜花想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活就往外走，她一个是去找牛迎春，说说作扒糕的事，再一个她也想看看，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

南飞雁一眼就看出来了，进来的这个女人是张鲜花，南飞雁正在洗衣服，甩着双手说；“你是张鲜花大姐吗？”

张鲜花看着晒在铁丝上的牛迎春的衣服和女人衣服说；“你是谁？”

南飞雁笑着说；“我叫南飞雁。”

张鲜花起来，说：“行啊，牛迎春果然有本事，把你这样的人都引诱来了。”

她转身对着正房叫着；“牛迎春，你个老东西，你出来。”

南飞雁说；“牛大叔没有在家，他出去了。”

张鲜花疑惑的说；“你叫他大叔？”

牛迎春扛着铁锹从外面进来，看到张鲜花急忙的放下过来说：“你怎么回来了？”

张鲜花鼻子一哼说：“没有想到，你老牛真的吃嫩草啊。”说完，扭头就走。

牛迎春急忙拦住她说：“你胡说什么，人家小南是上面下来的工作队。”

张鲜花看着南飞雁，面容有些尴尬的说：“工作队，工作队一个女人，住老光棍家，这好说不好听啊。”

牛迎春着急的说；“张鲜花，你不要胡说八道。”

张鲜花大声的说；“我不胡说八道，再过二十天，就是你女儿的生日，你给她送一个什么礼物，你别光想着让女儿认你，你得拿出点行动来。”

牛迎春解释的说；“我给她一千块钱，她不要。”

张鲜花说；“一千块钱，你还有脸说，凤儿想要个智能手机，她生日还有二十天，你要想表示，你就买一个智能手机。”

一说买手机，牛迎春的脸色就变的有点白，他喃喃的说：“上学的孩子，要是什么手机，一个智能手机七八千块呢。”

张鲜花仰着头说；“你买不起就说买不起，我都懒的说你，你看看现在的穷样子。”

牛迎春着急的说：“我这样子怎么了，我愿意，我穷，我也不是没有富过。”

张鲜花笑起来，笑的声音很大的说：“是你祖上还富过，你是阿Q啊，哈哈。”

牛迎春气愤的说：“你就说吧，你今天找来干什么，有事说，没有事就走。”

张鲜花也不恼说：“我走，我说让你走，你就得走，离婚的时候，你可是净身出户的，这房子是留给我的。”

牛迎春辩白的说：“什么留给你的， 是留给我闺女的。”

张鲜花冷笑着说：“你闺女，你别占着说，闺女认你不，这么大，你管过她没有。现在看她大了想往自己身边揽，这还要看闺女认不认你。”

牛迎春咆哮着说：“我的闺女不像你，她能够不认她爹呀。”

张鲜花说；“行了，行了，今天我来找你就是商量个事，你要是办呢，就办，不办，就拉倒。”

牛迎春有点得意的说：“你张鲜花还有用人的时候啊，说吧，我高兴就办，不高兴了不办。”

张鲜花；“事不大，你给我作几锅扒糕。”

一说作扒糕牛迎春脸色煞白，嘴唇还哆嗦着说：“你给我滚，给我滚。我他妈的当贫困户就够丢人的了，你还让我作扒糕，滚。”

张鲜花也气愤的嚷起来说：“用着你的脑门盖晒大粪了，你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东西，砂锅里煮驴头，前脑袋软了嘴帮子硬，你不能够拿你当人看。”

牛迎春也生气的说：“我不是人，你找我干什么，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张鲜花冷笑着说：“我找别人，我这就去找别人，别以为我找不着。”

张鲜花推起电动车就走，南飞雁想拦住她，张鲜花却对她说：“南同志，你最好别住这里，穷的屋里饿死老鼠，井里干死蛤蟆，好吃懒作的二流子，别枉了你的名声啊。”

就在那天下午，牛迎春正在厢房和正房之间，用树枝隔了一个篱笆。开会回来的南飞雁看到这个篱笆就问说：“牛大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牛迎春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没有意思，就是一国两制，一国两制。省了不说理的人，嘴里喷大粪。”

南飞雁说；“我要到你那边去，还要走大门啊，这多麻烦啊？”

牛迎春说；“麻烦，麻烦说的清楚。”

七

有了这道篱笆，让南飞雁心里也起了一道篱笆，她找到张鲜花说；“大姐，你要帮帮我。”

张鲜花说；“妹子啊，我不是说你，他这个人，就是块石头，我窝在心口里这些年，都没有捂热，你呀，就别费这心了，我看，你们谁都不要管他，国家和愿意养他就养他，不愿意养他就让他饿死，不过这个东西，饿不死的。”

南飞雁说；“为什么？”

张鲜花说；“他这个人，心灵呗，他现在是自己作自己，自己给自己过不去。他要是好好的跟我卖扒糕，现在也不至于成了贫困户。“

南飞雁小心的说“大姐，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他怎么和你离的婚啊，我看你这么能干，他不会就随便的和你离的吧。”

张鲜花的脸上起了乌云的说；“这事说起来就心疼，不想说了。他要不砸了作扒糕的大锅，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张鲜花这事憋在心里谁都不能够说，一个跑药材的买卖人，当时四十多岁，每一次来吃扒糕都多给钱，张鲜花退给他，他扔下就走。那天，跑药材的说；“鲜花啊，别卖扒糕了，跟我跑药材吧，保你能够挣个好钱。”她开始没有给牛迎春说，后来，跑药材的又说了几次这样的话，她才告诉牛迎春。别的男人听了这话，肯定会生气或者去找这个人干仗打架的，谁知道牛迎春听了之后，笑着说；“这傻逼，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吧。”他让张鲜花把这个人约到家里来，然后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鲜花就给了他一个锅贴，打的他脸上五个手指印鲜红。她骂他不是玩意，骂他就没有脸没有皮，没有本事挣钱卖媳妇啊。牛迎春辩解的说；“我是说……”

“讹人是不，诬陷人家是不？你小子一撅尾巴我自己知道你拉什么粪？你是什么钱都想着花啊，这钱拿了我还出门吗，我成了什么人了，你个混蛋王八蛋，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姓牛的，我算看透你这心眼了，你心里只有钱，只要有了钱，你爹你都敢卖。”

就是那天，他们两个打的不可开交，牛迎春把作扒糕的大铁锅砸了，张鲜花领着女儿离开了家，后来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好几年，最后才领了离婚证，从拿到离婚证之后，这个牛迎春就破罐子破摔了。张鲜花也承认，牛迎春脑子好使，干什么都比别人手巧，比别人高一筹。就是这个扒糕作的也比别人家的好吃。张鲜花告诉南飞雁，他这个人，你就别给他好脸，他就是贱人，你越找他，他就不知道他姥姥家是哪的了。

南飞雁心里一动，也许这个扒糕就是撬开牛迎春心解的钥匙。她悄悄的伏在张鲜花的耳朵边说；“大姐，他要是浪子回头了，你还接受他不。”

张鲜花先是一愣，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的说；“这些年，还真没有看上的男人呢。”

南飞雁笑着说；“大姐，我可是就替你做主了啊。”

张鲜花为难的说：“早几年还好说，金凤都上了高中了，怕她不同意啊。”

南飞雁给黄支书打了个招呼，想回去看看，黄支书说；“飞雁啊，你也该回去看看点点和小崔了，要不小崔该给我有意见了。”

南飞雁没有回城里的家，她去了一个作扒糕的小作坊，想学学技术，谁知道人家不让学，虽然不让学，但是她也知道了基本程序。小崔笑她说；“你呀，真有你的，行，只要是为了工作，我支持你。”

其实，作荞麦面扒糕非常容易，水烧开了之后，把荞麦面粉放在锅里搅，使劲的搅，直到锅里的面粉成了稠粥一样就行，还要趁热把熟了荞麦面用手抓起来，拍成饼状放在篦子上，晾凉了就是可以卖的扒糕。

那天，南飞雁戴着一袋子荞麦面粉回来，一进院就看到牛迎春正隔着篱笆看小西厢房。看到南飞雁进来，他堆起满脸的笑纹想打招呼，南飞雁故意的装没有看到她，把荞麦面粉放在外面，就拾掇院里的大锅。牛迎春讪讪的哲回去，故意的在院里没装模作样的干点什么。但是他的眼睛却在盯着篱笆那边。

他看到南飞雁点起木柴，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把面粉倒在盆里，看到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冒起热气来，看到她把荞麦面倒在锅里，用勺子搅合起来。

牛迎春转过身，隔着篱笆就能够听到她的动作，面在锅里发出响声，热气直扑南飞雁。南飞雁越来越搅合不动，锅底发出糊锅的味道，南飞雁生气的把铁勺摔在地上，糊锅的味道越来越大，锅里的面都烧焦了。牛迎春着急的走到篱笆前，想告诉她，她这样干不行。谁知道，南飞雁头都不回，看她涮锅拾掇又要开始，牛迎春使劲的咳嗽几声。南飞雁回头看他说；“你要干吗？”牛迎春笑笑，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南飞雁没有好气的说；“要你管啊，你凭什么管我。”

牛迎春一怔，有些讨好的说；“闺女，我不管你，我就是说说，你这法子不对。”

南飞雁赌气的说；“我这法子怎么了，失败是成功之母，我就不信，我大学毕业的研究生，连这个也作不好。”

牛迎春负气的说：“你研究生怎么了，研究生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南飞雁斜他一眼说；“世界上就没有人学不会的东西，一锅不行，我就作两锅，两锅不行，我就作第三锅。”

牛迎春讪讪的说：“你作这个干什么？”

南飞雁瞪他一眼说；“怎么，犯法啊？”

牛迎春翻一眼白说：“不犯法，不犯法。可是……”

南飞雁甩个脸子说；“可是什么，有什么可是的，去去，忙你的去，少在我这瞎嘚嘚。”

牛迎春讨好的说：“闺女啊，你作扒糕干什么，我不管，可是，我不能够看着你这么瞎祸东西。这荞麦面粉两三块一斤，你这一锅起码的有十来斤面粉瞎了，你还想瞎啊。”

南飞雁故意的说：“我就瞎，我愿意，我自己的钱买的。”

牛迎春这次真的发火了，他说：“就是你的钱也不行，糟蹋粮食，老天爷都不让，你这是遭年景啊，把你烧糊了的给我挖过一块来。”

南飞雁给他端过来，他一尝说；“闺女，你这面粉不是纯荞麦的，里面起码掺着百分之四十的山药粉渣，你在哪买的。”

南飞雁说；“集上买的，就是桥头那个卖米面的摊子上。”

牛迎春说；“走，把你剩下的带上，我跟你去一趟。”

南飞雁说；“怎么了，干什么？”

牛迎春有点蛮横的说；“叫你去，你就去，走。”

牛迎春不管不顾的头前走了，南飞雁只好推着自行车把剩下的荞麦粉带上，跟着牛迎春向集上走去。

过去集市还分三六九，现在只要是镇店的地方，可以说是天天车水马龙，摊贩如云。赶集的人都好像是和牛迎春熟悉，有的叫他牛总，有的叫他牛老板，还有叫他牛经理的，这些叫的人，有的是戏谑，有的是玩笑，有的就是不屑。不管叫什么的，牛迎春都是呵呵一笑，叫什么应什么。有人拦住他小声说，跟这后面这个美女是谁呀，不会是你老牛吃嫩草吧。

牛迎春正色的说；“瞎说也不怕烂舌头根子，这是我侄女。”

一个卖饼干、蛋糕的拦住他说；“牛老板，你尝尝我这手艺行不行啊。”

牛迎春抓起蛋糕尝了一下说；“行，这次还行。少着柠檬酸，吃着腌舌头，记住，最好什么添加剂都不要搁，听见没有。”

小摊贩点头哈腰的说；“谢谢，牛老板，谢谢牛老板。”

他们穿过人群，走到桥头卖米面的摊贩门市前，卖米面的看到牛迎春急忙的站起来说：“哎呦，我牛大叔啊，你这是大忙人，怎么到我这小店来了。”

牛迎春让南飞雁把荞麦面粉拿过来说：“大侄子，这是你的荞麦面？”

卖荞麦面面色愧疚的说：““我的。”

牛迎春用手捻起来，放在嘴里尝尝说：“你这可不是纯的呀。“

卖荞麦面的说：“牛大叔，我这是作买卖。”

牛迎春说；“我不砸你的买卖，我就要纯荞麦面，你带着没。”

卖荞麦面的打开一个口袋说；“你看这袋怎么样？”

牛迎春尝了一下摇头，卖荞麦面的不服气的又搬出一袋让他尝。

牛迎春摇头，指着卖荞麦面角落上一个破旧的面袋说；“你把这个解开，我看一下。”

卖荞麦面小声说；“牛大叔，你是自己吃还是给别人买啊。纯的，贵着呢。”

牛迎春把南飞雁的面口袋递给卖荞麦面的说；“换了，账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回来路上，南飞雁说；“牛大叔，你这人缘不错啊，这么多人都认识你。”

牛迎春黯然失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往回走，南飞雁跟在他后面说；“牛大叔，你也算是神人。”

这一天，牛迎春基本没有什么说话，他先在煤气炉子上熬了一锅汤，他拿出一包配好的东西放在锅里煮，一会儿就飘出煮肉的香味。南飞雁说；“牛叔，你这是什么料子啊？你不是说不要添加剂吗？”

牛迎春笑笑说；“吃饭的盐也是添加剂。”

南飞雁没有想到，她和牛迎春作的这锅扒糕，在城内的菜市场上，成了抢手货。尽管他她和牛迎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每天晚上牛迎春肯定会作一锅扒糕，第二天南飞雁拿去菜市场上，到哪就卖完，可以说是那些饭馆采购的，就等着她来。

南飞雁回来眉飞色舞的说：“牛大叔，这都是你的手艺好。

每逢这时候，牛迎春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凳子上，颠着脚哼着小曲儿。

南飞雁回家去，带了几块扒糕，切了放在吃饭桌上说：“瞧一瞧，看一看啊，这就是酒庄村的正宗扒糕，纯荞麦面的，降血糖，去血脂，真正的绿色食品啊。“

小崔尝了一块：“点点，你尝尝，你妈妈的手艺。”

点点说；“妈妈真伟大。”

南飞雁说；“我可不敢贪天之功，这是牛迎春的手艺。”

小崔吃了也说；“好，好，吃出了小时候的味道。”

点点说；“爸，小时候的味道是什么味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小崔说：“现在就是你小时候，你记住今天的味道。”

点点说；“今天的味道和昨天有什么不同吗？”

小崔说；“有啊，你妈妈的扶贫计划，已经初见成效了。”

南飞雁也高兴的说；“你不知道，今天我把这纯荞麦面扒糕，送到菜市场去，人家搞批发的说，只要保持住水平，他包了。”

小崔也非常高兴，没有想到媳妇有这么大的本事，他拿出红酒说；“点点，咱们为妈妈的初步成功干一杯。”

南飞雁平时不喝酒的，今天也喝了一杯，小崔担心的说；“你这一喝酒，那今晚的奖励还有没有？”

南飞雁脸色红红的说；“人家回来不就是来颁奖了吗，傻样。”

小崔说；“点点，快点吃，吃完回你的屋看你的平板，早点睡觉啊。”

点点早早的睡了，夫妻二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着电视上的男欢女爱的，小崔着急的揽过南飞雁，她打小崔一下，嗔怪的说；“回卧室。”

小崔着急的抱住南飞雁，疾风暴雨一样覆盖了她。

八

牛金凤的生日前一天，南飞雁买了一个智能手机，以牛迎春的名义送到了牛金凤的学校里。手机是小崔买的，他在给南飞雁汇报的时候，说：“手机买了，我连牛金凤的在哪个班上课，班主任是谁，我都给你打探清楚了。肯定能够送到她手上的。”

南飞雁笑着说；“小崔，你真棒啊。”

小崔说；“那当然了，干什么都棒。”

南飞雁脸一红说；“都干什么棒了？说你行，就颠着脚尖走路。”

女儿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张鲜花也在算经济账，买一个智能手机，要五千块钱哪，五千块钱哪，一个手机就五千多呀，我这饭店一个月的利润，才两万块钱，还要付两个人的工资，这孩子，真敢要啊。她正发愁，买菜的服务员进来说；“老板，你看今天的扒糕。”

张鲜花一惊说；“咋啦，可千万不要出差错，食品安全抓的这么紧，出了问题就了不得了。”

服务员高兴的说；“我看这成色不一样，面色偏黑，你看，成色不一样。”

张鲜花掰一块放嘴里，咂摸了半天说；“这还是老地方批发的？”

服务员说；“是，是。”

张鲜花疑惑的说；“这味道怎么像是死老头子的手艺……”她交待服务员，明天再进货去，问问厂家，她疑惑的想，莫非是他作的，就在她瞎琢磨的时候，在市里一中的学校传达室里，门卫看过她的学生证，把一个礼品盒子递给她。原来是一个新款的手机，还有一张字条：女儿，祝你生日快乐，爱你的父亲。牛金凤怔住了，她的眼泪慢慢的溢满眼睛。

南飞雁也没有想到，牛迎春作的荞麦面扒糕，竟然是这么抢手，仅仅一个星期，她们就净赚了一千五百多块钱。这天，南飞雁把钱放在桌子上说：“牛大叔，这是七百块钱的利润，给你。”

正在刷锅的牛迎春看看桌上的钱说：“不要。”

南飞雁说；“这钱是咱们两个挣的，算是合股吧，给你合情合理啊。”

牛迎春把刷锅的炊帚一摔说；“我什么时候同意你，给你合股了。我再给你说一次，我这是给你帮忙，我不给你合股，你听清楚了。

南飞雁说；“牛大叔，你这是为什么？”

牛迎春生气的说；“我姓牛的丢不起这个人，我牛迎春就是不作小买卖，我要干小买卖，我早就干了。你也来酒庄村时间不短了，你知道我过去是干什么的，我经手的钱，都是几万，上几十的。千把块钱，也算钱啊。我，告诉你，我这是给你帮忙。还有，不许告诉张鲜花，是我作的扒糕，我不想让她看我的笑话。”

南飞雁说；“大叔，你这，我不是剥削你了吗？”

牛迎春说；“我愿意，让你剥削，我自愿。”

自己那个贫困潦倒的父亲，拿什么给自己买手机，这让牛金凤非常疑惑，是不是他干了什么非法的事情，这手机说不定是赃物呢。她急忙给张鲜花打电话说；“妈，明天是我的生日。”

张鲜花正在准备食材，她把电话夹在脖子上说；“知道，知道，这还用你提醒我。明天你回来，我给你作你爱吃的糖醋鱼。我现在正忙着呢，你回来就是了。”

牛金凤说；“妈，我给你商量个事儿，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处理呢？”

张鲜花着急的说；“金凤，我可警告你，上学不许谈恋爱，你要是犯了这条纪律，小心妈收拾你。”

牛金凤生气的；“妈，你就不会说别的，不给你说了，挂了。”

张鲜花立马就软下来；“好好，我的宝贝，妈不说了，妈不说了行吧。你说有什么事，给妈说吧，要是搞对象的事，不听。喂，喂，这死小闺子，挂了……”

牛金凤生气的把手机挂掉，拿着新手机不知所措。她又看那张纸条……

尽管牛迎春不承认是合股，也不承认他是贫困户，也不承认他这是在走上一条新的道路，但是，他却觉的自己活着有了意思，为什么，说不清楚，以前，他自己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想自己这算是干什么呢，等死吧，有点早，干点什么吧，又太迟了，夜晚的雄心壮志，到了白天看到自己这空荡荡的院子，去他妈的，混了一天说一天吧。

虽然院子隔了一道篱笆，但是南飞雁的到来，让他感到了生活有了质感，尤其是看到她活力四射的样子，就让他心里舒服，再过十年八年的，自己的女儿牛金凤也就是这么大了啊。想到这些，他有些悲哀，这个闺女就不认自己啊。有时候，他就想南飞雁要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啊。他想到这些就扇自己一巴掌，你作春秋大梦吧。

南飞雁过来拿大铝盆，给她丈夫洗衣服，她让牛迎春帮着她拉一条晾晒绳。

牛迎春把绳子绑好，南飞雁把洗了的衣服拿出来，搭在绳子上说；“我们家小崔，是个懒虫，就不知道洗自己的衣服。”

牛迎春说；“有本事的男人，都不爱洗衣服。”

南飞雁说；”他有什么本事，就是个书呆子。”

牛迎春说：“一条鲜，吃遍天，读书好，也是本事。”

牛迎春弯要拾掇地上的东西时候，南飞雁尖叫一声，牛迎春一起身，把南飞雁端着一盆脏撞翻，泼了他一头一身。南飞雁不好意思的说；“大叔，一个虫子。我不是故意的。”

牛迎春被一头脏水浇的狼狈，可是他又不能够发火，一抹脸嘿嘿一笑的说：“没事，没事，这都怨我没有看见。”

南飞雁惭愧的说；“牛叔，你赶紧的换一身衣裳去吧，着凉要得病的。”

牛迎春就这么一身衣服，他没的换，他都是晚上洗了白天晾干再穿的，民政上救济的衣服，他不要，为这他和黄支书闹过。他说：“你们拿我当乞丐啊，我不穿，老子有的是衣服。听南飞雁让他换衣服说；”傻小子睡凉炕，凭的是火力壮，老百姓，没有这么金贵。

南飞雁急忙返回小西厢房，又拿出几件衣服说；“牛叔，这是我家小崔的衣服，你先换上。”

牛迎春推脱着说；“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干了。”

南飞雁低头难过的说；“牛叔是不是责怪我了。”

牛迎春摆手说；“没有，绝对没有，这事怨我。”

南飞雁扭着身子说；“你不换衣就是责怪我了。”

牛迎春认真的说；“真的没有，飞雁，真的。”

南飞雁也认真的说；“你要是真的没有责怪我，你就把这湿了的衣服脱下来，把这个干的换上。”

牛迎春无奈的接过衣服进屋里去换，南飞雁得意的笑了。

换上衣服的牛迎春手脚无措的走出来，他起手抬足都十分的不协调。南飞雁笑起来说；“牛叔，你穿上这身衣服，真帅啊。”

牛迎春别扭的说；“雁啊，我穿这衣服不舒服，我还是穿我的破衣服去吧。”

南飞雁撅嘴说；“不行。”

牛迎春说：“我穿上这衣服，都不知道我是谁了。你说我穿这衣服，敢出门吗？”

南飞雁推着他说；“你去大街上走一趟，去，去，走一趟，看你还是不是你。”

牛迎春别不过南飞雁，走到大门口踌躇的迈出一小步，正好超市小老板开着电动三马车过来，看到牛迎春停下说：“哎呀，这不是老牛叔吗？”

牛迎春有些羞涩的说；“怎么还不认识了？”

小老板开玩笑的说；“我以为是乡长下村了呢。”

牛迎春骂他说；“你小子就会寒碜人。

小老板板住脸说；“老牛叔，你穿这身衣服，真的非常合适，就是你脚上的鞋，换一双皮鞋就好了。”

牛迎春骂他说：“滚你丈母娘个腿的，拿着老子开什么玩笑。”

小老板说；“是不是鲜花婶子给你投的资啊，我看，你就干脆去找她，还是合了算了。鲜花婶子现在可是酒店的老板了，你去了就是董事长。”

小老板开车走了，牛迎春却被他的话触动了，呆呆的看着小老板远去。

九

学校草地上，风和日丽，同学们都去操场上玩了，这几日牛金凤心事重重，她不知道，这个父亲给的手机是不是要。她把手机放在草地上，拿出一个硬币默默的祷告着，老天在上，如果让我接受这个手机，就字面向上，如果不想让我接受这个手机，就数字面向上。

硬币落下来，数字面向上，牛金凤把手机放在地上，恋恋不舍的走开。手机报时铃声突然响起来。牛金凤又急忙的返回来，把手机拿起来，爱怜的贴在脸上的说：“宝贝，你不想离开我是吗。那就再丢一次硬币吧。”

落下来的硬币数字向上，牛金凤：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牛金凤又扔了一次，又是数字向上的硬币面，她负气的一次一次的把硬币抛上天空，一次又一次的数字向上，当她看到字面向上的时候，她低头亲吻着硬币，把手机非常珍惜的贴到脸上，泪水流下来说：“妈妈，我是要呢，还是要呢……”

张鲜花的酒店生意好的不要不要的，这让她自己都有点意外，尤其是这几天的顾客回馈，说她的柳树芽拌扒糕，非常让人们满意，都说，别的饭店就没有她这的味道好，还有她的驴下水肉炒扒糕，也让人对胃口。谁知道，买菜的服务员却没有买扒糕回来。

张鲜花着急的说：“这几天，客人们都说，扒糕好吃，你今天怎么没有采购回来。”

服务员低声说；“今天没有货。”

张鲜花着急的说：“你去给批发的说，只要是质量一样，咱们提前预付钱，这一阵子咱们包销。”

服务员说；“批发店说了，不让包销，而且一份只给二十个，多了不卖。”

张鲜花；“要是这个作扒糕的是我们那个死鬼，这事就好说了，你打听打听，看是哪送的。”她说服务员，还是她自己去一趟吧，她刚走，女儿金凤就回来了，她听说母亲去了市场上，她就决定回家去一趟，她要闹清楚，父亲这个穷鬼，拿什么买的手机。她一进家看到院子里晒衣绳上满是女人的衣服，大声的叫着说；“老牛，老牛。”

刚作完扒糕，南飞雁给市场送货去了，他回屋歇歇，听到院子里的叫声，他还以为是做梦呢，他在窗户里一看，他的浑身上下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咬咬嘴唇，不是做梦吧。他身体僵硬的走出来，看到女儿越发的长的像她母亲，就像一头健壮的小鹿。牛迎春心里一热，看着迎面而来女儿说；“金凤，金凤。”

牛金凤上下打量他一下说：“喝，又找了一个小媳妇，你过的还是挺快活，还穿上西服了。”

牛迎春着急的说；“女儿，凤，凤啊，不是的。”

牛金凤拿出手机往地上一丢说；“呸，你的手机还给你了，想用这个哄我，没门。你和你的小狐狸精，还在我和我妈的家作扒糕，你不许占我妈和我的院子，你滚出去。”

牛迎春看着地上的手机说；“闺女，这谁的手机，谁的手机。”

“你装什么装，还不是你的小老婆给的。”牛金凤吐他一口骑车而去。

张鲜花赶到菜市场。批发店女老板说，这荞麦扒糕是牛迎春交的货。张鲜花疑惑，这个老东西，不会浪子回头吧，批发店的老板让她等一会儿，因为大酒店要货，她让牛迎春赶了一锅扒糕，一会儿就送来。，没有想到交货的是南飞雁，她惊奇笑着说：“怎么是南科长啊。”

南飞雁也笑了说；“鲜花大姐，怎么不会是我呀”。

张鲜花抚摸着送扒糕的塑料筐子，眼泪突然的掉了下来，她说十来年了，就盼着他能够脚踏实地的生活啊，她把着南飞雁的肩膀说；“大妹子啊，你把一个死了人，救活了啊。你们的扒糕以后就不要送城里了，我就是你们的代购点。你们作多少，我就接多少。没想到啊，这个老死鬼，被你给轰起来了。他当时担算有一点，男子汉的担当，我也不会和他离婚啊。”

这天，南飞雁和张鲜花说了许多话，她看出张鲜花有想和牛迎春重归于好的念头，可是，她就是怕金凤不同意，她说：“我这辈子瞎了，我不能够让女儿受委屈，最难过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日子好过了，没有他我们也能够过的下去。“

但是，她最后表示说，只要女儿不嫌弃他，她这好说。

南飞雁说；“衣服是新的好，人是旧的亲，大姐，他可是没有忘了你和闺女啊。“

张鲜花动感情的说；“小南妹子啊，只要闺女不接受他。我……我还不愿意！”

从市场回来，一路上南飞雁心情就像初夏的阳光，充满了热烈和温暖，她没有想到，她的工作还是非常的有意义，原来搞技术业务多，没有想到改变一个人就会给世界带来这么多的喜悦啊。她哼着歌儿把电动车放在院子里，以往的这个时候，牛迎春已经在煤气炉上熬制作扒糕的料汤了，可是，他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再看篱笆上，牛迎春把小崔的衣服搭在上面，她的 心里一咯噔，这是这么了啊。

她隔着篱笆着急的叫着说;“牛大叔，牛大叔。”

牛迎春光着上披着被单从屋里走出来说：“把我的衣裳给我。”

南飞雁不解的说；“牛叔，你这是怎么了？”

牛迎春低头不看南飞雁说；“怎么也不怎么，把我是衣裳呢，给我。”

南飞雁一甩头发说；“你那破衣服，我已经扔到村里垃圾堆里去了。要找你自己找去。”

牛迎春；“你还我的衣裳。”

南飞雁把小崔的衣服隔着篱笆砸在牛迎春身上，负气的说；“给你，你穿过的，就是你的，爱穿不穿。”

牛迎春无奈的看着南飞雁，不知所措的说；“你，你……手机是怎么回事？”

南飞雁生气的说；“手机是我替你买的，怎么了，送给你女儿的，怎么了？告诉你，这是你的劳动所得，你这钱是光荣的。”

牛迎春好像五雷轰顶的呆呆的看着南飞雁，喃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

因为天气暖和了，初夏的花儿都开放了，葡萄园里的树木花草都非常茂盛，来旅游的人特别多，酒店的生意就十分的兴隆。这些天，张鲜花忙的前脚摸不着后脚的。旅游团提前打招呼，有一百五十人的团，要在饭店吃饭。

服务员惊讶的说；“一百五十人啊，二十桌啊。咱们有这能力没有。”

张鲜花说；一千五百人，咱们也要接待。你马上给小南打电话，就说我们要二百块扒糕。”

女儿金凤给她打过电话来，她说；“妈，你不爱我，你只爱你的饭店。”

张鲜花心里焦急的说；“闺女呀，你是怎么了啊，你说，妈怎么就不爱你了。”

牛金凤说；“妈，我过生日的礼物你不给，我爸他给了我一个手机，可是，他又找了一个女人，他想用那个女人的钱，收买我，妈，我恨你们，恨你们大人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活了。”

张鲜花着急的说；“闺女，你误会了，南科长是下乡的扶贫干部啊。你爸给你买了手机，这证明他还是爱你的呀，你在哪啊。”她着急，又离不开，她气的哭起来，数落牛迎春这个王八蛋，要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饶不了他个混蛋。她正急的团团转，南飞雁来送扒糕，听了她说的话，就说；“你放心，我这就叫我家小崔去找金凤。你放心，他在执法局，他有办法。”

小崔接到媳妇的电话，他正带着点点在公园里玩，他说；“媳妇，你放心，我马上就去，肯定不会让她出问题。”小崔给学校一联系，才知道学校今天是休息日，同学们都回家去了，只有部分同学没有回去。

学校保卫科的着急的跟着小崔寻找牛金凤，有个同学说；“金凤不想回去，可是她想看看家，到楼顶去了。”

楼顶上，牛金凤正对着家乡遥望，她多想有个父母双全的家啊，她这个班里，就是她是单亲家庭，这让她总是抬不起头来，她总是幻想着自己的父亲是个大企业家，大款，她也听妈妈说过，父亲这个人就是好大喜功。在她的童话世界里，总想这父亲有一天会像国王一样，来接他。那个手机曾经给她带来了希望，没有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妈妈整天忙着开饭店，父亲，她不想想父亲。她看着东方的天下面，看着哪里的一切，她需要关心，需要一个和别的同学一样的家。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慢慢的向自己走来。

小女孩说；“大姐姐，你好。”

金凤看着风吹乱了的女孩的头发，有些爱抚的蹲下看着她说；“你是谁，这么高，你是怎么上来了。”

小女孩说；“我叫点点，你叫什么，你怎么上这么高的楼顶干什么来了?”

金凤的眼睛湿润了说；“我想妈妈了，我在这里看妈妈呢。“

点点说；“这里能够看到妈妈吗?”

金凤的眼泪流下来说：“能够看到的。”

点点说；“我也想看看妈妈，怎么看啊。”

金凤疑惑的说；“你妈妈在哪里，你在家看不到她？”

点点说；“我妈妈去下乡扶贫了，她就住在那里，她正在帮一个大姐姐的爸爸富裕起来。”

金凤好奇的说；“你妈妈去的哪里扶贫了，是黄家酒庄吗？”

点点点头说；“是，你怎么知道？她还帮着大姐姐的爸爸卖扒糕呢。”

金凤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说；“点点，你看看，这是你的妈妈吗？”

点点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哭了说；“是，她是我妈妈。”

金凤一把抱住点点哭了说；“点点……”

这时候，小崔也走了过来说；“金凤同学，为了让你爸爸振作起来，为了让他从贫困的泥沼里爬出来，这个扒糕计划是我们一家人制定的，这手机虽然是我买的，但是，卖扒糕的钱，已经足够买手机的了，你要不相信，这是手机的发票。”

点点说；“我妈妈说过，活着非常美好。”

牛金凤感动的眼泪迷蒙的，听到生日的歌声，一群同学端着生日蛋糕，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走上楼顶。班长说；“金凤，这是崔叔叔为你的生日，补的蛋糕，我们祝你生日快乐。”

牛金凤哭了，她把点点抱在怀里说：“点点，咱们吃蛋糕。”

这天晚饭金凤是在南飞雁家吃的，南飞雁特意给她作了她爱吃的南瓜饼，这种台湾南瓜甜的就像红心红薯一样，点点一个劲的催她说：“姐姐多吃点呀。”

夜里，南飞雁和金凤、点点睡一个床，小崔去了客厅睡沙发，这一晚上，金凤和南飞雁说了许多许多她的心里话。她也知道牛迎春已经在慢慢的融化，她手机里有一张她和爸爸妈妈的合影，牛迎春和张鲜花抱着金凤。她让南飞雁看的时候哭着说：“我愿意要一个完整的家啊。可是，我就是不能原谅我爸，我真的原谅不了他。我不想有个愿意当贫困户的爸爸，他让我抬不起头来。”

南飞雁满怀信心的说；“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会过了这个坎的。金凤，当初我也是对你牛迎春没有信心，但是，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没有那么可恶，他的心还是一个非常阳光的人，其实，夫妇两个的离开，都是互相伤害的结果，他们上一代的是是非非的，我们要站在今天的角度看问题，要发展的看一个人，时代造就了人，也会改变人。你妈妈这些年，没有前走为什么，她还是从心里放不下他啊，你作为女儿，一定要想法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啊。”

金凤暗暗的握住南飞雁的手，表示她一定会的，一定会的。这天夜里，金凤给张鲜花打了个电话，她说：“妈妈，我想吃爸作的纯荞麦面的扒糕。”张鲜花这句话没有听完就泪流满面了。

十一

一大早张鲜花来的时候，牛迎春还没有起来，他的旧衣服让南飞雁给扔了，他听到张鲜花的叫声，披着被单子就出来了。她来了就生火烧锅，看都不看牛迎春说：“没有张屠户，我不信就吃连毛猪。”

牛迎春披着被单子，斜坐在台阶上，看着张鲜花在忙活，张鲜花是手忙嘴也不停的说着话。

“一个大的旅游团来饭店吃饭，听说还有香港台湾的，他们指名要吃扒糕，最少也一百块。”

牛迎春想站起身，想想又坐回去。

张鲜花把荞麦面拿出来，大声的说：“砂锅砸蒜，一锤子买卖，反正我也豁出起来，这饭店要是砸了牌子，我也不干了，我图什么呢，闺女也不是我一个人，她爱上学不上，我也当贫困户，一个月国家给二百多块钱，村里还有补助，种一亩地就够我吃了。”

大锅里的水开了，张鲜花抓起面袋就往锅里倒，牛迎春大喝一声说：“等着，不要倒。”

他绕过篱笆打开面袋尝尝说；“假荞麦面粉，不行。”

张鲜花夺过面袋说：“我要你管，滚开。”

牛迎春把面袋夺过来说；“这扒糕好不容易打开了销路，你想砸牌子啊。这是搀了假的。”

张鲜花说；“我就是要砸你的牌子，你个王八蛋，我们母女这么些年了都不管，你要当初好好的作扒糕，能够有今天啊。”

牛迎春拿起一个棍子说：“陈谷子，烂芝麻的，你就不要提了，你要非要瞎作，我就砸了锅。”

张鲜花进来听到他要砸锅，拿起扫帚拍在牛迎春的身上。

牛迎春跳开说；“张鲜花，你干什么。”

张鲜花说；“干什么，当年你砸了我的锅，今天你又要砸锅，闺女来电话了，想吃扒糕，要纯荞麦面粉的，你想砸锅，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牛迎春躲避着，张鲜花追着打他，院子里鸡飞狗跳。突然北房里的手机响了，清脆的铃声在这个夏日的早晨非常响亮。牛迎春突然回味过来，躲开张鲜花就往房里跑。张鲜花追在后面跟进来，牛迎春一边抵挡着张鲜花的扫帚，一边接听电话。

牛迎春惊喜的说；“金凤，金凤的电话。”

张鲜花扔下扫帚过来听着，牛金凤只是哭，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鲜花夺过电话来说：“闺女，我是你妈。”

在电话里说；“妈，想吃爸作的扒糕啊。”

牛迎春也听到了金凤的声音，他愣怔着说不上话来，冲到院子里，牛一般的吼叫着。

“我的天啊，我的凤儿啊，你原谅你爸了呀。”

张鲜花流着泪说；“老牛，你听到女儿的话了没有啊，女儿给我说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想是人是鬼，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一天，牛迎春独自作了一锅扒糕，他对着青天默默的发誓，一定重新做人。他找到黄支书说；“老二，你给南科长打电话，我那份帮扶合同，我签了。”

黄支书异样的看着他说；“你可想好了啊。”

牛迎春愧疚的一笑说；“想好了，你放心吧。”

这天，张鲜花在酒店摆了一桌菜请吃饭，牛迎春非常郑重的表示，他一定好好干，一定让金凤看到他爸不是窝囊废。他重新搅动扒糕锅，在晨曦里骑着电动车送货，在夜晚半夜里还在熬料汤。张鲜花偷着看了她几次，她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牛迎春扒糕成为一道名小吃，来酒店的人都开口就叫张老板，来份牛迎春扒糕。牛迎春把自己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出来，还搞了适合上班族家庭的半成品配送和大众菜肴的配送。不到两年他就发展到了有两个冷藏小货车送货。但是，给鲜花酒店送扒糕的时候，都是他用电动车送过去。这天，牛迎春搬着盛扒糕的塑料筐进来，放下就要走，

服务员叫住他说；“牛总，张经理在后厨等着你呢。”

牛迎春说；“有事喂一下，我还急着送货去呢。”

张鲜花出来说；“牛迎春，了不起了，我说话都不灵了是吧，进来。”

牛迎春送这么多趟扒糕，从来就没有来过后厨，他小心的进来，眼前看到了青年时代的张鲜花，他揉揉眼睛细看。

牛金凤看到他进来，小心的站起来。她使劲张了半天嘴才说；“学校要填高考报名表了，人家要家长的身份证号码。”

牛迎春小心的说；“你妈有。”

牛金凤低头说；“你的，有吗？”

牛迎春从装驾驶证的本里拿出身份证说；“有。”

牛金凤接过来，努嘴也没有叫出爸爸来，扭头跑了出去。

张鲜花踹牛迎春一脚说：“你就是个傻子啊，就不知道给孩子说句软话。”

牛迎春腿一软，跪在地上愧疚的泪流满面。

金凤她们考试完了，分数也下来了，她考上了武汉大学，这天，她和同学们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学校食堂 吃饭，食谱黑板上写着；忘不了的乡情家乡菜 ：牛迎春扒糕。

视频里学校的文艺生正在吟诵着一首诗作：

我们今天就要离开母校了，

我们明天就离开故乡了，

让我们再吃一次家乡菜，

让我们记住故乡的滋味，

从今以后我们也许忘记了我们许多的经历，

但是，我们会记住，

我们的家乡味道，

记住牛迎春扒糕。

学生们都静静的听着，一个个眼睛里都满含着热泪。牛金凤突然热泪盈眶的站起来骄傲的说；“我爸就是牛迎春。”饭堂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牛迎春，牛迎春……

食堂后厨正在给食堂卸扒糕的牛迎春听到喊声，走出去他看到食堂里几百个学生在呼唤着。

牛金凤突然看到牛迎春，她不顾一切的奔过去忘情的叫着；“爸爸。”

十二

车快到酒庄村口的时候，南飞雁打牛迎春的手机，依然关机，张鲜花已经迎接到村口来了。

村口设立了木栏杆，人们都带着镇上发的防控志愿者的袖章，有人拿着测温计过来，看到南飞雁都笑着说：“南局长，例行公事，给你量体温。”

张鲜花不好意思的说；“南局长啊，真不好意思，哪有媒人管一辈子的，可是，他这个人，就是信服你，我就怕他又撂挑子啊。”

南飞雁听到村里大喇叭是牛迎春在广播。

“告诉你们，都在家里给我好好的呆着，不许出门，不许串门，要是想谁了，就开视频，开电话会议。还有那些平时相好的，这几天就忍忍。别出来显摆，葫芦脑袋麻袋腰，大粗腿，萝卜脚的，看你什么好样儿呢。我可是看到有人走动了。告诉你们，谁再他妈的到处出溜，我就把你送到武汉去，让你到金银滩医院里当志愿者去。”

有人给南飞雁车上喷消毒液，南飞雁疑惑看着张鲜花说；“这广播的是谁？”

张鲜花说；“这是录音。”

南飞雁说；“他干什么去了？”

张鲜花说；“昨天晚上开完紧急干部会，他就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南局你看看，怎么办啊。”

南飞雁想想说；“走吧，我知道他去哪了。”

果然，她们在牛圈里看到了正呆坐在槽边，这是几条进口的西班牙斗牛。粗看这牛和普通牛没有区别。但是，细看就有区别了。这些牛都是细腰腿长，牛迎春当时买的时候就说：“我们要的表演的牛，要会跑。”

这次脱贫翻身的牛迎春，已经不是当年的牛迎春了，他先后给村里投资了修路，建幼儿园的资金，被大伙选为村主任。虽然，他已经脱贫了，市里也验收了，可是，他跟南飞雁的联系却没有断。这次搞火牛迎春活动，就先找南飞雁商量的。谁想到，这疫情来的真不是时候。

张鲜花着急的说；“你这个人，怎么也不给打声招呼，电话也关机。”

牛迎春笑着说：“我想独立的想想事，你真是怎么把南局也吆喝的来了。”

南飞雁说；“她不叫我也得来，我看你那天接电话的情绪有点不对。”

牛迎春说；“是不对，我是有气，真的，好费了我多少心血的活动，说停就停了。可是，这两天我想通了，我坚决的执行上级指示。”

张鲜花说；“你可别学了十七年前啊。”

牛迎春说：“南局来一趟也不容易，今天，中午，我们一块吃顿饭。”

吃了饭走的时候，南飞雁还嘱咐牛迎春，既然是这样了，我们就等着疫情解封之后，还要搞这个火牛迎春，牛迎春也非常高兴，送南飞雁到村边上他还说：“你放心吧，村里的封闭肯定搞好。”

谁知道，初三整个疫情形势起了变化，除非必要的公务，人们都要宅起来，南飞雁也接到休假的命令。但是，她还是不放心牛迎春，她真的怕他有学了，十七年前。但是，就在这天晚上，她接到张鲜花的视频，她说她和牛迎春还有几个服务员都隔离了，他们是主动到镇医院隔离的。南飞雁着急的说；“你们没有传染上吧。”

张鲜花说；“老牛让告诉你，让你放心，他不会给你丢人的。”

宅在家里的日子是大家都一样，十几天马上就过去了，人们都在群里抱怨，冰箱里的蔬菜这天，她在视频上看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叫做“叫就来”的志愿者群体，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给每个家庭送外卖，只要你给他们发信息，你要什么，他们就送什么，价格公道，决不长价。

南飞雁疑惑这些人是不是牛迎春，因为她看到视频里的冷藏车上写着：火牛迎春。

她给小崔说了她的疑惑，小崔说；“这还不好说，我给你要个牛迎春扒糕。”

第二天，果然送了过来，点点吃了说；“妈妈，是牛爷爷的扒糕。”

南飞雁心里一动，给火牛迎春平台发了一个视频说；“在家里宅的太久了，我想看看火牛迎春表演了。”

她是给牛迎春开一个玩笑的，谁知道，这天晚上，一个叫鲜花的直播平台爆出了一个斗牛节目。穿着古代武士服装的人拿着红布，在激烈的斗牛士音乐里，抖动着红旗跳跃着，不断的把手中的短枪插在牛身上，点点说：“这不把牛插死了啊？”

小崔说；“问问你妈，这牛能够插死不？”

点点说；“妈妈，插死了不。”

南飞雁笑起来，当初牛迎春提出这个要搞这个节目的时候，她也问他，把牛插死了怎么办？

牛迎春笑而不答，他说不能够剧透，细节决定成败。这个节目一播出，点击量上了几十万，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小崔睡觉的时候，悄悄的问南飞雁说；“我研究了细节，这插枪都是带吸盘的，是不是。那个枪尖，看上去是枪尖，可是甩到牛身上就是吸盘。”

这个南飞雁也闹不清楚底细，但是，她知道，牛迎春是谁啊，他怎么会在一次表演中，不几万块钱的牛插死呢。

2020年3月13日于定州宅